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像姬家公子这等出身极好的天之骄子,从来只有旁人让着他,哄着他的份,哪怕礼数周全,也掩盖不住骨子里那股骄矜之气,做不到体察他人心情。
可渡星河和他相处下来,却发现他的温柔体贴是润物细无声的,知道她不喜欢谈情说爱,就不再提让她答不答应的事,自然地拉近了距离,就好像抽到了一张道侣体验卡之清水无肉版本。
“我本来想投其所好,可除了郑修士宴请你的那顿灵食以外,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爱好了,你要是有格外不喜的,就直接告诉我,好让我以后避开。”
听完小狐狸说的,渡星河挑眉笑问:“你不找人查查我的喜好?”
姬无惑理直气壮:“逐步了解你也是我追求心上人的乐趣,岂可让旁人代劳。”
他一身洁白的衣衫,像极了盛开的优婆罗花,举手投足都赏心悦目,言辞更是恳切。
渡星河垂眸,道:
“倒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我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修炼还有什么喜好。”
算上穿越到不同宫廷里完成任务的经历,她当了许多辈子人,也没挖掘出来自己格外喜欢什么,好像总是疲于奔命地算计来算计去,斗这斗那,到了修仙世界,更是一刻不停地修炼,生怕落于人后。
“是修炼太累了吗?”
躺椅上,他侧过身来望她。
画舫驶到了湖心,四面环着水,他提前让人在湖里投下了碾得细碎的碧水石粉,在太阳底下,湖面闪烁如撒了满湖的钻石,这带有水灵性的石头经常被修士购买于布置凝气阵法,帮助炼气期修士聚气,特别是灵根里带水的修士,光坐在旁边便能吸收更多的水灵性。
当然,这点帮助也就只对炼气期有用。
对结丹或以上的修士来说,那增加的水灵气微乎其微,几可忽略不计。因此碧水石的价格在市场上一直维持在一个微妙的价位——既不特别昂贵,也不便宜,但要撒满一片湖面的量,亦是天价。
但姬无惑不在乎。
因为平云大陆近八成的碧水石矿都在姬家手中,他也就出个运输和碾碎成粉的成本……
只要让渡星河与他在湖上相处的时间里,时刻感到心矿神怡,那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很累,”
渡星河承认完,迟疑地偏了偏头:“但我喜欢。”
累完后有所进境,就能把别人踩在脚下,好爽。
这就是她想要的!
语毕,她回过神来,看向一直凝望着自己的姬公子。
他眉眼弯弯地笑望着她,双眼亮晶晶的。
渡星河被他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便说:“所以你明白了吧!我除了修炼,啥也不会,是个特别无趣的人,你精通音律又爱看唱戏……那些我都会,但不会花心思去做。”
“没关系,你的天赋当然不应该在这些杂事上费神。我来花心思,你负责享受就好了,”
姬无惑理所当然地说,试探性地执起她放在桌上的手,见她没有拒绝,才将脸贴上去:
“我要是做得好,再奖励奖励我。”
……
羲和园。
“师妹怎么还不回来?”
郑天路探头探脑。
参水提醒:“师叔,你在这半个时辰里起码往门外看了有十次了。师父不是说有事出门吗?玉牒上没发话过来,想必是事情没办完。师父比我们都强,如果有人把师父打了,那打我们也是顺手的事。”
被戳破后,郑天路恼羞:“你是真放心!”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走进来的可不就是众人惦记着的渡星河?
她抬眉:“放心什么?”
“师父。”
渡星河刚回来,在屋里打坐修炼的心月就走出来,习惯成自然地检查师父是否安然无恙。
参水合理怀疑师姐只是借着医修之便,搁这偷偷吸师父。
只是心月的手才刚放到渡星河身上,翕了翕鼻子,面上便露出如梦似幻的神色,脱口而出:“师父,你好香。”
众人齐刷刷地转头过来,盯着她。
参水:“师姐不装了吗?”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心月迟疑:“是师父今日真的特别香。”
“真的假的。”
参水站起来,也嗅了嗅:“我寻思也没有呀,只有你闻到的体香……哎哟!师姐别打,我错了!”
