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魁杓命盏有什么特殊?”我望着头上摇摇晃晃的青铜灯盏,虽说是工艺精湛,但毕竟相隔两千多年,早已锈迹斑斑,倒是那千年不熄的火苗确实让人惊叹。
“魁杓命盏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它的灯火和灯油,这也是它能够始终长明的原因。”舅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指着灯盏对我道。
我从那些老鼠们对灯油的疯狂也可以猜想到,这些青铜盏里的灯油肯定不简单,但舅舅接下来的话更让我震惊不已。
原来这魁杓命盏里点的灯火不是人世间的凡火,而是天火!
所谓的天火就是从天而降的火焰,也就是雷电劈落到地面的树木所形成的火种。而魁杓命盏中的天火要求更高,必须是雷电劈中千年以上的古树形成的火种才行。
而灯油就更加难得了!
当时长江下游一带生长着一种极为稀少的鱼种,因形似蛟龙而被叫做异龙鲟。
魁杓命盏中的灯油就是用异龙鲟的鱼脑提炼而成,取油时必须由三十年以上的屠鱼师傅亲自抄刀,鱼脑中央有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金色囊泡,薄如蝉翼,要极为小心的将囊泡取出,才能得到一滴鱼油。
这七盏脸盆大小的命盏,难以想象究竟屠杀了多少异龙鲟才装满,也正是因为对异龙鲟的大肆捕杀,战国后期这种鱼就已经灭绝了。
异龙鲟的鱼脑油是春秋战国时期贵族最喜爱的补品,纯度极高,若制作成灯油的话可燃烧数千年而不灭,也就是俗称的长明灯。异龙鲟灭绝之后,长明灯的做法自然也就失传了,因此只有在少数春秋战国以前的贵族墓葬中才有可能遇到。
“没想到这几个青铜灯这么牛逼,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我再次抬头望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隐约觉得这几盏青铜灯蕴含着某种什么神秘的力量。
“你记得房间书架上有一本《鲁班书》吗?”舅舅问我道。
我忽然想起房间书柜上确实有这么一本古书,不过当时只是随手翻了翻,并没有细看。
“《鲁班书》也被誉为古今第一邪书,分为阴阳两册,阳册记录着土木建筑的精深技艺、风水堪舆之术和一些道家秘传咒法。而阴册所记载的内容就有点过于阴邪了,大多都是一些毁人的阵符和自保的手法,传说中诸葛孔明临终所用的‘七星续命灯’,就记载于阴册之中。”
舅舅继续道:“之所以被世人称为邪书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凡学习之人都将受到诅咒,必会沾染上五弊之一。”
五弊即为:鳏、寡、孤、独、残!所以《鲁班书》又被叫做《缺一门》。
“我去,舅舅,这么邪门的书你还放在我的房间!”我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放心吧,你房间里的只是阳册,再说了我们锁棺师怎么会害怕什么诅咒!”舅舅直接弹了我一个脑瓜崩,“不过话说回来,魁杓命盏也是记载于《鲁班书》中,和七星续命灯有异曲同工之处,但差别在于,一个是用来续命,而另一个,是用来复活!”
“复活?是要复活姒武将军?”我吃了一惊。
舅舅的剑眉星目下目光锐利,看着那座凶神恶煞的防风神像道:“不,越王勾践想要复活的不是姒武将军,而是防风神!”
“防风神?”我觉得脑子已经不够用了,再看凶恶的防风神像座下的巨型蟾蜍,那确实是“死而复生”的象征。
“这才是越王勾践建造这座墓的真正目的!他并不是为了给姒武将军修建鸳鸯冢,而是想利用姒武将军的尸身来复活防风神,达到他称霸天下的目的。”舅舅感叹,“越王勾践不愧是一代雄主,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意志,为了复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他残忍自私、鸟尽弓藏、迫害功臣,终究不能为世人称道!”
