宁鹤受困萌郁关的消息随着飞鸿的飞鹰传书出现在了宁延卧榻旁的案几上,得知此消息后的宁延直接从床上弹起来,草草穿了衣服就往州牧府走去。zhaikangpei
前往州牧府的路上,庄十月快步追上宁延,拱手道,“公子,您找我。”
“去趟军营,让舒钧,韦雄刀,李彦业整顿兵马,准备出征。”宁延神色阴沉的说着。
庄十月愣了愣,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他当即开口道,“公子,李将军的雪龙军到现在训练还不满一年,都是新兵,让新兵远征不太合适吧。”
宁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庄十月,看到宁延决绝的眼神,庄十月都被吓了一跳,“新兵不上战场,永远都是新兵,这次我不仅要让雪龙军,地蟒军,重象军上战场,我还得让杨寅带着平远军镇的一万守军同样奔赴项州。”
“项州?”庄十月恍然大悟,“公子,可是项州出事了?”
宁延本来也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大哥被西羌困在了萌郁关,急需支援。”
庄十月听罢点了点头,当即拱手道,“我明白了,属下这就去传令。”
庄十月走后,宁延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冲着定州府衙走去。
定州府衙内,徐天亮和顾毓棠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宁鹤被困萌郁关的消息,也知道了钱桂的求援信,此时的两人在大堂内愁容满面,徐天亮了解宁延,他知道宁延一定会拼尽全力前往项州营救大公子,他入仕第一站就是项州,如今大公子有难,说他徐天亮不想救是不可能的,但是从敦煌城到萌郁关路途遥远,几乎要横穿整个项州和定州,距离风雪季节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算是让飞豹军全速奔袭想在半个月内抵达萌郁关也是难啊,更何况现在他们能调动的只有步兵。
自打来了定州,顾毓棠才发现这里的一切和自己从殷都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百姓安居,商业繁荣,平日走在街头,百姓都是笑容满面,若是宁延是一个鱼肉百姓的狗官,怎么会有如此清明的政治。
顾毓棠对宁延和定州的态度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在收到钱桂的求援信后,与徐天亮的担心不同,顾毓棠担心的是宁延,他认为宁延不能出兵。
为何殷都的读书人对宁延和定州都是漫骂羞辱,就是因为宁延太不把殷都当回事了,掌权者最忌讳的是什么,那就是麾下功高震主,定州军从筹建开始就一直受到以周覆为首的殷都官员的诟病,朝廷虽然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此番宁延率军支援了项州,那不就等于是名牌告诉朝廷我们定州有一支战力不俗的虎狼大军,而且还是一支能与项州互为倚靠的钢铁雄狮。
军事集团的联盟任何时候都是大忌,这么多年,北地军和项州军往来甚少的原因便是如此,虽说宁延和宁鹤是亲兄弟,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好,项州有难,朝廷不会看不见,这个时候宁延若是敢动,必然会被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抓住把柄,从而在朝堂上让宁延本就狼藉满地的名声更加狼狈,身为一州之牧,名誉扫地,骂声一片可不是好事。
徐天亮考虑的是最后能不能救下宁鹤,而顾毓棠考虑的是宁延和定州的口碑名声,二人所说出发点不同,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一样。
宁延不能出兵。
宁延快速走进大堂,看着徐天亮和顾毓棠愁眉不展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已经知道萌郁关的事了,两人冲着宁延拱了拱手,“公子。”
宁延稍稍点头,看着两人直接开门见山,“我就直说了,这几个月你们在定州盯着点,我带人去趟萌郁关把大哥救出来,定州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你们了,碰到一些棘手事你们自行裁决就好。”
“公子。。”徐天亮快速挡在宁延面前,皱眉说道,“公子,我不反对你去项州救大公子,可是你冷静思考一下,重象军和雪龙军都是重步兵,本就不擅长远征,从苍同城到萌郁关路程上千里,您想想这路上得耽搁多久了,就算是您有这个决心能带着大军抵达项州,等到了也都年末了,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身后的顾毓棠同样拱手道,“公子,就当下定州来看,您不能离开定州,这多少人的眼角都盯着定州呢,您一旦离开了定州,就是落他人口实,难免受到天下士子的口诛笔伐,与您和定州长远发展来说,不划算啊。”