郑天路没敢像参水那样凑近了闻,但炼丹师的鼻子都灵,他在下风处站立片刻,就品出来了:“是大量碧水石在你身上残留的灵气,你居然闻不到吗?”
渡星河摇头。
她对材料和配比抓得准,是在激活紫极慧瞳的状态下,嗅觉并不特别灵敏。
加上她今日在画舫上待了很久,被撒了碧水石粉的湖所包围,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麻痹了嗅觉,倒是水灵根的心月对它没有抵抗力,一下子像吸了猫薄荷的猫似的,抱着她的手臂不愿意松开了。
见状,渡星河只得在玉牒上把情况告诉姬无惑,问他有没有什么头绪。
姬无惑:“应该是你在舫上沾染了太多碧水石粉的灵气,那东西对多灵根修士来说只有宁神聚气之效,对水灵性修士影响强,不过也没多大事,过一阵子习惯了就平静下来了。”
渡星河稍作回忆,并没想到任何能够沾染这碧水石粉的渠道。
她猜测:“你加在熏香里了?”
“碧水石汇聚了水灵性,遇火就变质,在舫上用水缸泡则太近,近了会不舒适,所以我让人撒在湖里。”
“可是画舫一直在移动。”
“所以我把碧水石碾磨成粉,在湖上每一处都撒了。”
“……”
渡星河转头,问郑天路:“师兄,碧水石多少钱一颗……”
她顿住。
毕竟无论多少钱一颗,撒满整个湖都得是天文数字。
她的沉默也在姬无惑的意料之中,他接着回复:“你之前不是问,为什么我明明是世家子弟,却这么会体贴别人吗?其实我也有很跋扈,很纨绔,很败家的一面的。”
修仙界没有表情包文化。
但玉牒传送消息时,除了文字也能画画,方便传授别人符箓和法阵的画法。
最后一条空白处,一点一点地显现出姬无惑所画的一只笑脸小狐狸。
待狐狸画好后,最后才点上两只乌溜溜的眼,瞬间在玉牒上活转过来,左顾右盼后看到了渡星河,往地上一滚露出肚皮来卖萌求撸撸。
渡星河忍俊不禁,竟忘了原本只是来问他碧水石的事:“你还会画画?”
“多财多艺,待星河发掘。”
姬无惑回复。
都是取悦心上人的手段罢了。
“师妹对玉牒笑得这么开心是看什么呢?”郑天路纳闷。
参水笃定:“多半是红鸾星动。”
“你又知道了。”他白他一眼:
“师叔你有过道侣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不仅有前妻,还有前夫,我权威!”
参水一句话,把他师叔说得哑口无言。
渡星河却没和他们想的一样,沉迷在甜言蜜语之中,她只浅浅地笑了一笑,便扣上玉牒——能搏她一笑已很难得,再绝色的美人,也误不了她的事。
倒是任由心月扒拉着自己的手臂:“既是对碧水石上瘾,那就让她在这靠一会吧。”
好在天品房的客厅宽敞,放好蒲团,便能就地打坐。
渡星河合眼冥想。
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挡下那一击的?
剑灵:【我也想不明白。】
渡星河:【我冥想的时候不要在我识海里说话。】
剑灵:【我有发言权!你今天拿我去挡虎神一剑!我不是防御法器!】
防御法器,渡星河是有的。
系统出品的玉骨衣——
实力低于她的敌人,那攻击就会被衣服所自动化解。
在同阶作战时,就显得有点鸡肋了。
何况昨日那景地,渡星河总不能在众目暌暌之下,将身上穿着的玉骨衣脱下来抛到半空中当盾牌。
那被抛开的,就不仅是衣衫,还有自己所剩无几的节操了。
待渡星河承诺自己一定会再去找一件能用的防御法宝,识海才再次恢复了平静。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双眼紧闭的渡星河,周身萦绕的灵气里隐现绿意。
她听到有人呼唤自己。
是谁?
在长年累月的打坐修炼下,渡星河对自己的经脉和识海都无比熟悉,她的识海宛若一个独立的小小宇宙,漫着无边星尘,在黑暗中缓缓转动。
冥冥中,一抹苍绿出现在她的识海之中。
一轮银月,在星辰簇拥下缓缓升起。
不,不是月!
渡星河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一只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由于太过庞大,才像是一轮明月。
这不是她识海里该有的东西。
“你是谁?”
