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辽不算是个大人物,在疾风营中有无数个像他这样的老卒,他们半生都奉献在了疾风营,他们看过了太多的生死,尤其是身边兄弟的死;对生死,他毫不在意,就像韩念说的,怕死就不来疾风营了。
看着面前凶神恶煞的北蛮军,姜辽深呼吸一口气,举起手中带血的大刀,怒吼一声,开始了属于自己的英雄之路。
尽管这条路是条死路!
姜辽每次大刀砍下,都会带走一名北蛮军的性命,面前的北蛮军将士竟是在姜辽的气势下节节后退,姜辽头也不回的喊道,“快去毁掉箭楼!”
姜辽依旧一马当先,面前的北蛮军趁着姜辽不注意,直接一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上。
“敢偷袭老子,给老子死!”吃痛的姜辽,猛地看向伤他的蛮子,一刀捅了上去,大刀贯穿了北蛮子的身体,血流不止。
姜辽一脚踹开面前的北蛮子,高举大刀,“杀!”
“老姜,小心!”正在杀敌的孙连突然神色紧张,一声怒吼。
但还是晚了一步。
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两把长矛,姜辽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两把长矛捅进了自己身体。
“啊!”手握长矛的北蛮兵张牙舞爪的怒吼着,挺着长矛想要把姜辽压退,姜辽忍着小腹的巨痛,抬手架住了这两把长矛,任凭面前的北蛮子如何使劲,他就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脖颈处青筋暴起的姜辽大吼一声,将小腹的长枪拔了出来,而后用力一甩,庞大的力道直接让面前的北蛮兵脱了手,长枪移形换位来到了姜辽手中,姜辽扔掉手中腰刀,左右手各拿一柄长枪,像尊战神一样朝着北蛮军冲了过去。
两个北蛮军还没反应过来,那刚刚还插在姜辽小腹的长矛一眨眼的功夫,就捅进了自己体内。
“啊!”双目通红的姜辽怒吼一声,大步向前,顶着两个北蛮军杀到了谷口。
“死!”长枪飞震,两个北蛮军的尸体被接连甩出,此时的姜辽抬头看去,自己已经杀到了箭楼之下,低头看去,小腹处肠子都被甩了出来,四周的北蛮军将姜辽团团围住,看着这个挂这肠子还能打的这么凶的狠人,都被吓住了。
喉咙一甜,一口逆血狂喷而出,双腿发软的姜辽直接单膝跪地,眼看整个人就要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姜辽直接用长枪撑住了身体,四周的北蛮兵还是不敢妄动,最后一群举着长矛的北蛮军杀了过来,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姜辽,直接嘶喊一声,冲了上去。
“噗嗤!”接连六把长矛从姜辽身体四周捅了上来,巨痛刺激着这位老卒的神经,在生命最后一刻,他的目光始终放在旁边的箭楼身上。
怒吼一声,他将全身仅存的力气汇聚在双手之上,“兄弟们,替我报仇!”
话音未落,手中两把长矛飞出,一根直接刺穿了箭楼中央的横木,横木应声断裂,重心不稳的箭楼随着咔嚓声的不断响起也随之坍塌。
但另一支长矛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因为距离太远,力道差了一点,撞在横木上后就掉了下来,整个箭楼晃都没晃一下。
“轰!”看着应声坍塌的箭楼,孙连双目通红,绷不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啊啊啊!狗蛮子,我去你大爷的!”
箭楼倒塌的时候,姜辽也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直勾勾的倒在了地上。
姜辽牺牲了,看到箭楼倒塌的钱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接着在后面阻击来支援的北蛮军,“兄弟们,再坚持一会,韩将军马上就到了!”
姜辽的牺牲让身后的将士看到了希望,更是刺激到了这些将士们的神经,尤其是孙连。
孙连一马当先,带着身后的将士一路拼杀,甚至连自己后背被砍了一刀都浑然不觉。
当他们一路杀到箭楼下面的时候,才发现这箭楼底座都是用成人大腿粗细的木料做的,硬砍根本砍不断,就算能砍断,现在也没时间让他们砍,这个时候身边的疾风营将士在对着箭楼底座砍了一番后,发现除了在滚木上砍一些口子外一点用没有,着急大喊道,“这玩意砍不掉啊!”
