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师尊?”
玄天道尊已经躺在了床上,周子福蹲在床头轻声呼喊。
妖夜也清醒了过来,抱着一堆瓶瓶罐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整个人如同疯魔了一般。
看到妖夜陷入巨大的惊喜之中难以自拔,火霸王对他发出了无情的嘲笑:“亏你还是个半神境,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妖夜置若罔闻。
同一时间拥有那么多仙草和上百瓶仙丹,换谁不激动?
范进中举,就是先例。
“阿瑶,阿瑶……”
玄天道尊嘴巴里不断呢喃妻子的名字。
终于,他悠悠转醒了。
“阿瑶呢?”他抓住周子福的手,想要坐起来。
奈何他伤的很重,他才稍微动了一下,全身筋骨和五脏六腑就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感。
有客人在,弟子也不好将您和师娘安排到一张床上睡,所以师娘现在在偏房休息。”周子福见师尊醒过来了,欣喜不已,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道。
玄天道尊:“……”
他没问阿瑶为什么没有和他睡在一起,他只是问阿瑶现在去了哪里。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他的老脸都快臊红了。
“道尊这么大人了,还要和妻子挤在一张床上吗?火儿现在睡觉都不需要人陪了,道尊不羞,不羞。”火霸王的公鸭嗓中夹杂着几分孩童的童真和疑惑。
玄天道尊的脸就跟煮熟的大螃蟹,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倒是比之前病恹恹的样子健康了不少。
君小七连忙岔开话题:“道尊,赶快将这些仙草服用了吧,您的内伤和外伤都挺严重的,搞不好会有陨落的风险。”
那诡异的黑暗铁链侵蚀过的伤口,狰狞可怕,里面沾染的妖邪之气正在不断地往他的身体钻,企图吞噬他的意识,掌控他这具肉体。
元神也附有黑暗之气,情况相当危险。
玄天道尊这才想起他为何而晕,老脸涨的更红了。
他精通药理,对天下间的仙草灵药的药性要了如指掌,挑了一株对他伤势最有利的仙草,吞了下去。
玉无衡紧接着出手,净化他元神和伤口处的黑暗之气。
没过多久,玄天道尊身上的伤口便彻底愈合。
终于行动自如了。
他下了床,恭恭敬敬地对玉无衡作揖道:“仙尊,我的妻子就拜托您了。”
“她的元神和肉身已经被黑暗之力侵染,你的妻子回不来了。”
玉无衡的话让玄天道尊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呆呆地看着玉无衡,脸上满是绝望之色。
“仙尊,恕我直言,我的肉身和元神也曾被黑暗之力侵染,但您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帮我净化了吗?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拯救我的妻子吗?”
玄天道尊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颤抖地问道。
玉无衡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的肉身和元神只是沾染了一丝黑暗之力,所以我才能轻易地帮你净化。”
“但你的妻子不同,她的元神和肉身已经被黑暗之力异化了,只剩下少部分纯洁的肉身和元神,现如今,只有一个法子可行,那就是斩掉黑暗部分,重塑肉身,重修元神,不然,无法再挽回。”
玄天道尊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她。”
“师尊,据仙尊所说,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您一定要挺住啊,我相信总有一天师娘会回到我们的身边的。”周子福扶住身体颤颤巍巍的师尊,她知道师尊为了复活师娘做了多少努力,她很怕师尊无法承受这个结果,出言安慰道。
玄天道尊缓缓闭上眼睛,似在说服自己做出决定:“事到如今,也只能依仙尊所言了。”
————
几人来到偏房。
兮瑶安静地躺在床榻上。
此时的她,没有了之前的黑雾缠绕,整个人如同熟睡一般。
长发如瀑,轻柔垂落,与那皎洁如雪的月光交织成静谧的画卷。
她的面容仿佛是精雕细琢过的艺术品,眉如远山柳叶,承载着无尽的温柔和恬静。
“阿瑶。”
玄天道尊想起妻子的这具肉身已经被黑暗之力侵染,即将被斩的分崩离析,他的心就钝疼起来。
君小七看着床上的睡美人,内心深感怅然惋惜。
玉无衡说道:“尊夫人的肉身强悍无匹,只要保留她的一部分肉身和元神在,不出百年必然复原。”
君小七闻言,有些吃惊。
百年……
对于修士来说百年的时间或许不长。
但对于一个一心等待和妻子团聚的痴心人来说,每分每秒都是一种煎熬。
周子福闻言也嘴唇也紧抿了起来。
师尊已经等待了百年的时间了。
难道还要他再等百年吗?