面对渡星河警惕的疑问,它反问:“不是你向我求救?当时叫得震天响,竟是不记得了。”
渡星河回忆了一下近期自己求过的救。
那就只有在面对苏衍借助神兽白虎的那一剑了。
但是……
“实不相瞒,当时我在危急关头把漫天神佛都求了一遍,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玉皇大帝、宙斯、关公、月老还有梅林,您是哪位显灵了?”
面对渡星河厚颜无耻的疑问,识海里沉默了很久,很久。
久得让她以为要降下神罚的时候,对方才骂道:“你不是打小就没了爹娘,最渴望父爱?当时义父叫得亲热,如今竟翻脸不认我了!”
星辰点点亮起,也照亮了眼前人的真身。
巨蛇盘旋着,身上的蛇鳞变幻出复杂绚丽的光芒,每一片五彩斑斓的黑鳞都有她人那么大,她在玄武面前,就好像一只跳蚤。
很难想象对方为什么会收一只跳蚤当义女。
玄武的形象在许多文学作品中都有不同的呈现,但都离不开龟和蛇。
万法庙里的玄武尸体,就类似一只巨大的乌龟,只不过底下的头是蛇首。
而只有跳蚤大的渡星河也明白,这时绝对不是问出“您老人家的壳呢?”的好时机,于是她一个滑铲就飞扑到眼下的鳞上:“义父!早就是你啊义父!还好有你给我撑腰!”
玄武轻哼一声:
“白虎看中的那小子,我看也不怎么样。”
“义父说的有理,还是义父的眼光好。”
水银似的眼往下移,盯住她:“你的壳呢?”
渡星河:………
不是,义父怎么把她的话抢了?
这本来是她的台词啊!
渡星河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壳,天生就没有。”
这下玄武看她的目光几乎是怜悯了:“怪不得白虎那一击差点能把你打成重伤,没壳多危险。”
“义父不也没有?”
渡星河忍不住了,好奇问道。
“我不必有壳,天底下也没能击伤我的东西,”玄武淡淡道:“你不同。”
天之四灵,四方四神之一,就是玄武的底气。
渡星河打蛇随棍上:“义父帮帮我。”
“天生没有壳,那就长不出来了,我也不能让你长出壳来。”
玄武看她小小只的,却和自己那些懒没边儿的后代都不一样,很喜欢上蹦下跳,活泼的很可爱,格外喜欢她。
要说渡星河一米七的身高,结丹后还开始二次发育,窜到了一米八,便是在男修之中都不算矮的。
可在玄武这等庞然大物面前,还是渺小如蚁蝼。
渡星河:“义父用不上壳了,那不如把壳借我用用?”
玄武:“……”
人虽小,脸皮却很厚。
玄武让她打消这念头:
“不是我舍不得,是我的壳太大,你提不动。”
听得渡星河问有多大,它语调更加平静:“取之遮蔽日月。”
“不过——”
玄武侧了侧头,眼睑下的一片蛇鳞松动,滑落下来。
那是它所有鳞片里,最小巧的一片。
高三尺七寸,重五十五斤。
用来作盾,尺寸形状重量都正正好。
“一片鳞,倒是可以给你玩玩。”
渡星河接住这一片流丽异常的黑鳞,感受其中的威能,奉若至宝:“多谢义父!”
上方又响起极轻的一声笑:
“让我看看你能带着我的鳞片走得多远,能不能走到我的面前来。”
渡星河还有许多疑问,她想知道玄武为何对自己青眼有加,是不是她祖宗中也多少带点上古神血——
可惜,玄武的身影渐渐淡去。
她醒过来了。
渡星河睁开眼,入目是心月担忧的脸庞:“师父你醒了……”
她解释:“刚才师父入定后,一直低声喊着话,我不敢吵醒师父,又怕师父在修炼中出事,还好师父自己醒过来了。”
“我喊着话?我喊什么了,说给我听听。”
心月略作回忆:“师父一直说,义父给点,义父打发点。”
渡星河:……
她在冥想里的嘴脸有这么像讨口子吗?
\\
“你恢复正常了?”