一脚踹飞面前的北蛮兵,孙连来到箭楼下面,抬头看向那横在中间的横木,指着那横木喊道,“别管底座了,看到中间那木头没,把他砍断!”
这下杀到箭楼下的将士开始沿着箭楼底座往上爬,四周的北蛮军趁此机会对他们展开疯狂的围杀,孙连刚爬上去,但看着下面一个接一个的兄弟惨死北蛮屠刀下,直接咬牙跳了下来,一把揪住面前小将士的衣领,往后一甩,“去把横木砍掉,这里我来!”
小将士红着眼点了点头,而后迅速转身往箭楼爬去,孙连扯掉腰间的碎布,擦了擦染血的横刀,边走边喊道,“狗日的蛮子,你孙爷爷来了!”
“杀!”冲入战场的孙连,直接起身一招力劈华山,他面前的北蛮兵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大刀就落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用力一砍,整个人就被削去了半个身子。
鲜血溅在了孙连的脸上,这个时候韩念带着北蛮军前锋也杀了过来,看着门口激战的兄弟,韩念大喊道,“兄弟们,给我冲!”
箭楼的箭矢还在不停的朝着韩念他们射去,孙连不停的杀着箭楼四周的北蛮兵不让他们靠近,以便让爬上去的兄弟能顺利砍掉横木。
“轰隆!”一声,一座被砍掉横木的箭楼应声倒塌,上面的北蛮兵重重的摔在地上,一个个不死也半残。
一座,两座,三座!
三座箭楼相继倒塌,少了一半箭楼后,前冲的疾风营将士压力骤减,顷刻间就冲到了谷口。
就在孙连拼命杀敌的时候,一把长矛突然从后面捅来。
“噗嗤!”一声,孙连一口逆血喷出,看着穿胸而过的长枪,他很想握住血红的枪尖,把他拔出来。
手中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呼吸越来越急促的他连握刀的力气都没有了,鲜血顺着嘴角不断往外翻涌。
这时候,面前的北蛮军突然开始后撤,还剩下几座箭楼根本挡不住气势如虹的疾风营,等到北蛮军狼狈撤走后,孙连才看到在距离自己不到三丈的血泊中,躺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是姜辽。
或许这就是不求同年同月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想到这里的孙连竟是释怀的笑了出来,随着耳旁马蹄声的响起,孙连永远的低下了头。
冲入山谷内的疾风营将士如入无人之地,骑兵冲刺,仅仅一个回合,刚刚还压着钱旭打的北蛮军就被冲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战斗结束了,谷口在付出了七十多人的代价后被疾风营拿了下来。
浑身是血的钱旭在死伤遍地的人群中大声喊着他昔日的战友,也是他从新兵开始就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亲人,“老孙,姜大哥!”
“标长,找到姜大哥和孙大哥了!”幸存下的标中兄弟来到钱旭面前,哽咽的说道。
钱旭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自己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他快步赶到谷口到时候,孙连和姜辽的尸体已经被疾风营的将士收殓了。
看着血泊中散落的肠子,钱旭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韩念来到钱旭身后,轻轻拍了拍面前年轻人的肩膀,“牺牲是战场不可避免的产物,战死是战士最光荣的结局,这是战争带来的残酷,又是无数英雄最后的宿命,节哀吧!”
钱旭艰难起身,来到孙连和姜辽的尸体前,久久不能释怀,他们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对死者来说,或许他们早已有所预料,可是对于生者来说,这却是一生的折磨。
刘校尉来到韩念身边,拱手道,“将军,刚刚问了几个俘虏,项州情况不是很好,土龙山开战了,慕容灼灼亲自带队,据他们说。。”
看着刘校尉突然沉默,韩念好奇转身,疑惑道,“说什么啊?”
