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我的外曾祖父就再也没有用过“张裤裆”这个外号,而是唤回了自己的本名张向云。
他用金锭换来的钱为游秋水姑娘置了一座坟,之后便决意拜老先生为师。
但那老先生自知阳寿将近,并且由于某些原因无法正式收徒,便只是答应留张向云在身边一年,跟随他去了不少地方。
临终前老先生将一本《锁棺手札》,留给他自行参悟,张向云含泪将师父的遗体火化,并将骨灰送回他的家乡。后来他误打误撞之下加入了国民军,还参加了中原大战,跟在一位长官身边做了副官。
几年之后他离开部队,依靠那本手札正式做起了阴阳先生,相人面、寻风水、测灾祸、驱凶邪。
随着中日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日本的阴阳道也变得几近狂热,大量阴阳师开始涌入中国。
长年的战乱和饥荒致使无数生灵涂炭,到处尸殍遍野、荒冢林立,再加上民间盗墓盛行,日本阴阳师趁机祸乱中华大地,一场中日之间的阴阳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不过外曾祖父对于那段历史一直讳莫如深,家人只知道他伤到了肺叶,胸口处留下了一道很深的疤痕。
抗战胜利之后,外曾祖父带着我的外曾祖母回到了乡下,买地置产,成家立室,生下了两儿一女,还为村里修建了一座学堂。
外曾祖父在村子里的口碑极好,一直活到了九十多岁,身体依旧老当益壮。而就在他临终的前一年,他忽然告别家人独自外出游历,家人心急如焚却苦无音讯。
一年后外曾祖父回到家中,怀里还抱着一个刚刚断奶的婴儿,说这个孩子是他游历途中捡到的孤儿,让我的外公收养下他,一番交代之后不久便过世了。
外公一生最敬重的人就是父亲张向云,便听从父亲遗愿将他收养为最小的儿子,只是这孩子的来历实在邪门,连阎王爷都收不走,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张欺阎。
也就是我那从未谋面的小舅舅!
我的妈妈比他大了八岁,也最照顾家里的这个小弟弟,张欺阎在家里长到了十二岁,按照外曾祖父临终时的交代,必须将他送走。
家人都极为不舍,哭成泪人,最后外公还是遵照父亲的交代,将小欺阎送到了别处。至于去了哪里,外公始终不肯透露,也不允许家人与之联系。
说到这里便是我与这位“舅舅”的渊源,也是我名字的由来。
那是张欺阎被送走三年后,我出生了。
由于早产了两个月,生下来的时候又红又皱,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用气若游丝来形容,大夫对我的情况也不乐观,表示随时都有嗝屁的可能。
正巧我的这位小舅舅给家里寄来了一封书信,其中还附带着一枚奇怪的吊坠,说是他的一位师傅送给的保命符,也是给我的出生礼物。
说是吊坠,看起来更像是一根棺材钉。但神奇的是,戴上这枚棺材钉之后,我的身子开始渐渐恢复,虽说还是体弱气虚,但好歹活了下来,连icu(重症监护室)的大夫都觉得是个奇迹。
因此我的老爸老妈常常说,张欺阎舅舅是你的救命恩人。但我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巧合罢了,真有这么牛逼的吊坠还要医生做什么!
我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以后,老爸老妈准备给我起名字了。
我们家始终保持着用五行学说来起名字的传统,外公找人认真算了算我的生辰八字,好吧,五行缺木!
我老爸深思熟虑了一番,一拍大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韩木木,这下不缺了吧!
卧槽,韩木木?这名字有够蠢的,木是不缺了,缺的是智商吧!亏我老爸还是个读书人,拜托,认真点好吗!不带这么坑儿子的!
多亏我老妈坚决反对,后来一想我是被那根棺材钉给救回来的,不如就叫韩棺吧!
于是我就有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一转眼过去了十六年,那根棺材钉我始终戴在身上,却从没见过这位小舅舅。
因此每当我爸妈给我讲起当年起名字的事,除了被我鄙视一番外,总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小舅舅颇有点神秘意味。
直到去年,家人再次收到一封神秘的书信(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写信),正是这位小舅舅寄来的,信中说这些年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无法与我们联系,但现在终于可以重聚了。
话说回来,虽然我奇迹般地活了下来,但此后的身子一直很差,自小就体弱多病,看了很多医生都没有查出原因,吃了一堆中药调理也不见效果(简直是个小药罐)。
至于我的身子弱到什么程度?
