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初是在三天前被下属们救走的。船一在空处天降落,就径直去见皇帝。当然,之前他被绑架的事皇帝也知道了,一直在和兜率天的黎宰相通话,商量救人的方案。见他平安归来自是松了口气。
境初同皇帝说,绑架他的事就算了,当务之急是把魅羽弄回来。同时又汇报了下半个月前在空处天的发现——关于那个怪洞,以及自己那个没见过面的孩子。上次离开前他已经把孩子的画像复制给皇帝,这次请皇帝同无所有处天的政府机构联系一下,看能否帮忙寻找。
随后便返回兜率天。百石之前为何要绑架他?以此来要挟魅羽,目的是什么?境初并不清楚。然而有黎宰相的支持,内院就算再摆谱,也不敢不让他进来找人。当他了解到马上要举办什么“六道说明书”争夺赛时,自然猜到了百石的意图。
等到今晚,他用院里提供的设备入梦。进来之前已经知道魅羽和百石各自是什么角色了,但他并不清楚还有个瀚泽在里面。至于让魅羽认出士兵就是自己,那太容易了。特种部队成员之间有各种暗语,百石和其他人是无从察觉的。
此刻怀抱油光满面的酒糟鼻,境初生怕一松手又找不见她。然而四人既已通过预赛,估计很快就会出梦,得抓紧时间办事。
于是扶着魅羽站起来,冲百石说:“你之前绑架我的事,我不追究。决赛是七天后,明早我会先去你府邸,把她接走。到决赛那日我们自会前去帮忙,当然我有条件。”
“明天就走?”百石看了一眼魅羽,嘟哝道,“总共也没住几天。”
他这话一出口,红衣女就扭头瞪了他一眼。随后冲境初说:“要走快走!趁我改变主意之前带她离开。决赛我们不需要帮手。下次再见,你我还是敌人。”
境初虽不知面前的红衣女是谁,但看这情形不仅是同百石一伙的高维人,身份还不低。搞不好,此人便是一直与空处天特种部队为敌的那个幕后老板。
于是冲红衣女说:“你们不要太自信。我知道今晚某个队中还有两个参赛者也可能胜出。一个是阎王,另一个是涟靳公子。”
阎王殿就在旺滩裕海路尽头那座高楼里。境初听魅羽说过,她曾经从第六层地狱去过那里。要说这六道中,玉皇大帝的话你可以不听,阎王的面子你敢不给?活腻歪了吧?而像六道说明书这种东西,对掌管轮回转世的阎王肯定有吸引力。
至于涟靳公子,境初在龙婴湖上见过一面。知道这是在寸土寸金的兜率天,第一大房地产公司的首席继承人。内院总部和各处的分部,十有七八租的是人家的楼层。至少预赛得让人过吧,否则今后还想不想在兜率天混了?
百石和红衣女都是何等人物?闻言后互望一眼,这当中的门道自然一想就通。
“你有什么条件?”百石问境初。
“倘若我们助你们拿到说明书,今后就不要再来骚扰空处天。”
“这我不能保证,”红衣女语气生硬地说,“要不要说明书都无所谓。”
“他们要说明书确实没啥用,”魅羽冲境初说,“就他们那点儿水平,照着说明书依葫芦画瓢,也还是找不出解决办法。到时候多半还得靠那些压箱底儿的绝活,什么绑架、附体、占魂、夺人阿赖耶识。这些歪门邪道是一学就会。给本本子叫推公式?憋一年,把页数填完了。”
这番话说得红衣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看又要动手,被百石拦下。
“只要能拿到说明书,万事好商量,”百石冲境初说,“决赛不在旺滩,在内院总部所在地朱雀岛。你们最好提前一天回来,做下准备。”
此刻船已靠岸,四人朝前方走去。境初望着百石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家伙有点可怜。
第二天经过大半天的折腾,还是一副青年男子模样的魅羽终于坐上特种部队的飞船,离开兜率天前往空处天。计划是先飞去天荫湖旁边的挨瑞市,那里有个重要的画展,境初打算带魅羽一同参加。把二人放到那里,其他人回首府布伦堡,几天后再回来接他们。
自打一行人进了飞船的舰桥,境初就等着找机会和魅羽单独说话,结果陇艮缠着她问这问那,没完没了。“哎,你给那小子下毒了没有?有没有趁他睡着绑起来揍一顿?偷偷搞点儿破坏总少不了吧?……做男人的感觉如何?”