“是,对不起师父。”
提到之前的失态举动,心月脸颊泛起一片红。
渡星河自是不介意,她让心月回房里休息,自己则到院子里走走。
她也就打坐了两个时辰,却像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月光洒落下来,凉水般的夜风一吹,把她吹了个透心凉,她才缓缓松开手。
手心里,正正卧着一片黑鳞。
……
星河宫中。
沧衡子才过了两日安生日子,渡星河就寻了进来:“大师!大师!”
“找我何事?”
只见她推门而入后,立刻关上门,笑意盈盈地望向他。
沧衡子的头开始痛了。
她伸出手来,手上的黑鳞随她心念一动,立刻放大回原本的状态,形如盾牌。
此物一出现,沧衡子脑海中嗡的一声,目光一动也不动地盯牢它,缓缓走近:“这是……”
“大师,我想把它打造成一件防御法宝,你看可行吗?”
“拿到我手上来看看。”
沧衡子要看,渡星河就大方地给了,他拿过桌上的检测法器,一寸一寸地细细观察。
片刻,他狐疑抬头:“用这东西做防御法宝?”
“怎么了?”
“你是要抵御玄国军队啊?”沧衡子一拍黑鳞,鳞面立刻荡开一阵玄色波纹:“这东西用来做九阳宗护宗法阵的阵眼都够了。”
渡星河两眼一亮。
不愧是从玄武身上薅下来的,猛!
这义父认得值。
想想马中赤兔,人中吕布的吕布当王允的女婿,也不过是得了一箩筐的算计和貂蝉体验卡。吕布拥有丰富的认义父经验,尚且马前失蹄,她认王八做义父,却得了许多好处和保护,她胜出吕布许多!
“大师,你就说能不能炼吧!”
能倒是能……
答应的话到了沧衡子嘴边,他心生一计:“我不是要教你炼器么?亲手炼出来的法宝,对主人会格外亲近,旁人便是杀了你再将它夺走也难以驯服,不如就以此鳞为材,我指点你,你自己炼。”
沧衡子将黑鳞推到她面前来:“你用紫极慧瞳看看,应该能看清它所蕴藏的力量。没有炼器师能拒绝用它做一件作品,就和雪名赤霄一样,能成为一个炼器师为之自豪的佳作。”
“你难道就不想亲自试试吗?”
渡星河眼中紫意涌动,接着咽了咽口水。
这是玄武真身上的一片鳞!
白虎只是多看了苏衍一眼,赏识他,给了他一丝力量,那剑里的杀戮真意就足以破开她的剑阵重伤她。
这片鳞做成的法宝,又该何等强大?
“我想,但我怕做不好。”
万一炼坏了,总不能让义父再托梦来送一片。
真把人当成玄武快递,想寄就寄?
那多少有点厚颜无耻了。
沧衡子夷然一笑:“有我在,不会做不好,我还能看着你把这等珍贵的绝世材料炼坏了?”
大师待她如此之好,渡星河自是满心感谢。
他话锋一转:“不过,以此鳞作为主材,副材便不能差了,我心中已有想法,但有些材料你在商会可能不太好买到,部份是玄国不对外售卖……”
沧衡子下半句没说出来的话,是他觉得陛下那多半是有的。
抛开他拥有的国库不谈,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如果还是个穷光蛋,那真得检查检查脑子了。
便是昂贵如汤臣一品,从秦朝开始还房贷,如今也该供完了。
渡星河却笑着接了话:“那好办!刚好我和玄国的姬家公子相熟,可找他走走门道。”
“呃……”
看过【渡星河后宫盘点】,发现姬家公子高居榜首的沧衡子汗出如浆。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如果他助攻了姬公子,陛下该如何自处!
他轻咳一声,委婉点出:“所需材料十分珍贵,如果相识时日太浅,怕是不好开口,不如求助旧人。”
渡星河笑得更爽朗了:“不怕,这姬公子有求于我。”
“姬家相当富有,他有何事求你?”
