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脸色一沉。

    “你懂什么,眼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把萧彦扯下来就难了。”

    “立刻去安排此事,不安排妥当今晚不许回来。”

    李斌向来惧怕父亲,唯唯诺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来。

    宫门口。

    孙老御史被内侍搀扶回来后,挣扎着再次跪在地上。

    这一次任凭宫女如何相劝,也不肯再用一口吃食。

    反而言辞激烈地呵斥道:“此举乃是摄政王的诡计,妄想用这招来对抗我等跪宫门。”

    “从现在起,我等绝不可心软,身为御史,弹劾百官,肃正纲纪才是我等最重要的职责。”

    “今日起,即便饿死,跪死,纵然是落得心如钢铁的骂名,我等也绝不允许朝纲败坏。”

    孙老御史发话,其他大人们纷纷附和。

    “老大人说得对,我等唯老大人之命是从。”

    “人固有一死,若以我等之命换得朝纲清正,死得其所矣。”

    众人纷纷以头触地,高声疾呼。

    “请陛下驳回女官令。”

    “听陛下莫要听信摄政王之言!”

    一时间宫门口呼声震天,格外悲壮。

    宫内。

    萧怀恩听到内侍的禀报后,一脸气愤。

    “还真让三叔说中了,这个孙老御史真的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既然他们要跪,就让他们跪着好了。”

    萧怀恩的执拗脾气也被激了上来。

    萧彦道:“让宫女和内侍先回来吧,再吩咐人搭两顶帐篷。

    让太医们和禁卫军留守着,一旦发现有大人身体出来了不适,立刻让太医诊治。”

    有禁卫军看着,大人们撞不了宫门,但也不能真的让他们跪死在宫门口。

    萧彦叫了平安进来。

    “回府和县主说一声,就说我今晚留在宫里,不回家了。”

    平安挠挠头。

    “下午周武来了一趟,说是县主去拜访朝中官员的内眷,这个时间只怕还未回府呢。”

    萧彦捏了捏眉心。

    “在这些大人们没回府之前,只怕内眷们也不敢应什么。

    你去找找,让县主直接回府吧,这件事也不是着急就能办成的。”

    宫外。

    顾楠在孙老御史家门外吃了个闭门羹。

    如眉一脸冷凝,握紧了手里的剑,跃跃欲试。

    “县主已经亲自上门拜访,以示诚意,其他御史家至少会迎县主进门叙话。

    孙老御史家架子摆得真是大,竟然连门不进。”

    “不如奴婢翻墙进去把门打开,咱们闯进去?”

    顾楠摆手,“万万不可。”

    文人重风骨,尤其是御史清流之家,一向以清高为傲,绝不会低头趋炎附势。

    “刚才那些大人的家眷虽然请我们进去了,但也没有人敢应我的话。

    个个不是支支吾吾,就是直接说等夫君回来后再商量。”

    顾楠无奈叹息,心头沉甸甸的。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在朝中推行女官令,她一开始就知道会很难,但现实比她想象的还要难。

    如眉冷声道:“奴婢想不明白,她们也是女子,怎么就不支持女子出来做事呢?”

    顾楠摇头,“她们未必是不支持,只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朝廷,她们觉得这是大事,必须要有男人出来做主。”

    “所以在家里男人没回来之前,她们是不会给我任何回应的。”

    “县主,那咱们还进去吗?”

    顾楠回神,看了一下大门紧闭的孙府,摇摇头。

    “算了,咱们回家吧,回去再想办法。”

    她心情沉重地上了马车。

    夕阳坠下最后一抹余晖,暮色四合。

    顾楠挑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不由眉头微挑。

    马车此时正好经过英国公府。

    一辆马车停在英国公府门外,英国公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车。

    如眉道:“县主,是英国公,奇怪,这么晚了怎么还出门?”

    顾楠也觉得奇怪,却并未放在心上。

    英国公祖上是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的军师,曾以一己之力舌战群雄,为太祖皇帝争取到了大批的物资和人力。

    建国初期的封英国公,受天下文人敬仰,爵位传承至今。

    前几日跪在她家门口演苦情戏的安定侯世子夫人郑氏就是英国公的嫡女。

    如眉道:“奴婢打听到郑氏母亲生她时难产而亡,英国公一直没续弦。

    府里只有两个妾侍生的庶子,郑氏那么嚣张跋扈,都是英国公宠溺的。”

    “英国公这么晚出府,说不定就是去安定侯府呢。”

    如眉一向话少,难得这次多说几句。

    顾楠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你打听得倒挺清楚。”

    如眉道:“郑氏两口子那般恶心人,奴婢当然得打听清楚,免得县主被暗算。”

    顾楠不由笑了。

    她把如玉调去照顾怀璟,身边只留了如眉。

    没想到一向清冷少言的如眉也开始为她操心了。

    “好,那你多盯着李斌,郑氏那边,免得他们在使坏心眼。”

    城中兴味楼。

    已经是六月,距离八月要进行的秋闱科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许多参加秋闱的学子们这个时候都已经进京安顿下来。

    一边复习功课,一边交友谈天论地。

    因兴味楼每年都会科考举子们提供低价的房间和食宿,所以每年早早就住满了人。

    晚饭后的大堂内更是人满为患,学子们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谈的自然是今日朝中发生的热点事件。

    御史们跪宫门。

    “身为御史,能直言劝谏,不畏权势,实是我等之福啊。”

    “听闻摄政王竟然还派了内侍宫女出来捉弄御史大人们,可怜老大人们一腔忠心,却被如此捉弄。”

    “是啊,听说孙老御史现在已经开始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大人们能坚持多久。”

    一众学子纷纷各抒己见。

    其中一位脸型瘦长的学子忽然站起来,神色气愤。

    “要我说,这一切的源头,都还是因为清河县主办的那个劳什子女子学院。”

    “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就应该贞静贤惠,相夫教子,伺候公婆,让女子入朝为官,成何体统?”

    “清河县主仗着权势,行事不顾及世俗伦理,听说她那女子学院里竟然还有男先生,男账房,简直是不知廉耻。”

    “如果没有女子学院,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女官令。”

    “叫我说,就应该查封了女子学院,从源头杜绝此事。”

    瘦长脸学生的话引得不少人纷纷赞同,一时间整个厅堂内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一堆声讨的声音中,忽然响起一道格外清冷的声音。

    “我不赞同各位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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