境初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揪住陇艮的胳膊,把他按到一张凳子上。“我们现在就停船,把你一个人扔下,你自己想办法回家好不好?”
“为什么,长官?”陇艮愣愣地望着他,“船超重了吗?”
境初翻了个白眼儿,丢下他,拉着魅羽进了隔壁的小会议室。
“来来来,先把这个吃了,”二人在桌边坐定后,境初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前两天派人去太上老君那里求来的,你吃后能迅速回复女身。”
她拿起小瓶看了看。“要不等决赛后吧。参加预赛时是男人,决赛时变成女子,会不会引人怀疑?”
“那就不要去参加什么决赛好了!”他有点儿恼了,撅起嘴像个小孩。本来好好的一个老婆,先骗他去寺庙,随后老婆变男人,现在又要帮敌人弄什么说明书。这种日子还有完没完?什么时候才能过两天正常人的生活?
“回去后我就辞职,”他赌气地说,“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天塌下来,总有你这种本事大又爱管闲事的人顶着。”
她瞅了他一会儿,拔开瓶塞,将里面的药一股脑儿灌进嘴里。他登时就气消了,同时暗暗寻思——这个女人看着刚猛,行事作风大大咧咧比男人还粗犷,谁的账也不买。实则与情人相处时心细如发。
比如她的霸道只会用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关键时刻则会顺着你、照顾你的自尊心。当然了,要是恨上你故意给你下不来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也不知这些都是天性呢,还是从小在魇荒门受的教育?
“你再忍两天,”她说,“咱们不是一早定好计划了吗?先去接小川,然后就去灵宝老家询问你儿子的下落。我只是有点儿挂念龙螈寺那帮人。蓝菁寺堪布选拔赛,应当就在这两天了。”
“鹤琅他们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听到的消息是,你那个干哥哥涅道法王刚刚去了趟喇嘛国。之前因铮引被梓溪捉走,弄得死去活来,涅道给气坏了。先把印光寺一窝端了,又去蓝菁寺大闹了一通。”
“真的?”魅羽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还好我们几个之前把印光寺的藏经阁给搬空了,否则不是可惜了那些书?不过印光寺那些僧人怎么办?”
“僧人们倒是都被蓝菁寺收留了。只是蓝菁寺的那四个什么长老——”
“四大监寺长老。”
“长老们骂梓溪是个惹祸精,认为他若是做了蓝菁寺堪布,日后必定麻烦不断。所以现在看来,鹤琅倒还真有可能坐上蓝菁寺堪布一位。”
这番话让魅羽的眼睛笑成两弯新月。他已经很久没见她如此开心过了。
“这样啊……可真不错,”她说,“不过龙螈寺空出来的堪布一位——”
“哎,”境初身子后靠,警惕地说,“别打我的主意,我不做和尚。”
她收敛笑容。“你武功不会,修为不行,佛学知识还不如寺里种菜的。你以为人家会八抬大轿请你去做堪布?”顿了顿,又道,“说真的,等高维世界的危机解决了,你目前的工作也就没必要了。到时候打算干点儿什么?我记得,你在大学里是学物理的?”