舅舅短短几句话,仿佛在我脑海中勾勒出一副金戈铁马,三千越甲可吞吴的豪迈场景,但也把越王勾践杀伐果决、残忍暴虐的霸主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过程之中,又有多少无名无姓的人成为了恢弘历史中的一颗尘土。
休息片刻之后,我的体力慢慢恢复了一些,随后我和舅舅将姒武将军的遗体重新封回了棺椁之中,他尸体的白毛也逐渐淡去,重新恢复了一位将军的英武之姿。
“结束了!我们走吧。”舅舅对我淡然一笑。
我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森森然的墓室,刚才那场如同梦魇般的杀戮,竟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离开石室之前,我指着防风神像掌心中的那根巨型腿骨,问出了我一直好奇的问题:“舅舅,你说防风神的那根腿骨,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既是真的也是假的!”舅舅宛然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所谓的防风神骨,就是恐龙的化石。古人挖掘出残缺不全的恐龙骨,便把它们当做是上古神话中的巨人,从而又衍生出了新的传说。”
竟是恐龙化石,历史有时候还真的十分有趣。
我们沿着原路回返,走到甬道之时看到石门前伫立的兵马俑,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一颗宝石掉落在人俑脚下的缝隙中。
我正俯身准备把宝石抠出来,甬道之中忽然吹起了一阵诡异的凛冽阴风,令人寒毛倒竖。
“快退后!”舅舅拽着我的衣领子向后连退了几步。
我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看到舅舅正色说道,“这个肉身俑身上还附着一个阴魂。”
“还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抽出手枪,对准了前方的陶俑。
“先别开枪。”舅舅按住我的手道,“这个阴魂似乎没有恶意。”
舅舅走到陶俑面前,两个高大的身影似乎隔空交错,随后我看到舅舅缓缓举起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轻轻点在了陶俑的眉心上。
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怀里的汤圆忽然钻了出来,在我的手背上舔了一小口,我只觉得眼前一晃,旋即又恢复正常。
当我再次抬头看向陶俑的时候,惊讶的看到陶俑上隐隐约约附着着一个虚幻透明的人影,模样和那陶俑一模一样,是个英气勃发的年轻男子。
我想起之前舅舅告诉过我,锁棺师只要沾上猫的口水,就可以通过猫的眼睛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再低头看了一下汤圆,它的金银眼在黑暗中发着光亮。
只见那道阴魂俯身捡起了脚边的宝石,我看到他的指尖微微颤动,目光中流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当他看到了我背上的青铜古剑,露出震惊的神色。
“你们是何人?妤……姒武将军的宝剑为何会在你们身上?”
明明未见那阴魂开口,但我仿佛能够听懂他的声音,这大概是类似于心电感应的一种现象。
舅舅缓缓开口道:“我们是锁棺师,受妤姬委托才到这里来的,你是什么人?”
“我是姒武将军帐前的执戟郎,负责镇守将军的陵墓,妤姬……将军夫人她怎么样了?”那阴魂的眼神中似乎透着一股悲伤。
“你放心,妤姬的魂魄已经转世轮回,而她委托我们的,其实是你和姒武将军这座墓,如今墓中的邪气已除,你们也可以安心去了!”此刻的舅舅散发着一股正气,丝毫没有平时放浪不羁的样子。
执戟郎握紧手中宝石,道了一声多谢。
舅舅眼中闪烁过一丝难明的目光,然后轻轻一笑:”你自愿成为肉身俑守卫在这里,应该不仅是为了姒武将军,也是为了守护对面山上的妤姬墓吧!“
执戟郎并没有回答,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青涩的笑容,紧接着那道虚幻的身影破碎消散,宝石也从半空中掉落在地。
“舅舅,原来……”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舅舅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有些故事,就让它埋葬在这里吧!”
我捡起地上的宝石,把它轻轻放在了执戟郎的脚边。
“怎么,你不把宝石带走吗?”舅舅奇怪地笑道。
我哼了一声,“就你会耍帅吗?有些东西,就让它埋葬在这里咯!”
我们俩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笑声在墓道里不断回荡。最后我们回到了入口,舅舅也把班门机封彻底锁死,这下真的只有炸药才能打得开了。
走出洞口的那一霎,山间冰凉的冷风一下灌满了肺部,让人为之一畅。
我抬眼望去,对面的青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一道道阳光撕开薄雾投射下来,虫鸣和鸟叫又重新唤醒了大山的生机。
“终于结束了!”我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原来呼吸是这么美好的一件事。
猫谛猛地一下扑到我的怀里,不停用舌头舔我的脸,弄得我痒痒的。
“走吧小外甥,回去继续接活咯!”放荡不羁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舅舅脸上。
“嘁,您可就别再坑我了,再接这种活我是你孙子!”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但我没想到打脸会来得那么快,就在我以为这是终结的时候,其实这倒霉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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