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看到救援到了,魅羽心定了些,然而事情还未解决。刚才救了她命的那一箭,在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铮引办得到。可他为何会来蓝菁寺?
她的目光在下方搜寻。蓝菁寺武僧穿的多是红色僧袍,而此时有一群白衣僧人在围斗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应当就是铮引了。正要冲下去帮忙,铮引已被扑倒在地,刀架到了脖子上。势不容缓,目前对方还没想到拿他做人质来要挟自己。到了那时,局面就难以挽回了。
扬汤止沸不若釜底抽薪,魅羽转身对准了坐在轿子里的梓溪。按说离得这么远,地上的人应当看不到她脸上的杀气。大概是因为她这个姿势透露出的危险感,梓溪当即跃下软轿。一侧的欧玉擎则跨上一步,挡在他师父前面。同时弓箭手们又一次抬臂瞄准了她。
没做片刻停顿,魅羽已飞速朝梓溪俯冲下去。见几只羽箭迎面扑来也没躲闪,左手挥开三支箭,右手捉住一支,任由右腿被一支箭射中,瞬间便到了地面。
欧玉擎原本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挡在梓溪面前。然而魅羽如此气势,让他在最后一刻不由得向旁边一缩。魅羽顺势将他一掌击飞,再将梓溪扑倒在地,手中的箭噗地刺入他胸口。
空中一声惊雷。有那么一刹那,梓溪的面容似乎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但当她定睛细看时,又回复原样。头顶的乌云越集越密,空气湿度在迅速增大。她想起境初曾说过,高维人每次出现前天气总要晴转阴雨。也不知此刻的变化是不是巧合。
“这箭是我故意偏离了你的心口,”她冲近在咫尺的那张清秀面孔说。语气虽云淡风轻,其实她自己也强不了多少。右腿上的箭支触地后折断,箭尖将腿骨刺得生疼。“我欠你父亲一条命,刚刚才饶了你。”
梓溪因痛苦满是冷汗的脸上现出担忧之色。“他、他怎么样了?”
她没回答。站起身,一脚踏上梓溪的胸口,冲众人扬声说:“都给我听好了——两件事。首先放了那个修罗人,再拿地晶散功毒的解药来。敢耍花样,你们梓溪长老下一刻就毙命于此。”
“休想!”梓溪躺在地上喝道,“解药可以给你带走,修罗人绝不能放。有种就快动手,杀了我,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妖女不要欺人太甚!”富鸣忻在一旁扶着欧玉擎,冲她怒道,“你今日在此撒野,不怕我们改日端了你们龙螈寺的老窝?”
魅羽嗤笑一声,“少来这套。我们谦和忍让,难道你们就会放过我们吗?”
魅羽同师姐妹们入师门的第一天起,兮远就对她们说过,“恶人的共性都是欺软怕硬。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他们才会手下留情——当你比他们强的时候。”
再次俯身,在梓溪耳边低声说道:“倘若我此刻告诉蓝菁寺僧众,他们的堪布是被奸人所害,尸体就在万汇阁下方的山洞里,摸着还热乎。而凶手竟是他的得意门生兼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梓溪的样子又是惊恐又是愤怒,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可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他之前不过是假死,你、你说他……”
“害死他的人不就是‘你’吗?”她盯着梓溪的眼睛,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总之,只要众人成功找到他的尸体,你觉得大家会信你还是信我?”
魅羽只顾同梓溪说话了,没留意到僧众在她周围迅疾地跑来跑去,像是在排演什么阵列。她刚一直起身,便觉头脑一阵眩晕,仰面跌到地上。富鸣忻身边的两个手下见状,抢上前将梓溪扶起来,搀至一旁。
不愧是蓝菁寺,魅羽暗叹。僧众们训练有素,能在无人指挥的情况下就着地势摆出这种对敌大阵。正寻思该如何突围,不远处上空枪声四起,应当是特种兵同伴们在船上朝地面开火了。蓝菁寺僧众虽是第一次见到枪支,没过多久就意识到子弹的厉害,四处躲闪。这样一来大阵顷刻破了,一时间双方成僵持状态。
“四大监寺长老到——”有声音在人群后方宣布。
四大监寺?魅羽听说过蓝菁寺有“常”、“乐”、“我”、“净”四位高僧,只不过珈宝在世时,他们极少出来露面。莫非来的正是这四人?
人群让开一条路,四个老和尚两前两后走了过来。四老的红色僧袍虽然和普通僧人差不多,但每人脖子上挂着一串夜光佛珠,颗颗大小成色相仿,闪着荧光,甚是难得。
这四老气度超然、法相庄严,站定后僧袍无风自动,神色肃穆地望向魅羽这边。雨越下越大,众人的衣裳都湿了,却丝毫不能影响僧袍的摆动。
再远些,特种部队的飞船也在一座小坡上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只听打头的一位鹰鼻长老说:“敢问印光寺堪布同龙螈寺高徒,深夜在我蓝菁寺起冲突,毁我殿宇,所为何事?佛门圣地如此大动干戈,传出去成何体统?”