她这是在计划他俩今后的婚姻生活吗?他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有两个学位,物理只是其中之一。”
她抿着嘴想了会儿,“这另一个,我可真猜不到了。”
“我还是个画家。”
这次的画展并非面向公众,只有空处天美术协会的会员才能参加。每个会员最多可带一个客人。
“画家?不可能,”她想都没想地说,“画家住的地方应当随处是油彩、画布什么的。我在你家可什么都没见到。”
这下轮到境初敛去笑容。是啊,前妻遇难后,他就再没心思动笔,并把家里的工具及原先的作品都扔了。
第二天午后,飞船到达挨瑞市。昨晚在船上睡了一觉后,魅羽基本上已回复女身,只不过还穿着男人的衣服。于是境初先带她在市中心逛了逛,买了身红裙子换上。还让她把头发稍微电了一下。
“被你膈应了这么久,你得补偿我一下,”他略带撒娇地说。
随后找了间酒店入住。是家百年老店,店里的装修和设施自是比不上新建的那些。然而境初说这家酒店的菜肴很有名,可以足不出户就享受美食。考虑到二人这些天都精疲力竭,能不外出最好。
傍晚在酒店餐厅坐下。还未点菜,餐厅部的经理听说境初公爵来了,特意出来问好。空处天原本就有不少民众知道境初,最近被高维人的事情一闹,频繁上镜,更是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餐厅经理是个六十多岁的高个儿老头,举止优雅。同境初寒暄了几句后,不经意间瞥了眼魅羽,似乎吃了一惊。
“这位姑娘看着很眼熟啊,”他皱着眉说。
境初笑了笑,没说什么。估计也是在电视报纸上见过吧。
“我好像……”老头迟疑地说,“好像在三四十年前见姑娘来过本店,当时也是穿了件红裙子。不过这不可能啊!莫非是姑娘的母亲或其他长辈?”
魅羽笑了。“我母亲没可能来过这里的。她生活的地方,呵呵,说出来吓你一跳。”
境初这才想起魅羽是鬼道出身,不提都忘了。
“这就奇了,世间居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人,连衣服和头发也都一样,”老头感慨着,眯起眼睛抬头看着前方。“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同那位姑娘一起前来的,是位佛陀。”
境初注意到魅羽的脸色变了。
“那二人奇怪得很,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头摇了摇头。跟着像是突然醒悟过来,“抱歉,看我越扯越远,打扰二位用餐了。”
老头随即把侍者叫来点菜,自己退下了。
境初开始点菜,这期间魅羽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他知道她有事瞒着他,景萧也一样,而且看样子很可能同陌岩有关。虽然这一老一少都不避讳和自己讲陌岩的事,但他总觉得,这当中有个关键地方被隐去了。
为什么?因为这件事同他境初也有关吗?
他一直没追问,只告诉自己,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人不愿意提就不要刨根问底。然而会不会是他已经暗暗猜到答案,只因不想面对,才下意识地去回避?
比如,他同景萧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何这个早已遁入空门的老和尚会对一个陌生人一见如故、推心置腹?境初想不通。要不是他比陌岩还大六岁,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陌岩的转世了。难道是因为他俩在某些方面比较像吗?
那么她呢?她是真的爱他,还是只把他当成了某人的替身?
酒上来后,魅羽的神情已回复常态。
“和我讲讲这个画展吧,”她饶有兴趣地问,“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定要带我来看?”
“这个画展里所有的作品,都是有佛学或道门修为的高人画的。听说看过画的人都有些不寻常的体验,有的觉得画里的东西活了,有的看到了画中不存在的景象。甚至还有人说,仿佛一下子被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如被瞬间转移了一样。”
“这么神奇啊……”她一脸向往的样子,盯着面前的空气。
“让人想不通的是,同一幅画,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经历。”
她点点头。“那你是不是应当抓紧修行?”
“为什么?”
“你不也是个画家吗?等你修为高了,一连画上他十幅画。”
“画那么多干什么?”他不解地问,“一齐摆出来吗?”
