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等到湖上众人各就各位,场中忽地静了下来。这时有衣着华贵的十二人,九男三女,从湖岸沿小桥分别走向每个露台。同时众人耳中听东道主摩谙亲王的大公子元霁,向大家一一介绍这十二位天官。
原来是天庭派来的十二时辰官,作为这次预选赛的评审。每个时臣官面前有张小桌,上面铺着纸笔做打分用。坐在修罗人前面的是“卯时官”,一身褐色官袍,样子像四十出头,但谁知道真实年龄是多少?五官普通,神情和蔼。胖倒不算胖,只是膀大腰圆,臀围惊人。
比赛的次序是从天道开始。因为天界众多,所以大部分选手都是各天界来的。之后是修罗道和人道。三恶道因为基本没人参选、没有报名处便不再单列。像兮远师门这种虽身在鬼道,但修为和名声在人间和仙界广为人知的,便给归到其他道里了。
上午主要就是比歌舞,下午是言谈举止。对铮引来说,舞曲听着都很美妙。至于台上的人在跳些什么,大部分时间对他来说就是模糊一片。
要说最近一个阶段,铮引对自己那双“天眼”的掌控有了长足的进步。原先只是对危险的事物,或者自己关心的人才有感应。现在基本能做到收放自如了,想看便可以看清楚,即使很远。但通常他还是选择不看,原先那样就挺好。
只有夜摩天和大梵天表演时他注意了一下,因为观众的反应实在太过激烈。夜摩天的棉族女子,轻得就像一片羽毛。别人的队列组合都是平面的,而她们则是立体的。只不过虽然参赛的八个女人应当是棉族里的美女了,铮引看到那倒三角的眼睛和锥子一样的下巴时,还是起了一身鸡皮。
大梵天七个女人的舞蹈,应当是迄今为止最有观赏性的。铮引还是新兵的时候,就听室友说这个天界的男女老少都能歌善舞,可以说是三句话不和就开始跳。又长又直的黑发,大且深邃的黑眼睛,异常柔软的腰肢,让她们的舞姿狂野中带着神秘。
其余的时候,铮引的注意力只在自己坐的这片露台附近。前方的崇辅像是在津津有味地观赏着歌舞。崇辅身后的索宇将军则早就不耐烦了,单手举着本书在读。他身边的旖晴自是看得很起劲,不时地探身和崇辅交流着什么。
看到旖晴,铮引皱起了眉。今早往湖边走的时候,他和她照过几次面。她的神态自然,完全看不出对昨晚的邀请被他拒绝一事有何介怀。他总觉得这件事颇为蹊跷,似乎哪里不太对。
收回注意力,望向身边。那个叫小川的婴儿刚睡醒,此刻正坐在魅羽的膝头,瞪大眼睛望着她手中摊开的一本图画书。铮引瞄了几眼,好像是什么舞蹈动作之类的,可能她正在做最后一次温习吧。
至于这个婴儿,从侧面看,大脸蛋嘟嘟的。不哭不闹,倒似真能看懂书一样,还时不时仰头发出“呜——”的声音。连铮引都觉得他有趣,怪不得魅羽那么喜欢他。
然后铮引就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待会儿轮到魅羽上台了,那照看小川的任务,是不是就交给他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抱过小孩。要是一到他怀里就放声大哭,那可怎么办?想到这里,不由紧张起来。
上午中场休息。
露台上的大部分人都起身,回岸上走动。魅羽因为小川在她怀里睡着了,便留在原地。她不动,铮引自是也没有兴趣去别的地方。
二人前方只剩下还在看书的索宇。过了会儿,索宇有个亲兵从岸边低调而迅速地走到露台上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索宇听后站起身,似乎很生气。离开之前还回头憎恶地瞅了铮引一眼。
又怎么了?铮引被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麻烦事搅得很不安。
“上次离开得匆忙,”魅羽突然在他身边小声说道,“忘记问你一件事——你房里的地砖下埋着的那些银两是怎么回事?”
“银两?地下埋的?”他不解地问。
这时小川在她怀里蛄蛹了几下,她立刻示意他禁声。
铮引隐隐约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基地已经有个独楼独户的统帅府,就是魅羽做上任统帅时住的地方。他来继任的时候,军部却非要再给盖座新的院落。闹了半天,是为了日后陷害他布的局。
这批银两自然不可能是后来丢失的那批军饷。可既然有人故意陷害他,肯定会把大小和数目做得天衣无缝。倘若此刻有人在他屋里挖了出来,他又如何证明此银非彼银呢?