这话问得有些出乎魅羽预料。她本以为蓝菁寺和梓溪穿一条裤子。现在看来,至少一些老家伙们对梓溪的行为多有不满。只不过一直以来碍于珈宝的面子,不好出来干涉。
“常长老,这都是……”富鸣忻话刚开头,看到常长老投来的眼色,似乎在说:“这里还轮不到你插嘴。”当即住口。
魅羽略微思索了一下。这四老爱面子,应当不会任由梓溪扣着铮引不放。梓溪虽不是直接害死珈宝的,但如果她把整件事和盘托出,四老定会和他翻脸。就算不杀他,他今后也便别想在喇嘛国立足,更不用说竞选蓝菁寺堪布了。
然而此事还牵扯到高维人。可以肯定的是,梓溪目前是听命于千面人的。这些人到底有什么计划?除了附体六道人之外,还打算做些什么?为何要苦苦追踪曜武智的阿赖耶识?总言之,目前还不便给公众知道这些内幕。
“四位长老,”她心平气和地说,“这家伙为了争你们蓝菁寺堪布之位,给我大师兄下了地晶散功毒。我今日是来找他要解药的,不巧撞破了藏在万汇阁里的机关。”
这么说,虽是把过错都推给梓溪,但也没做得太绝。印光寺同龙螈寺势不两立,魅羽也曾把珈宝气得卧病在床,这些大家都知道。下毒虽是下三滥手段,但还不至于让梓溪身败名裂。
现在万汇阁下方破了个洞,四老肯定已差人去查看。不过珈宝的尸体多半已被藏起来了,刚才魅羽那么说不过是吓唬梓溪的。珈宝让她救救他儿子的话言犹在耳,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将他置于死地。
常长老闻言,问:“梓溪长老,这都是怎么回事?”
梓溪一手捂着胸口的箭伤处,艰难地回道:“毒是我下的。当时斗到凶险处,不使毒难以脱身。至于万汇阁里关着的,是附近一些入了邪教的民众。我命人给他们好吃好喝,日日派人去教诲,再过两三天他们就可以自由了。”
这时四老派去查探的人跑了回来,小声汇报了一会儿,估计是印证了梓溪的话。对此魅羽毫不意外。那一二百人既然是一条心,要装傻扮良民的话,最容易不过。
“真不要脸啊,”一个声音突然说道。
魅羽随众人一齐望向四老对面的一块空地,那里站着陇艮和席宾等七八个特种兵,身穿浅灰色军服,每人怀里抱着杆枪。境初去哪里了呢?她不由得想。如果他也在船上,应当不会待着不出来。
又听陇艮说道:“都说高僧大德、高僧大德,选堪布可不能光比拳脚吧?德行呢,佛学修为呢?要是谁能打谁就上,那我能不能来参选?”
咦,魅羽心说,愣小子这次说的话,倒还有些道理。
此刻已是大雨倾盆。站在常长老身边、较为面善的一位长老说:“关于敝寺继任堪布选拔一事,眼下不是讨论的时候,过几日自会向公众有个交代。解药我已派人去取。梓溪长老若是同意释放俘虏,那就请龙螈寺僧众,连同你们的这些帮手们,都尽快撤离敝寺吧。”
本来魅羽还担心梓溪给的解药不保险,现在既然是四老当众派人去取,应当不会有诈。铮引也被放了回来。但是境初呢?抬臂看了下手腕上戴着的那个蓝色手环。本来计划的是如果他自己离寺,二人就拿手环联络。现在按了几下也没反应。
问陇艮和席宾。原来境初和她离开龙螈寺之前,就已偷偷通知下属们在指定时间赶来蓝菁寺。快飞到这里时,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境初。看来他的通讯装置要么丢了要么坏了。
魅羽心急如焚。又意识到自己刚才只是用探视法,从屋外确认境初不在。进去看看或许有别的发现?于是忍着腿伤的疼,回到知客寮。进了屋,果然见桌上的果盘旁边摆着一封信,当即松了口气。
打开信,却发现笔迹不是境初的。
“爱妻:
“灯下疾书,知爱妻在旁出生入死,委实忧虑。然既览此信,定已一如既往大展雌威,化险为夷,可喜可贺。惜我堂堂七尺男儿,终日睹爱妻流连于他人怀抱,个中滋味,委实难为人道。
“亦曾诚邀爱妻归家,屡遭无情拒绝。每念及此,夜不能寐。现携爱妻男友一同离去,实乃事出无奈。夫今暂居于兜率天旺滩龙琦路五号,日盼夜盼,望早日团聚。
“百石敬上。”
混账!什么乱七八糟的!魅羽正想把信摔到地上,又想起里面还写着地址。只得折起信,不情愿地揣进怀里,走出知客寮。
这家伙居然把境初给绑了。她和境初乔装来此本是秘密,如何被他知道的?不过想想那些被高维人附体的同心人,要远距离传递信息不过是瞬间的事。
可百石又是怎么潜入蓝菁寺的呢?记得这家伙曾说过,他原来的身份“绝对配得起这幅皮囊”,也许不是吹牛。在少光天怪洞听他和那个老者的谈话,似乎是个颇有身份的人,搞不好千面人还是他属下。
不管怎么说,现在除了照书信里的地址去找百石、救境初,也别无他法。只是自己目前还未回复女身,不知百石看到他的“男老婆”前来,会做何感想?