听到两人的话,宁延并没有生气,说真的,来之前他就猜到了徐天亮和顾毓棠会这么说,徐天亮出身项州,他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理智,只要是能救下宁鹤,徐天亮不会阻止自己;而顾毓棠刚从国子监而来,身上的书生气很重,把名誉气节看的比什么都重,这种落他人口实,受他人辱骂诟病的行为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宁延淡然说道,“徐小子,你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你又怎么知道咱们定州军是远水呢,大哥像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带军杀到西羌腹地了,他是一个能创造不可能的人,我相信他在萌郁关也能创造奇迹,或许刺客的他正等着我们呢,所以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就因为在萌郁关的那个人是我大哥。”
说完后,宁延调转目光看向顾毓棠,“顾主簿,你刚来定州,或许还不是很了解我,那我有必要让你知道真正的我,骂名我宁延从到殷都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背了,背了十年了,我已经不在乎了,你口中的读书人不就是喜欢骂吗?那就让他们骂好了,我不会因为他们骂我就放弃定州,也不会因为他们骂我就自暴自弃,更不会因为他们骂我就不去就我大哥,那在萌郁关前线苦战的是项州军,是我大哥,而不是他们。”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能莫问功名声誉吗?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能做到不图声誉,但行好事的只剩下书中的圣人了吧。
“公子,大公子被困萌郁关,我们也着急,可您也没有想过,万一。。万一真的来不及呢?”徐天亮沉声说道。
宁延深呼吸一口气,双拳紧握,“一定来得及。。”
这是宁延给顾毓棠上的的第一节课,那就是有些事不可为,但有些事必可为。
顾毓棠再度开口,“哪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何为一场空?绝望和希望只是一字之差,但却谬之千里,今天在萌郁关的是我大哥,我宁延拼上身家性命也要救出来,如果有有一天,困在萌郁关的人是我,站在这里的是你们,那我想问你们,你们是救还是不救?”宁延直接反问道。
徐天亮抬头拱手道,“救。”
“徐小子,我大哥和钱大人看重你不是没有原因。”宁延点头称赞道,随后看向顾毓棠,“其实书上的大义不过是先贤为规范后人而做的榜样,并非死板的几句话,若是你真的将其奉为圭臬,那么就该用心体会到底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大道,或者是说那书中的话到底是救人还是害人。”宁延冲着顾毓棠说道。
这话说的顾毓棠陷入沉思,从小到大,哪怕是在国子监他读的书中人们对于圣人之言那就是尊崇之极,从不敢质疑和忤逆,除了那个不读书的羊辜佑,几乎没有人这么说。
顾毓棠冲着宁延拱了拱手,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拱手,“受教了。”
宁延拂袖离开了大堂,往外走去,留下苍白日光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影子。
一身皮囊不像是男子的顾毓棠坐在软榻上,盯着桌上的一本儒家典籍,转头说道,“徐大人,在来定州前我从没想到我会变成这么一个人,也没有想到宁延是这么一个人。”
徐天亮深呼吸一口气,感慨道,“你初来定州,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但你要明白,公子做事并非偏激而执拗,相反,他的决定往往是最合适,最正确的;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公子能稳坐定州,得到全州百姓将士的爱戴,那么现在你应该能明白了。”
“情义!”顾毓棠感慨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人从绝境中看到希望,这就是公子,这世界并非所有人都是先贤圣人,都明白天下大义;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贪图名利的小人,眼中只有金钱名誉,但是对天下人来说情义二字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公子做事顺天意,顺民意,更顺情义,他的选择之所以正确无误,就是因为他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对于顾毓棠的回答,徐天亮很是满意,白袍在身的徐天亮轻声说道,“大公子身陷绝境,怕是九死一生,公子若能救出大公子还好,若是大公子有个三长两短。。”
“如何?”顾毓棠追问道,
“那倒霉就不止西羌。。”徐天亮摇头苦笑。
顾毓棠侧身盯着地图中央的一块地方,喃喃道,“殷都。。”
徐天亮走过去,指了指项州下方的雍州,叹气道,“还有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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