“别浪费了你的天眼,”她又不动声色地小声说,“随时随地,留点儿神。”
他知道她也有类似的神通。不仅能探视周围,还能探听,后者是他做不到的。刚刚她是不是听到了索宇亲兵说的话呢?要是这样,那批栽赃物此刻多半已经被人挖出来了。
观众陆陆续续回来后,比赛继续。快到正午的时候,终于轮到人道的参赛者。铮引耳中听得一个声音宣布“魇荒门、兮远真人门下”。随后见身穿橙黄绿青蓝紫的六个女人走上高台。
他快速瞥了一眼魅羽。要是她也在,应该会穿红色吧?看来还真被逐出师门了呢。不过看她神色好像并不介意,只是将手中的图画书收了起来。
既然是她的师门,他决定仔细瞧瞧。只见六女云鬓高耸,脸上蒙着和衣服同色的薄纱,只露出眼睛。上身是露肩装上用一条纱巾围着肩,下身是舞娘们常穿的那种喇叭裤,光着脚。
音乐声响起,是带着异域风情的悠扬舞曲。台上六女缓缓抬起了脚和手臂,让他想起佛堂神殿的屋顶和四壁上画着的那些飞天仙女。
只不过壁画里的人是死的,台上的人是活的,而且在武功修为上显然比其他参赛者高出一截。虽然不像棉族人那样可以随意在空中飞,但做出来的队列和舞姿真是异想天开、鄙夷所思。四周观众一片嗡嗡声,好像都在说什么“兮远道长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之类的话。
音乐渐渐快了起来,六女忽然不约而同地手一挥,除下了脸上的面纱。之前观众席的嗡嗡声立刻变成了一片惊叹。
连铮引也不得不承认,这六个女子美得各有特色。尤其是站在前排右方的青衣女子,容貌让人一见之下就屏住呼吸,忘了周围还有别的人和事。此女修为也定然不低,举手投足便让一众姐妹的衣衫无风起浪,更似仙女一般。
只不过修罗原本就是美女如云的地方。比如铮引之前那个女友,若是此刻放到台上,比今日的参赛者们也不会逊色太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修罗男人们对美女已经多少有些审美疲劳了。在铮引心中,当下坐在他身边的这个才耐看,无论是安静时、斗嘴时、嬉笑时还是怒目时。
“到我了,”她突然说道,将小川塞给他,站起身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有一团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贴到自己的大腿和前胸。只得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扶住,力气大了怕弄疼了婴儿,小了又怕他摔下来。
刚刚还灵动活泼的婴儿也已变得坐姿僵硬,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也不知谁比谁更紧张。婴儿倒是没哭,只不过片刻之后,铮引的大腿上便有一片湿湿热热的感觉扩散开来。
在魅羽翻身跃上高台的那一刹那,音乐声突然改变了风格,成了节奏轻快鲜明、鼓点错落有致的劲曲。然后铮引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台上原有的六女穿的都是较为传统的艳丽女装,皮肤白皙,并光着脚。按说身着军服短靴、皮肤还未完全恢复的魅羽上台后,应当和她们格格不入。
这倒不是说魅羽身上的军服不好看。在全体修罗男兵的眼里,修罗女兵的军服便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衣服,没有争议。谁要是不服,可以和他们的法王一连辩上个三天三夜,如果在这期间不被掐死的话。
此刻魅羽身上的深蓝色军服,用的是修罗最近这两年才开始使用的弹性紧身材料。她的个子比修罗人矮小,但身材比例好,腿比较长。这身军服倒是可以尽显她的优势。和六个姐妹们做着一样的动作,不仅没有违和感,反倒有种意想不到的美妙和诱惑。
台下众人还在目瞪口呆,台上的魅羽已开口唱了起来。与其说“唱”,倒不如说是“念”,乍一听之下铮引还以为她把那个什么寺里的佛经给背了出来。语调单一像在催眠,只不过其节奏同背景音乐里的鼓点卡得刚刚好。
“凡尘的灯光,摇曳着,心伤,
怪兽的尖牙,穿透了,穹苍。
戴上面具穿上战衣披上盔甲背上银枪,
暗夜,如未来,不可知,惊慌。”
魅羽刚上台不久时,铮引见坐在修罗人前面的那个卯时官在随着节奏拍手。待她开口唱之后,这位天官竟然站起身来,走到露台和高台之间的小桥中央。一边高举着双臂在头顶挥舞,一边左右摇摆着大屁股,当真辣眼睛。
“空中废弃的城池,还有铜铃在飘荡。
巨人倒下的身躯,是万年后的河床。
小书店的主人,捧着一本,魂灵写的书,
镜中走出,独臂的女妖,偷人回忆做霓裳。”
唱到这里,节奏又变了,由轻快的舞动变成狂野的宣泄。只见魅羽背后那六个艳装女子各自扯下肩上的纱巾,露出双肩。用真气将纱巾抛入半空,如橙黄绿青蓝紫的六片彩云,久久不落,惹得台下一片尖叫。而魅羽更甚,竟然瞬间脱下了军装上衣,只穿一件黑色紧身背心,将上衣随手甩了出去。
她这一甩用上了劲力,本该直接飞到湖岸。不料铮引前方的卯时官几乎是在同一时刻跃起,壮硕的身躯还在半空优雅地转了两个圈。将魅羽的衣服一把抓住,贴到自己胸口处,才落回原地。
“你说你神勇无双智者无疆,
万事万物逃不出你眼光。
却又不敢正视我面上的沧桑,
躲闪回避装傻充楞,如孩子一样。”
魅羽唱到这里,抬起一只胳膊朝观众席泛泛地指去。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她的脑袋微微歪向一侧,眼睛眯着,便如歌中唱的那个淘气的大男孩一样。铮引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好看。
“皇权如狼牙棒上的蜜糖,
谁来品尝?