这么说吧,我在阳光下晒十分钟就会昏厥,百米赛跑连女生也没跑过。平时我总随身携带一把长柄黑伞,再加上我一受风就容易感冒,所以我总穿着各式各样的风衣,即使夏天也不例外。
这奇怪的造型自然引来超高的回头率,同学们都说我像极了周星驰电影里的“空虚公子”。
大概也是因为我身体太差的缘故吧,嘴巴就不可避免的毒舌了一些,因此我人缘并不好,人送外号“贱人棺”。
除了老爸老妈对我的个性表示极大的担忧外,我的感觉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十六岁生日刚过,老妈就告诉了我一个惊人消息,她已经跟学校申请了一年休学,准备送我到山海市的张欺阎舅舅那休养一年。
我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不知道我这老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里既紧张又兴奋,首先是因为能在繁华的山海市住上一年,其次当然是出于对那位充满神秘色彩的小舅舅的强烈好奇心了。
老妈告诉我说,张欺阎舅舅几年前搬到了山海市,开了一间没什么名气的侦探事务所,我到了山海市之后,可以帮他打打下手。
至于为什么这么急着送我去山海市,她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只是说山海市的环境好,比较适合我休养身体,我也就没太在意。
两天后,我收拾好随身物品独自乘飞机前往山海市。
不得不说这位舅舅是个奇葩,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用电子产品的,好歹给我发个定位什么的,害我拿着信上的地址在市里兜兜转转了大半天,最后才在一个颇为偏僻冷清的旧城区找到舅舅开的事务所。
当我站在这家所谓的事务所面前,第一个感觉就是浑身的寒碜,有种想扭头回家的冲动。
“卧靠,主题事务所啊,还是鬼屋主题!”
这是一栋两层楼的建筑,是一座颇有些历史的灰色洋房,感觉就像穿越到了上世纪的黑白电影,真难想象在山海市这样的国际大都市里还能找到这样的一座建筑。
灰色的外墙上缠绕着一些爬山虎的藤蔓,一直延伸到了一块不是很大的牌子,上面用黑色墨水写着几个扭曲的英文字体。
“yanye shiwuo”。
老实说,我念了三遍才反应过来。
“靠,阎爷事务所!你干脆直接叫阎王爷事务所好了?“
我满脸黑线,已经能想象这位爷绝对是个超级无敌自恋狂!
这座建筑给人的感觉有点阴森森的,整个像是书里的幽灵古堡一样,仿佛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在呼唤着:“小子,快到碗里来!”
就在我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吱呀开门声,从事务所里走出来两位年轻时尚的女孩子,手里还拿着一份打印着”阎爷“logo的宣传单。
“哇,真的好帅哦!“左边黑直长发的女孩一脸思春表情。
“你看你看,这是我刚刚偷拍的,好帅啊,我要发朋友圈!“右边棕色短发女孩摆弄着新款水果机,花痴程度不下于身旁闺蜜。
两人有说有笑地从我身旁经过,让我对这间鬼屋事务所的好奇心再次爆棚。终于,我迈出了悔恨的一步!
叮铛——
门后挂了一个铜铃,只要有人推门就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叮铃声。
“哇塞,这逼格……”我心中暗道,观察着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只能用别有洞天来形容,颇有小资情调。
屋子里边的装饰似乎还保留着它原有的模样,从地板、吊灯、桌椅、沙发、墙上的装饰来看,都是很有民国时期中西合璧的风格,些许掉落的墙漆和地砖上的裂缝,无不显示着这栋洋房的历史。
我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一间小型的民国历史博物馆。
进门的一瞬间就看到墙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郑重提醒,请别碰屋里的猫,否则后果自负!”
“猫?”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根本没有看到任何猫的影子,就只有沙发上蜷缩着一条哈士奇,瞪着两颗圆滚滚的眼珠子看着我,打着大大的哈欠,显然是怪我打扰到它的好梦。
屋里除了我以外并没有其他人,只有正前方的餐柜前站着一个高大背影,身穿新潮工装服,扎着武士头发型,正在细心码放架子上的印着“yanye”标志的瓷杯,每一个把手都整齐朝外。
听到我进门的铜铃声,他不慌不忙地说了句“你来啦”,而后转过身来。
只见面前的男子大约三十岁的年纪,露出漂亮的额头和发际线,剑眉星目,鬓角随意散下的几缕棕色发丝,完全衬映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一点点混血的感觉。左耳镶了一颗十字金属耳钉,时尚中带着一丝痞气。
“卧靠!帅得太没天理了吧?”这是我心里充满嫉妒的呼声。
这男人如果走在路上,我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模特。
“妈蛋,我怎么脸红了?这是要被掰弯的节奏啊!”我赶紧提醒自己清醒,“小爷我可是纯种直男,身虚肾不虚!当初顶风尿十丈,如今顺风湿一鞋?”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加让我确认了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我那传说中的舅舅。
“你好呀!小外甥!”
于是故事的镜头,从这座鬼屋一般的事务所,悄悄带到我这位舅舅不羁的笑脸上。
我的故事……不,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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