“百年?”玄天道尊身体一个踉跄,而后目光温柔地盯着妻子那张看似熟睡的脸庞。
握着她的手,两行清泪从他的疲惫的眼睛里缓缓流下。
“只要阿瑶能回来,就算再等百年又如何?”
“不要说区区百年,就是千年,万年,我也会等,会一直一直等。”
经受过巨大的失落和绝望后,他的脸上出现了幸福的笑容。
“总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他笑了笑,站起身,背对着妻子。
“仙尊,有劳了,开始吧。”
“嗯,你们先出去吧。”玉无衡轻轻点头。
“师尊,需要弟子留下帮忙吗?”君小七小心翼翼询问道。
“不需要。”
黑暗之力无孔不入,多一个人留在房间,就多一分危险。
君小七,玄天道尊一行人缓缓退出了房门。
玉无衡眼神渐渐变得凌厉起来,他的指尖凝聚出一柄剑。
这柄剑是由他的神魂之力凝结而成的。
可斩世间的一切邪恶之力。
随着眼眸微动,神魂之剑化作万千光芒,包裹住了兮瑶的身体。
屋外。
玄天道尊失魂落魄地坐在石凳上,嘴唇渐渐苍白如霜,双拳死死紧握在一起,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想起妻子即将不再完整,他就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周子福从未见过师尊如此心碎神伤的样子,欲言又止:“师……”
君小七拉住她:“阿福,有些事情不是三言两句的劝阻就能抚平的。”
“让道尊冷静冷静吧。”
“走,我们去那边。”
君小七想问兮瑶被黑暗之力侵染一事。
可周子福看着仿佛就要碎掉的师尊,却怎么也移不开步子,她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君小七:“小七姐姐,我想陪陪师尊。”
“傻丫头,看来道尊没有白疼你一场。”君小七摸了摸她柔软的脑袋,脸上浮现了疼惜之色。
“有厨房吗?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去给道尊熬一些粥喝。”君小七看着道尊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也想帮一点忙。
吃东西能使人心情变好。
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的。
喝了她煮的粥,说不定会让他的心情有所缓解呢。
“谢谢小七姐姐,我让鹤大哥带你去。”周子福吹一下口哨,一只洁白无瑕的仙鹤从紫霄神雷山顶的一棵古柏树上飞了过来。
仙鹤迈着笨拙的步伐,一扭一扭地走在前面带路。
如果不是气氛不允许,君小七绝对会嘲笑它一番。
现在,只剩下妖夜和火霸王无聊的伫立在原地。
妖夜抱着膀子,一边用脚踢地上的石子,一边嘟囔道:“人生三大幸事,不就是发家致富死老婆吗?没有老婆管,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这老头儿却摆个哭丧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傻不傻?傻不傻?”
“老婆有什么好?”
“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天高任鸟飞,是何等的畅快,这老头儿一定是脑子有病!”
“啪!”
一个巨大的巴掌抡了过来,狠狠地盖在了妖夜的脸上。
快的猝不及防,都打出残影了。
妖夜就这样凌空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到了洞府门口的银杏树上。
“轰!”