贪婪如海上的波浪,
时消时涨。
出门左转右拐再抬头看,
是供着三个神的殿堂。
千亿个世界里的千亿个寺庙,
就剩这最后一个和尚。”
唱到最后,身穿艳装的六女一齐纵身跃起。跟着魅羽也双脚离地,以飞快的速度盘旋着在每人脚底下用力托了一下。被她这一托,六女借力飞上了更高的空中,魅羽紧随其后,七女摆成了一个巨大的“七”字。观众的掌声呼声响彻云霄。
这一曲下来,把众人看得是目眩神迷,一时间无人言语。待到七女下台后各自归位,却见十二位时辰官中的三位中年女时臣官互相使了个眼色。当中的申时官是个面容削瘦、颧骨高耸的妇人,站起身来,冲众人说:
“我看这不太合适吧?七仙女们历来是雍容华贵、文静贤淑的典范,方能配得上我们德荫四海、母仪天下的王母娘娘。魇荒门七女的舞蹈美则美矣,但略嫌不入流,实难登大雅之堂,更不用说去天庭表演了。到时玉帝和王母若怪罪下来,说我们举荐的歌舞有污视听,可就不好了。”
其他二女听了当即附和。当中的酉时官说道:“这次的参赛选手虽整体不及上一届仙姑们,但当中也算有那么几个端庄大方的。我看下午的赛事,魇荒门就不必参加了吧?”
说完后,三女一齐望向子时官,一个年级稍长、神态举止透着威严的人。看样子这人是十二个天官中的头儿。
“这……”子时官目视前方,并未望回她们,“倒也不必如此极端吧?”
其他的男时辰官们虽未开口,但一个个看样子也像是对女官们的话不以为然。
“就是嘛,”坐在子时官身后的一人突然阴阳怪气地说道。也不知是哪个天界的来客。“我看几个老娘们多半是嫉妒了。”
“什么人在那里胡言乱语?”申时官气得脸都白了。“天庭要选什么样的人,也轮得到你们插话?”
卯时官听到这里像是终于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我插句嘴总行吧?”
说着抬起一只手,指着三个女官,另只手还握着魅羽的衣服。“天庭这些年来,就是给你们这帮贞洁烈妇搞得无聊透顶、生气全无。说实话,这次魇荒门的小姐姐小妹妹们要是选不上,那我也不想当这个破官了!我去其他地方找乐子去。”
他话音刚落,观众席中便嗡声四起,三个女官的脸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坐在东道主平台上的大公子元霁见状,站起身来打圆场。“上午的赛事既已结束,我看大家不如先用点简单的午膳。下午是单个问答,可能耗时更久。”
为了节省时间,没有另辟午饭场地,而是由仆人们将大盘端着的馍馍、蔬果,和点心送到观众席中,任由挑选。
小川看样子早就饿了。魅羽要了好多样食物摆在面前的桌上,挨个给他尝,看他能吃啥、喜欢吃啥。铮引坐在一边,诚惶诚恐地递这递那,三人看样子就像一家人。
但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手拿魅羽上衣的卯时官走过来,往三人面前一站,躬下身。
“穿这么少,冷不冷?”他问魅羽,并把衣服递了过去。“不冷的话,衣服留给我作纪念好不好?”
魅羽接过衣服,冲他笑了笑,说了句谢谢,继续给小川喂饭。
“小娃真是可爱哦,多大了?”
这个卯时官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铮引心里就奇了,既然看到人家都有了小娃,旁边还坐着个男人,这都不死心吗?