一众人登船后,魅羽让随船来的医护人员给自己处理箭伤,再查看铮引的伤势。接着同席宾和陇艮讲了境初被绑之事。
“这个百石是什么人啊?”陇艮问,“你还有个老公?”
魅羽懒得跟他解释。“你们看这样好不好?先送我回龙螈寺,把解药给我大师兄。同时我要和景萧长老交代一些事宜。之后送铮引回修罗,再通过前庭地进入兜率天,把我放在那里就行。”
“你一个人去?”席宾摇头,“那怎么行。长官被劫持,是特种部队全体官兵的失误。”
“没把你们排除在外啊,”她笑了下,“你们先回去禀告陛下,想想对策。等我摸清楚状况,自会主动和你们联系。到时里应外合。”
那俩人想了想,似乎也只能这么办了。
“不过有件事我不确定——兜率天的货币是什么样的?”魅羽没忘了自己刚到空处天时的那段窘迫经历。
“这倒不用担心,兜率天和我们一直有通商。你在空处天的账号可以直接在那里使用。”
飞船没飞多久就到了龙螈寺。铮引虽然之前受了不少身体和精神的折磨,休息了阵后看着状态好多了。当然,魅羽知道他这个人什么都闷在心里。是不是真的已无大碍,可不好说。
一回寺,先是去给鹤琅送解药。景萧也来了,等鹤琅服药后给他把了下脉。随后冲魅羽招招手,示意她到门外说话。
“长老,他怎么样?”
“你大师兄应当没什么问题了。”
魅羽松了口气。
“不过,随你们回来的那个修罗人……”
“他怎么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命不久矣。”
“啊?”魅羽心里咯噔一下,“为何会如此?难道他也中了什么毒?”
景萧摇摇头。“不是毒。他身上好像带着些东西,好多年了,在一点点侵蚀他原有的神识。”
关于曜武智的事,魅羽一直都没来得及同景萧细说,难道和这个有关?“长老,我怀疑铮引从很小的时候起,身上就带着另一个人的阿赖耶识。”
“哦,那就难怪了。我们每个人的魂灵都只能承受一个阿赖耶识。如果一个人同时拥有两个,那这多出来的一个就会不断损伤本有的那个。时间越久,损伤越大。”
原来如此。可陌岩之前带着曜武智的阿赖耶识十八年之久,为何损害却不明显?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长老,可有补救之法?之前在蓝菁寺,那些人围着铮引在念一些什么魂识分离的经文,应当就是想夺走他的阿赖耶识,被我打断了。假如那时他们成功了,铮引是不是就能摆脱厄运?”
景萧摇摇头。“他们念的可能是《三心妄归咒》。这个咒在夺人神识的过程中,会给宿主带来很大创伤。要是成了,他只会当场毙命。”
“那目前他还能撑多久?”
“可能半年,也可能一两年。你先不要多想,去救境初要紧。我在寺里翻翻文献。实在不行我会去旱舸寺一趟,那里的典籍比较全面。”
同景萧说完话,魅羽心事重重地去隔壁一间禅房,铮引被安置在那里休息。进屋后,见他坐在一张桌旁想事情。景萧的话此刻自然不能告诉他,只得强打精神,也在桌旁坐下,同他概述了下自己在空处天和高维人作战的经历。
“虽然目前还没有迹象指明高维人会骚扰修罗,或前庭地,”她说,“但你还是请法王做好准备,以免万一出现状况,我军被打个措手不及。现在高维人的足迹已遍布空处天、少光天、南阎。六道中其余地方能否幸免,都很难说。”
铮引点点头,问:“我记得你说过,那个什么曜武智菩萨去过异世。之前捉我的二人说曜武智的阿赖耶识在我身上,真有这么回事?”