“他们说五公子战死了,土龙山守军死伤惨重,慕容灼灼不日便要拿下土龙山,而后带领五十万大军顺着土龙山长驱直入,杀到敦煌!”刘校尉低头说道。
“什么?小公子战死了?”韩念脑子嗡嗡作响,但很快恢复冷静的他当即红着眼说道,“这个消息不要让兄弟们知道,没想到项州危难之际,五公子会来土龙山;现在看来,项州的局面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五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小公子又没了,土龙山怕是真的难了。”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还继续往火野山谷走吗?若是土龙山失守,那咱们这可就是自投罗网啊!”刘校尉着急地说道。
韩念皱眉想了想,沉声道,“必须去!这是我们回到项州的唯一一条路,现在五公子战死的消息并未在军中传开,突然停止南下,军中将士难免生疑,到时候军心不稳不说,也对不起牺牲的这些兄弟。”
“若是土龙山失守,那咱们就算到了土龙山,也回不去啊!”刘校尉叹气道。
“若是没有呢?”韩念目光凛冽,咬紧牙关说道,“土龙山下是五十万大军,所需后勤不敢相信,若是土龙山没有被破,我们能端掉北蛮军的后勤粮仓,想想五十万大军没有后勤补给,会发生什么?”
刘校尉眼睛一亮,沉声道,“军中无粮,难以为战,没有粮食,就算慕容灼灼再厉害,也得退兵!”
韩念欣慰的点了点头,“告诉大家,将牺牲兄弟的右手小指带走,名字记录在册,尸首就地掩埋,休整半天后,日落前出发,南下火野山谷,寻找北蛮粮仓!”
“是。”刘校尉刚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将军,那些俘虏。。”
“就地处死!”韩念的话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
刘校尉拱手退去,大军绕后,带着俘虏无异于自寻死路;而放走他们,那无疑是自爆踪迹,对韩念来说,除了杀掉他们,别无他法。
夕阳西下,韩念来到牺牲的将士们的墓冢前,重重的鞠了一躬,“兄弟们,我韩念无能啊,没办法把你们完整的带回家,也不能在这里给你们立碑;但你们放心,只要我疾风营有一人在,就一定会把你们的断指带回土龙山,在山上为你们建冢立碑,受万世供奉。”
说完,身后的疾风营将士齐齐右拳捶胸,发出一阵铿锵声。
钱旭将包着姜辽和孙连断指的布兜塞入胸甲内,朝着面前的墓冢郑重的鞠了一躬。
这一战打完后,钱旭毫无疑问成了最大的功臣,韩念也将他从带着五十人的标长变成了统领千人的校尉,自此钱旭一战成名,在军中高层也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夜幕降临,疾风营将士夜色行军,朝着南边狂奔而去,火野山谷地形比起西茶山要好上不少,四周虽有悬崖峭壁,但没有西茶山那么高耸可怕,进入火野山谷后,路上的车辙印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谷口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等到下一支北蛮运粮队赶到就会发现,到时候他们怎么都瞒不住,所以现在韩念一边祈祷他们能快点找到火野山谷内的北蛮军粮库,一边祈祷下一支北蛮运粮队能慢一点来。
此番寻找火野山谷粮仓一事不出意外的落在了钱旭身上,钱旭也是毫无疑问的接了下来。
进入火野山谷也就意味着他们距离土龙山只有不到百里的距离,大家都很激动,但是激动之余也更加小心,因为这火野山谷藏有北蛮军粮,慕容灼灼一定会派重兵把守,保不齐那个角落里就冒出一个北蛮子,为此钱旭下令,一定要走一步看三步,一旦发现不对劲,立即汇报!
韩念大军走后第三天,一支北蛮运粮队出现在了谷口关隘处,看到遍地失守和倒塌的箭楼后,为首的北蛮军首领当即脸色大变,赶紧上马往负责镇守粮仓的北蛮军营跑去,但是还没走出五里地,一把利剑就从旁边的枯木林中飞出,瞬间削掉北蛮军首领的脑袋。
想要报信的北蛮军首领直接尸首分离,跌落下马。
枯木林中,一位身背剑匣的,头发花白的邋遢老头缓步走出来,望着远处疾风营远走的方向,沉声说道,“宁延,你可别就这么死了!答应老夫的东皇钟老夫还没去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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