千年银杏树断裂,他终于身体着了地。
着了地,却着过火了。
脸朝下,身体镶嵌到了地面中了。
远远地看去,根本看不到人影。
只能看到一个“大”字形。
嘎嘎嘎~
头顶飞过一片乌鸦。
火霸王眼睛都瞪圆了。
周子福的小嘴也微微张开,一副看的目瞪口呆的模样。
“你这花妖,偷我仙丹,我饶你一命已经是法外开恩,今日本想看在仙尊和君小友的面子上,想与你将往日的旧账一笔勾销,可你居然顽性不改,对老夫的妻子出言不逊,简直是欺人太甚!”
玄天道尊神色冰冷,已然起了杀心。
“滚!”
“立即给我滚下神雷山,以后不要再让老夫见到你,不然定叫你魂飞魄散!”
玄天道尊最后还是压下了杀心,只是下了驱逐令。
妖夜的脸都被那一巴掌打麻了,现在又是脸朝地栽倒地坑里,那张妖邪的脸都变形了。
“道尊息怒……”
妖夜没想到他随便嘀咕了几句,就迎来了一顿毒打,心中早已惊骇万分。
“小福子,我们青铜洞容不下此人,将他‘请’下山去。”玄天道尊此刻的心情,本就和架在火架上烤一样难受,妖夜却作死地疯狂踩他的底线,此举比在玄天道尊头上拉屎还要严重,不杀他,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周子福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
妖夜是跟仙尊和小七姐姐一道来的,仙尊正在挽救师娘性命,小七姐姐还在厨房忙着煮粥,就这样赶走他,是不是不太好?
妖夜捂着脸,瑟瑟发抖。
“道尊,刚才的确是我口无遮拦,是该死,我向您赔罪,但我已经改邪归正,不做偷鸡摸狗之事了,看在我已经追随君仙子的份儿上,还请道尊对我网开一面,原谅我这一次过失。”
周子福也忙求情道:“师尊,他已经追随小七姐姐,要不就……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玄天道尊听这厮果然傍上了君小七,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
刚才是他气昏了头,君小友和玉仙尊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就在他开口之际,君小七正好端着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过来。
这次,仙鹤跟在了她的身后。
走路的时候还是一扭一扭,那肥胖的身子,看上去圆滚滚的,没有仙气飘飘,反而透着一股子呆萌傻的劲儿,煞是可爱。
“怎么了?”君小七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便知妖夜这厮又惹祸了。
周子福上前将刚才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君小七目光微沉,将热粥交给了周子福。
妖夜看着向他走来的君小七,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露出一口大白牙,讪讪笑了起来。
“嘴贱是病,得治!”
君小七铆足劲,身体旋转而起,右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招呼在了妖夜那高高肿起的脸上。
玄天道尊打的是左边的脸,她踢的是右边的,刚好达到了某种平衡状态。
“别踢我脸!”
“啊~唔~”
倒飞出去的妖夜,穿空而过时,寒冷的罩风宛如刀子般割裂着他的脸,那张脸严重变了形。
“砰!”
在之前的“大”字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大”字。
两个“大”字靠的很近。
嘶……
火霸王看的倒吸冷气,捂上的眼睛。
周子福幸灾乐祸道:“活该。”
“哎哟,痛死我了。”
妖夜镶嵌在深坑里,哀嚎声此起彼伏。
“还要我将你抠出来吗?”君小七以为二麻子的嘴已经够贱了,但与妖夜这厮相比,倒显得文雅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起来。”妖夜哪怕让她抠她,触怒她可比触怒玄天道尊的后果严重多了。
毕竟,她那个护犊子的师尊,一根小拇指都能碾碎他。
玄天道尊看到妖夜鼻青眼肿,狼狈不堪的模样后,心中的怒火终于消了些。
打狗还得看主人,刚才是他失了理智了,好在君姑娘是个明事理的。
“君小友,老夫刚才失礼了,实在是惭愧的很。”他看着周子福手中那碗冒着香气的粥,心里越发后悔。
这花妖虽然可恶,但他是君小友的追随者,打他等于是打了君小七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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