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奎己寺的八大湿陀中,完颜居是最年轻的一个,若是完颜居能一直沉心于佛道,那日后成就将不可限量,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苦禅大师。gaoyawx
完颜居在奎己寺修行证明了对佛道方面堪比佛陀在世般的造诣,但是身为西羌皇室成员的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西羌国灭,西谷口一役后,在无上佛法和支离破碎的西羌中,完颜居选择了后者。
离开奎己寺之时,完颜居除了带走了基本佛经古籍外,还带走了十八位修为高深的罗陀,以及奎己寺秘术之一的诛仙罗刹阵。
片刻后,大帐外传来一阵着急的声音,“启禀大护法,项州军从萌郁关杀出来了。”
对于门外手下的汇报,完颜居无动于衷,直到自己将这一页经文看完后才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经书,沉声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屋内的十八罗汉还在滚珠诵经,完颜居双手合十缓缓起身,下面的十八罗汉毫无征兆的全部起身,即便是起身他们也没有睁开眼。
“走吧,去见见宁鹤。”完颜居带着十八罗汉从大帐中走了出来,门外的西羌将士看到一行人后赶紧单膝跪地,对于这十八位奎己寺高僧,普通的西羌将士连抬头看他们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与此同时,萌郁关外,风雪之下的两军恶战正酣。
宁鹤一马当先,在西羌大军中七进七出,杀得西羌人仰马翻,阴沉的天气没由来的飘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刚牺牲将士的尸体上,混进雪中,流在地上,结为冰块。
项州十二营上将军中赵继平是最为声名不显的,但若是因此就小瞧了他,那你可就要倒大霉了,紧随宁鹤之后的赵继平也是铁甲染血,长枪之下无冤魂。
距离战场不到一里地的半山坡上,披着厚重棉裘的完颜居站在雪中,静静的看着面前近乎游龙入海一般气势如虹的项州军,那军中的金甲将军格外引人注目,站在完颜居身边的十八罗汉依旧是半披袈裟,裸露臂膀,低头滚珠诵经,不为所动。
完颜居带着十八罗汉刚到战场不久,坂尔客就勒马走了过来,看到十八罗汉后,坂尔客目光也是下意识的往下瞥了瞥,来到完颜居身旁,坂尔客沉声说道,“大护法,凌晨时分天刚亮,宁鹤就带着项州军冲了出来,将士们没反应过来,死伤惨重。”
完颜居看了看坂尔客,轻飘飘的说道,“项州军的确不容小觑,当年的西谷口一战你们输的不冤。”
坂尔客脸上无光,低着头不说话,完颜居接着面无表情的说道,“召集兵马困住除了宁鹤之外的项州军,至于宁鹤,今日必要让他断臂折翼。”
坂尔客神色微微一动,看向宁鹤的目光充斥着得意的愤怒,“是,属下遵命。”
说罢,完颜居一把丢掉身上的披风,披风随风而落,完颜居看着宁鹤,双手合十,低头念了一段极其晦涩难懂的经文,当完颜居停止诵经的时候,身旁的十八罗汉齐刷刷的抬起了头。
十八位来自奎己寺的高僧齐齐看向宁鹤,丹田处真气并行,脚上的浮刹般节环震动不已,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嗡鸣声,紧接着脖颈处的金圈也开始晃动起来,十八人嘴角微动,如同菩萨低语,眉心红痣愈发红艳,手臂之上红绸随风而动,十八人竟是从前到后慢慢飘了起来。
十八罗汉呈倒三角阵法悬在半空,由前到后逐渐升高,最面前的便是完颜居,一抹金光照在正在战场上厮杀的宁鹤身上,宁鹤眯眼看去,远处山坡上,十八罗汉悬空而立,佛光万丈。
苍白的雪花,夺目的金光,半空的十八罗汉,萌郁关前的尸山血海,当这些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时,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佛光照在人身上,这种感觉却是很温暖,就像是一个在田间劳作一天的壮汉回到家躺在了家中娇娘怀中一样。
美娇娘的玉手轻轻滑过你的额头,划过脸颊,从身上抚过,每一次的触感都会让人倍感舒适,宁鹤望着眼前一幕,感受着这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爹!”一声清脆的喊声将沉醉于温柔乡的宁鹤从思绪中瞬间拉出。
眼前,他的弘儿正兴冲冲的冲着他跑来,在弘儿身后,还有穿着淡雅黄裙但却落落大方的程双双。
“啊!”宁鹤大喝一声,那照在他身上金光连同脑海中的幻想一并消散在了他面前,真气涟漪滚滚而过,吹的地上雪花漫天飞扬。
“能挡住十八高僧的佛光,厉害。”完颜居低声说道,再度看向宁鹤的时候,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敬佩,但也多了一丝佛门中人不该有的杀机。
“完颜居!”宁鹤大喝一声,声如雷震,完颜居猛地抬头看向这个怒发冲冠的金甲将军。
完颜居摇了摇头,轻飘飘的挥了挥手。
那空中十八罗汉从悬空而立变成了悬空盘坐,那飘曳的红绸像极了项州罗刹寺壁画上那些奔赴西方极乐世界的女菩萨,那些女菩萨都是慈眉善目,眼角低垂,给予世间温暖祥和,但是这些被金光普照的十八罗汉都是闭着眼睛,看不清他们的神情。
坂尔客带着骑兵从两侧杀出,宁鹤身后的赵继平大喝一声,“长河营,死战!”