这下,连沧衡子都有点好奇了。
渡星河迟疑,但她性子坦荡,待自己人更是鲜会有所保留,便直言:“他喜欢我,想跟我结成道侣。”
没把想给她生孩子说出来,已经委婉。
沧衡子哑口无言。
片刻,他只得点头:“那材料的事就好办了,我列个单子你去收集来,齐全了就能开始炼制……且等等我,你去陪天玑她们玩会儿。”
沧衡子提笔写下正要单子,毛笔刚蘸上墨,往纸上动笔时,笔却不受控地自己移动,在纸上写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沧衡子:“……”
好消息,陛下不再当怨灵了。
坏消息,陛下进化为笔仙了。
沧衡子把这写坏了的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自言自语道:“能怎么办?不主动就只能错过喏,陛下你这性子需要一个入室抢劫式的女修,不然谁懂你在想什么?姬家公子年轻貌美,又是水灵根修士,谁不想要一个水灵根道侣?不过陛下你也不是没机会,横竖没人规定道侣只能有一个,等你念头通达了,说不定还能当个小的。”
“我就挺想给羽融真人当小的,但我哥不同意。”
“姬公子家大业大,想必是顾全大局之人。”
待沧衡子再蘸墨提笔时,毛笔便没了异样。
只是陛下也没回应他。
沧衡子便敛了心神,专心去想什么样的天材地宝作副料,能配得上这片鳞。
半个时辰过去,他拿着单子去招呼渡星河:“写好了,你尽快凑齐。”
“好,多谢大师。”
这半个时辰里,渡星河都在院子里陪六个崽崽解答修仙上的疑难,见师父要走,一张张蜜桃脸露出了不舍神色,却无人敢说让师父留下来之类的话,怕师父嫌弃自己不懂事。
渡星河又怎会不懂?
她被看得心软软,便道:“等仙盟大比结束,星河宫就是我们的宗门洞府,你们也日日见得到我。”
“师父,我们会认真修炼的,”
开阳拉了拉她的衣袖,仰起小脸:“师叔说仙盟大比高手如云,师父一定要保重自己,我们等师父回来。”
旁边的天玑眼看要忍不住眼泪,被天璇戳了戳,才险险忍住了。
渡星河蹲下来,每人脸颊上亲了一下,才让她们回屋里读书去。
当厢房的门关上,她才往洞府门走去。
只是才转过身,衣袖就一沉。
是哪个小孩在挽留她?
渡星河笑着回头,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料想之中的任何一张脸……
“陛下?????”
她不是在地宫中,就跟陛下告别了吗???
他能离开地宫???
渡星河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陛下虽然拥有一座精美地宫,但他的确是不折不扣,会呼吸会喘气有温度的活人,之前不离开地宫,只是心病所致,她一喜:“陛下怕人的心病治好了?”
面前人摇了摇头,满脸绯红。
光是看脸,就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以上,是形容凡人的。
一名合体期大能的剧烈心跳和激动的心情,使得周围的灵气扭曲,如同遭遇气流,院子里才被清理过不久的杂草疯长,眨眼之间就长到小膝高。
渡星河心头一跳,连忙上前拍拍他的背:“别紧张,别紧张,咱俩都认识多久了,还怕呢!”
她一欺近,那独属于她的气息就笼罩住了陛下。
结果便是……
陛下更激动了。
他激动得很安静,人就站立在那,玄衣挺拔,乍看既仙风道骨又很贵气,细看神魂可能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须臾,他低下头来,抱住了要安慰自己的渡星河。
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
陛下能感受得到,渡星河很平静,她只想安抚自己。
不论他多容易害羞,多怕人,或者杀多少人,在她面前好像都不算什么,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趁机合影的自若,让他趋之若骛,竟也跟着平静下来。
“陛下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见他似是恢复了平静,渡星河才问。
“你走的时候,我就躲进去星河宫了,”他低声说,又有点忐忑地问:“你会生气吗?”
“……生气倒是不会。”
就是觉得自己越发有主角相了。
这不随身老爷爷嘛!
只是时代在进步,从随身老爷爷变成了随身大帅哥。
渡星河说:“你直说便是,何苦偷偷跟上?”
一句话把陛下问沉默了。
渡星河不愿为难他,正打算把话糊弄过去,不想回答就算了,偏偏陛下才在沧衡子那受了刺激,告诉自己要主动一点,便压下心中的恐慌,道:
“我喜欢你,就想偷偷跟着你。”
渡星河:“啊?”
泰山崩于前是可以合影留念。
——但没人告诉她泰山暗恋她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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