她故作轻松地点点头。“我猜是的。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提起过,结果还是被他们找到你了。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具体目的是什么,你最近这个阶段最好待在军中,不要再一个人出来跑了。”
正说着,见陆锦出现在门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铮引。“师妹,大师兄请你过去一趟。”
魅羽知道,过了这么些天,师兄们好不容易接受境初了。现下见她又带回一个,肯定又要在背后嘀咕了。
她冲陆锦点了下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快要出门时,站住,转身望向还坐在桌边的铮引。
在来时的路上,她本已下定决心,找个二人独处的机会同他摊牌。告诉他她已经找到了那个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人,请他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
然而一想到景萧刚才那番话,也不知铮引在这世上还有多少时间,伤他的话便说不出口。而且目前她同境初的关系谁都看在眼里。说不说出来,其实也没多大分别。
一直以来,龙螈寺在她心中是婆家,魇荒门的姐妹和修罗人则是她的娘家人。在修罗的日子虽然不长,可她似乎天生同那些狠勇好斗、心性直率的修罗人特别投脾气。那里有视她为亲妹妹的涅道,有老师素辉,和一帮随时能把性命互相托付的战友。
然而她一直都在回避的一个问题是——铮引在她心中,又是个什么样的位置?倘若自己下次再去修罗,而那里已经没有这么个人,那修罗对她而言,还是家吗?
越想越乱,转身准备离开了,却听他在背后问:“我只想知道,你屡次救我的命,是因为我同曜武智有关吗?”
当然不是了!她在心里恨恨地说。这个什么曜武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要不是因为他,陌岩就不会被百石所害。这还不够,现在又要搭上铮引。如果有天曜武智复生,她会一拳打到他脸上,再一脚踢他下面,跟着按住他的脖子在罗孜河里灌上两升水……
然而这些话还是别和铮引说了。既然希望他对她死心,那就不要再燃起他的希望。
于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心里却在暗暗发誓:等救出境初后,她定会想办法把这个害人精从铮引身上取走。让它爱去哪儿去哪儿,它形神俱灭也不关她的事。
空处天的飞船比修罗战舰还要快一些。从东海穿过海洞来到修罗,照例被几艘执勤艇包围。当卫兵们看清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铮将军后,都大吃一惊。铮引在南阎失踪了好几天,整个修罗军的官兵都听说了。
“你确定不需要我跟你一起去?”铮引在下船前,问她。
“这件事只能我自己办。”
她一个人去还有些希望。若是再带上一个“男友”,百石非疯了不可。
只不过魅羽想不通的是,百石还在陌岩体内时,她在二人面前一直乖巧温顺,百石却很讨厌她。百石取代陌岩后,她几乎是见他一次就想办法恶心他一次,上次还把他毒趴下了。为何他对她反倒似越来越放不下了呢?
铮引向来听她话,但还是忍不住说:“整天扮男人,真当自己是个男人了?你这样迟早会累得七孔流血,倒地而亡。”
“我知道,”她冲他点点头。二人说话时都很严肃。
铮引下船后,魅羽又指挥飞船开往换天岛,来到前庭地,再从前庭地的天洞进入兜率天。那边的入口自然也有卫兵把守,不过兜率天和空处天一向交好,船上的特种兵们有空处天皇帝陛下的特别证明。因此没有经过什么麻烦就被放行,还顺便打听了旺滩怎么走。
魅羽还记得在五天主会议上,兜率天那个黎宰相曾说过,离天洞最近的是两座大型海岛,上面住着不少人。听人说是一回事,现如今在二岛上空依次飞过,魅羽从甲板上俯瞰,不由连连咋舌。
妈呀!这么些个又高又细的楼房一个挨一个地挤在岛上,中间穿插着弯曲层叠的高速公路,看得人头都晕了。空处天也许在某些方面更先进,但人口密度远不能和这里相比。
旺滩倒是不远,就在大陆海岸线上。由于和这两个岛最近,人气自然旺得不行,难怪叫旺滩。至于旺滩的主人,还是魅羽在天庭见过一面的那个涟靳公子。她还记得涟靳同她说过,阎王殿的物理所在也是旺滩某处。
真不错!虽是第一次来兜率天,有认识的人——还都不是一般人——在附近,魅羽心里踏实好多。
因为到处都很拥挤,飞船只能停在沙滩上。魅羽同伙伴们又互相嘱咐了一番,便只身一人上路了。有了在空处天的经历,她很快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并叫了一辆出租车。虽然还穿着那身深蓝色随从服,头顶挽着发髻,却并未流露出任何不自然的神色。
“这位先生看着像外乡人,”司机开车后,冲她说,“是来找人的吗?”
“来找老公的,”她毫不避讳地说。是的,她是个“男人”,但她知道在兜率天空处天这些地方,男人有老公也不是稀罕事。
司机快速地从倒后镜里瞥了她一眼。“那不知先生的先生是住在何处?”
“不忙,先去商业街逛逛,”她的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女人们见老公前都要梳妆打扮一番。男人,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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