“死战!”
长河营的将士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数倍于他们的西羌铁骑,这些慷慨赴死的将士眼中可没有这漫天的佛光,在拼命冲上去的那一刻,他们想的是什么呢?
是家中的妻儿父母得知他们死讯后的悲痛欲绝,还是那土龙山上的一块灵牌,又或者是千百年后提起自己名字,大家都会竖起的大拇指。。。
宁鹤静静的看着两旁绕过自己径直冲向身后的西羌骑兵,白雪落在年轻将军的手上,清凉的感觉从手背传来,宁鹤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逐渐向自己逼近的十八罗汉,喃喃道,“这就是诛仙罗刹阵吗?”
坂尔客带着三万骑兵将宁鹤与长河营将士隔绝来来,赵继平拼命的往前冲杀,边冲边喊,“公子,公子,公子快走!”
只是在赵继平的视野中,宁鹤的身影逐渐被涌到他面前的西羌军覆盖,被那一张张狰狞的表情覆盖。
年纪轻轻便是奎己寺湿陀的大护法静静的看着宁鹤,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笑了,宁鹤也笑了。
“宁鹤,你可知道什么是诛仙罗刹阵?”完颜居的声音空洞又低沉。
宁鹤提枪横指,枪尖直冲完颜居,用不弱于完颜居的嗓门大喊道,“完颜居,你就算做到了西羌大护法也掩盖不了你是披着佛门袈裟的恶鬼这一事实,诛仙罗刹阵要诛也是诛你这种满手鲜血的恶魔。”
完颜居摇了摇头,听到宁鹤话后他的目光竟然变得澄澈了一些,“你们大奉佛门和我们西羌佛门都流传着这么一番话,金刚怒目,菩萨低眉;这诛仙罗刹阵便是极致的金刚怒目,世间无恶,站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自然也就不一样,你眼中的善或许就是我眼中的恶,而我眼中的又是你眼中的善,你宁鹤征战一生,对于大奉百姓来说你是英雄,是声威尽显的大将军;可对于我们来说,你们就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鬼。”
“哎!”完颜居说到这里不免摇头可惜的说道,“人这一生,谁不作恶,谁又只行善事,佛门无欲无求,可又有几个僧人能成为真正的佛!”
“啊!”宁鹤怒吼一声,提枪冲天而起,身后金光照耀,一瞬间天昏地暗,山崩地裂。
宁鹤到底是什么实力呢,跟随宁鹤出征的将士们都知道,马上的宁鹤和马下的宁鹤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而他的实力也总是让人捉摸不透,给人一种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使出全力的感觉,那齐山岗一开始再怎么看宁鹤不顺眼也不敢说宁鹤是个绣花枕头。
而这次,萌郁关前的长河营将士以及完颜居就见到了宁鹤的真正实力,真气冲天而起,风雷齐至,原本飘散半空的雪花也变得凌厉起来,吹在人脸上如同刀割。
可是从高处看去就能发现,那是十八罗汉分散在宁鹤四周的高空之上,身上佛光缠在一起,就好像编织的一张金色袈裟一样将宁鹤笼罩在内,十八罗汉化身十八尊金身佛陀,半空的袈裟缓缓落下,袈裟之上的十八佛陀低头诵经,超度众生。
完颜居背过身子,朝着大奉的方向双手合十,低头诵经。
金光弥漫,赵继平嘶声大喊,“公子,公子!”
一把大刀从脖颈划过,真气消耗殆尽的赵继平呼吸逐渐沉重起来。
“嘭!”长河营上将军赵继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脖颈处鲜血直流,他终究是牺牲在了和西羌军大战的战场上,对赵将军来说,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金光缓缓散去,战场中央处宁鹤身上金甲碎裂,嘴角鲜血直流,手中长枪也碎成了三段。
完颜居一步迈出,来到宁鹤面前,看着地上狼狈不堪,只剩下一口气的宁鹤,摇头道,“宁鹤,不是我不杀你,而是杀你的不能是我,你猜一下你会死在谁的手里?”
宁鹤猛地咳嗽一声,但是现在的他想说一句话实在是太难了。
完颜居轻轻一笑,起身说道,“不过这都无所谓了。”
身后的两个西羌将士架起浑身是血的宁鹤往萌郁关走去,路过坂尔客和长河营厮杀的战场,完颜居双手合十,低声说了句阿弥陀佛;但是抬头后的他又面无表情但说了四个字,“一个不留!”
低头成佛,抬头便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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