魅羽回答了小川的年龄后,卯时官又一句接一句地问她为啥要来做七仙女啊,她做了仙女小娃怎么办啊啥的。铮引正听得心烦,却见昨晚请他去旖晴房中的那个女仆又来了,说大将军叫他过去一趟。
他放下碗筷,在心中叹了口气。假如这不是个女仆,是个男人的话,他说不定会扑上去掐住来人的脖子,像涅道那样冲他喊:“还有完没完?没看到我在和心爱的人吃饭吗?你们一个个要么把我呼来换去,要么当我不存在,知不知道再过几天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无奈只得站起身来,跟着女仆离开了露台,朝昨晚下榻的地方走去。估计是大将军的部下在他屋里挖出了一早被人埋好的银子,找他过去问话。这一路上,铮引都在焦灼地思考着该如何解释和应对,于是就忽略了一个问题。
“就在里面了,”女仆在一间大屋前停住,指了指开着的屋门。
铮引既是护卫首领,自然知道这几间屋子确实是索宇和孙女住的。于是也没有多想,便走了进去。
外屋没有人,他站在屋中央,转了个身,就看到里屋摆着一个浴缸。刚刚除了外衣、正打算脱掉内衣的旖晴站在浴缸旁边,身侧还有两个女仆在伺候。旖晴望见他后便大惊失色,尖叫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心道:不好!连忙跑了出去。来到屋外,刚才那个女仆早已不见了踪影。这才意识到之前过于担心军饷的事了,竟然忽略了一个问题:若是大将军真的找他问军饷的事,又怎么会遣一个女仆来?
不用问,这肯定是崇辅设的连环套。昨晚上请他来,估计也是在这位大小姐沐浴的时候吧?
那他该怎么办呢?此刻听到屋里那两个女仆正在大呼小叫地嚷着要去“报告老爷”,估计索宇很快就会知道。想了想,干脆回比赛场地,等着索宇亲自来训斥或派人来提他好了。
走回湖边时,下午的赛事早就开始了。几个天界女子正站在台上,轮流回答着问题。索宇不在,只有崇辅坐在前方,好像正聚精会神地观看比赛。但铮引知道他心里估计早已乐翻了。
坐回魅羽的身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她是什么样的人?只看了他一眼,就神情严肃地把小川放回摇篮,扭过头来低声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还未答话,便听到索宇的咆哮从湖岸传来:“铮引你这个色胆包天的混蛋!看我今天不劈了你!”
台上台下登时鸦雀无声。大家齐齐转身,望见怒发冲冠、大踏步走过来的索宇,身后还跟着四个亲兵。他一踏上露台,崇辅便站起来,假惺惺地拦住他。
“大将军这是出什么事了?有话好好说嘛。”
索宇一把推开他,走到铮引和魅羽的面前。“你这不都有老婆孩子了嘛,为啥还要打我孙女的主意?还有点羞耻心没有?”
铮引立刻站起身。“大将军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
“解释个屁!今天上午我就收到军报,说在你前庭地的府邸挖出了那批丢失的军饷,还说顺带发现了你私通夭兹人的信笺。”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愤怒地挥舞了两下。
“我当时为了保全咱们修罗人的颜面,决定等狩猎结束回去后再审问你。谁知你、你……”冲身后的亲兵一摆手,“把他给我带走!”
四个亲兵立刻从索宇背后冲上前来,两把刀一左一右架在铮引的肩上,同时他的手腕也被绕到身后的二人死死扣住。铮引百口莫辩,只得叹了口气,从座位里出来,跟他们向外走。心想只要索宇不是就地处决自己,回修罗后见到涅道总有机会慢慢解释,怕只怕崇辅在回去的路上又耍什么坏心眼儿。
还有魅羽……他回身望了她一眼。从索宇踏上露台的那一刻,直到此时,她一直双目微闭,不知是在打坐还是干啥。唉,想不到和她的最后一次重遇这么快就结束了。
走了几步,却听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不慌不忙,但透着极度的疲惫,就像是刚打了一场大仗。“哎等等,我说索宇大人,你还真是急脾气。”
索宇估计先前已从崇辅那里知道魅羽的身份了。见是她开口,总得给涅道几分面子。“夫人有何话讲?”
“你刚才说铮将军犯的那三件事,都不是什么复杂的事。要弄清真相,也不见得就得大动干戈。”
索宇回转身,正色地问:“怎么,你知道内幕?”
“别急,咱们一样一样来。但眼下有件事必须立刻办,如果你想知道是谁把铮将军骗去大小姐屋里的话。”
说到这里,她站起身,朝西北方向指了指。“赶紧派人去最近的那条小河,在一棵歪脖树旁边的水域里打捞。快去!晚了,可就不一定找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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