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侯府库房,靠墙摆着满满的架子。

    但十个架子九个都是空的,剩下那一个摆着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

    缺了角的茶盏,破了口的美人瓶

    即便有些整齐的,看起来也陈旧不堪。

    孟云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她心心念念要握在手里的侯府?

    明明几个月前,侯府的东西还都是精美不凡,库房里也塞得满满当当。

    转头死死瞪着管事婆子,厉声诘问。

    “库房里的东西呢?都去哪里了?”

    管事婆子支支吾吾。

    “以前很多东西都是顾摄政王妃的嫁妆,和离时搬走了。

    还有一些被夫人拿去给世子夫人您做聘礼了。”

    管事婆子目光闪烁,不敢说库房里还剩下的好东西被淮阳郡主先一步拿去给谢巧玉了。

    孟云裳黑着脸去了账房,一看账上只剩了五百两银子,气得险些把账本撕烂。

    所以她费尽心思,心心念念拿到手的就是一个空壳子侯府?

    她气冲冲去找谢恒,却被小厮告知谢恒已经随礼部尚书去皇陵准备先皇冥诞祭祀。

    她拿着账本去找淮阳郡主要钱。

    淮阳郡主两手一摊,“家里账上的钱都给你了啊。”

    孟云裳不信,“侯府怎么可能只剩几百两银子?是不是婆婆你私藏了?”

    淮阳郡主不承认,“这可真是天大的冤屈,府里原本就是这般模样。

    这是冬日,庄子上还没有收成,开了春,庄子上陆续便有进账了。

    再说原先顾氏管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怎么到了你手里就管不了?”

    淮阳郡主一脸不悦,“我看分明是你不如顾氏,既如此,倒不如把管家权还给我。”

    孟云裳气得两眼发黑。

    顾楠,又是顾楠。

    顾楠到底哪里比她好?

    淮阳郡主被她狰狞的神色吓了一跳,连忙又缓和了语气。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如今你成了恒儿的正妻,瑞哥儿便是侯府长子嫡孙。

    将来这偌大的侯府都是瑞哥儿的,你把侯府经营好了,将来瑞哥儿才有好日子过不是?”

    提起儿子谢瑞,孟云裳怒色微敛。

    至少她有一样比顾楠占优势。

    她儿子谢瑞快五岁了,又聪明伶俐,过不了几年就可以去考科举。

    她风光的日子在后头呢,能笑到最后才算本事。

    淮阳郡主接着说:“不如就先用你的嫁妆将侯府撑起来,权当侯府借你的,等庄子上有了进项,咱们再拿去做些生意。

    顾氏能做生意,咱们家也能做生意,等做生意赚了钱再把你的嫁妆还回来。

    这钱财啊,放在手里就是个死物,只有用钱来生钱,那才是经营之道。”

    孟云裳觉得有几分道理,怒气逐渐散去。

    “那说好了是借我的嫁妆,将来婆婆可要还我。”

    “还,肯定还,我们是一家人,我的将来也是要留给瑞哥儿的。

    整个侯府都是瑞哥儿的,我留着钱财做什么?”

    淮阳郡主满口答应。

    孟云裳捏着账本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淮阳郡主脸色便耷拉下来。

    吩咐身边的嬷嬷:“去盯着她点,一定要让她给巧玉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

    谢巧玉要嫁给萧逸做侧妃,日子定在了年后。

    嬷嬷应声而去。

    孟云裳自以为与淮阳郡主达成了协议,便指挥下人将她的嫁妆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入库登记。

    虽然安郡王府给的嫁妆不多,但母亲安郡王妃的嫁妆私产都给了她。

    两个庄子,四个铺子,一百亩良田,还有十来个箱子的衣裳首饰。

    孟云裳把玩着匣子里的朱钗首饰,忍不住在头上多簪了几支,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世子夫人,您父亲来了。”

    父亲?

    孟云裳先是一惊,随后露出一抹狂喜。

    斥责丫鬟,“怎么不赶紧把郡王迎进来?”

    丫鬟是她从安郡王府陪嫁过来的,闻言面色古怪。

    “不是郡王,是您先前的父亲,孟秀才。”

    孟云裳脸上的笑容僵了下,随即脸色一沉。

    “什么先前的父亲?我只有一个父亲,是安郡王。”

    “以后不相干的人,直接撵出去便是,不要什么人都往府里放。”

    丫鬟领命,正要出去,外面忽然响起咋咋呼呼的责骂声。

    “臭丫头拣了高枝儿就想飞,连你老子都不认了?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我还”

    孟云裳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

    “你住口。”

    孟庆祥气冲冲走过来,“你敢和我这般说话?”

    孟云裳深吸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爹,你怎么来了?刚才都是误会,是下人没禀报清楚,我不知道来的是您。

    走,有话咱们屋里说。”

    她亲热地拉着孟庆祥往屋里走。

    孟庆祥满脸不悦,“你这侯府的下人竟连话也说不清楚?这样的丫头就该打一顿发卖出去。”

    丫鬟张了张嘴,看到孟云裳满脸不悦的眼神,委屈地退了下去。

    孟云裳倒了杯茶递给孟庆祥。

    “爹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孟庆祥穿着一身儒衫,看着有几分文质彬彬,但那双过于活分的吊稍眼却不停地在打量着屋内的摆设。

    他没接孟云裳递过来的茶,冷笑一声。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啊,都大半年没回去了,要不是前儿我进城找你,还不知道如今你已经攀了高枝儿。”

    他上下打量着孟云裳满头珠翠,眼底忍不住露出一丝贪婪。

    “啧啧,成了县主,如今又做了侯府世子夫人,到底不一样了。你这一身打扮就值不少银子吧?”

    目光从孟云裳身上移到旁边的匣子上,双眼更亮了。

    孟云裳满脸警惕地将匣子合上,眼底带着压抑的厌恶。

    “说吧,是你又需要酒钱了?还是成栋又赌输了?我先前给家里的银钱呢?”

    孟庆祥脸色一沉。

    “就你给那几个子,够干什么的?都不够你老子我买几坛好酒。”

    孟云裳火冒三丈。

    “前几年世子给我的银钱,一大半都进了你的口袋,你怎么还有脸要?”

    孟庆祥也火了。

    “臭丫头,我养你这么多年,花你点银子怎么了?识相的话,就赶紧拿钱出来。

    不然别怪我呵呵。”

    “你想怎么样?”

    孟庆祥眼珠子转了转。

    “你明明是老子生的,老子养的,怎么突然就成了郡王府的县主?

    你说这事我是不是应该去郡王府好好说道说道。”

    孟云裳脸色一白,连忙解下腰间的荷包丢给他。

    “这些钱你拿去,若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胡说八道,以后一文钱也别想从我这里拿走。”

    孟庆祥打开荷包扫了一眼。

    “一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呢?”

    眸光落在孟云裳手底下的木匣子上,上前一把夺过来。

    “这些东西应该能值不少钱,算你孝敬我的了。”

    “你你!”

    孟云裳气得浑身颤抖。

    “过几日我再来,以后就照着这个标准准备。

    放心,只要你维持这个标准,我保证我这张嘴一定闭得严严实实,绝不多说一个字。”

    孟庆祥得意洋洋,抱着匣子扬长而去。

    孟云裳气得一把打落桌上的茶盏,神色阴沉至极。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严实的。

    孟庆祥是不能留了,不然她的秘密早晚会被揭穿。

    「

    第二更会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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