“不用,只摆一幅就够了。当人们看到你第一幅画的时候,就看到第二幅。而既然能看到第二幅,那他们也会看到第三幅。以此类推,你只需在画展上占用一幅画的空间,就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作品都推销出去,”说到这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爱我吗?”他问。
她的笑声止住了,瞅了瞅周围桌的客人。越来越多的人正走进餐厅,找座位坐下。“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就不能问这个问题?”他的语气很镇定,然而摸着高脚杯的手指在不听使唤地颤抖。
她又扫了下四周,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睫毛像上下翻飞的蝴蝶。微微低头,并冲他招了下手,细声细气地说:“你,靠过来点儿。”
他没想到还能在她脸上看到娇羞的样子,听话地身子前倾。她好像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楚,于是又把头凑过去一点。
“爱!”她突然在他耳边大喊一声,把他吓得全身打了个哆嗦。餐厅里的客人和侍者都望过来,而她就在众目睽睽下捧腹大笑。
这算怎么回事呢?境初不知该作何感想。是闹着玩儿,还是当真的?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这丫头,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没个正经。
然而转念一想,正经女孩他见过的还少吗?为什么她们就没有一个能让他魂牵梦绕的?明明是自己要问,现在有了答案,又不肯相信。难道非要她当着大家的面吼一声“不爱”,他才高兴吗?
想到这里,终于幸福了。手中的红酒还没喝,就已经有点两颊发烫、头晕乎乎的感觉。
饭后上楼,回客房,境初才意识到他又犯了一个错误。应当先绕道天庭,让她在王母的瑶池里洗个澡,把那个灵力里的什么毒给解了才好。之前浪费了一个假期,现在又浪费一个,造人大计也不知何时才能开始。
第二天上午风和日丽,二人坐车前往湖边的会展中心。是个占地很广的亮色大理石建筑群,分古典馆、现代馆、雕塑馆等多个固定展区。
这次的画展则是在一个向来不对公众开放的特殊展区内。没有大的展厅,只有一间间小屋,二十几幅画就占了二十几间屋。每幅画在墙上拿防弹防盗的大玻璃罩着,一个屋在同一时间不能多过一个观赏者。有工作人员时不时在屋外走来走去,以防观赏者入魔后做出一些无法预期的举动。
二人到来时,大概有一半的屋子是空的,便各自挑了一间。境初看到的这第一幅画,画的是一片广袤的大海。海水是深灰蓝色,天空是浅灰色,因为正在下暴雨。这场雨可真大呀,大到让人怀疑天上的水比海里的还多。
整副画里除了水,只有两样实体的事物。一是近前的一只木船,只有船头部分在画里露出来,感觉这幅画就是站在船上的人画的。船身是黄褐色,船头镶了一圈银边。第二样东西是前方海面上一个黑漆漆的小岛,因为距离加上暴雨看不真切,只能模糊地辨出个轮廓。
这幅画有什么稀奇呢?嗯,是幅很不错的画,海浪很生动,但也就是一幅静态画呀。想了想,境初决定用上一点魅羽和景萧教他的站立入定法门。于是双脚与肩同宽,双臂自然下垂,舌顶上腭,两眼平视着面前的画,但也没有使劲儿盯着看。
果然,没过多久异样就出现了。先是觉得屋里有风,还有什么东西在断断续续落在身上。凉凉的,是看不见的雨点,越来越密。随即脚下的大地开始缓慢地一上一下,就像站在船上一样。
然而境初突然感到身后站了一个人,大概离他后背还不到一尺的距离。刚开始他还奇怪,不是说每个屋里只能有一个参观者吗?难道是魅羽,等不及来找他了?
转身,却见背后什么都没有,下雨和行船的感觉也一并消失了。原来都是画产生的幻觉,有意思。要说画画得好,能让人身临其境也就罢了。居然还能感知到画中不存在的东西,委实不可思议。
另外,都说法术是一种高维世界的现象。而他当下的经历,似乎也只能用高维来解释——他看不见的东西存在于他掌控不了的那个维度上。然而画家们又是怎么画上去的呢?这是个问题。
出了这间屋,境初在外面的大厅里巡视了下,没看到魅羽。无论如何,待会儿得让她也来看看。她是鬼道出身,自称能直接看到魂灵的存在,兴许她会有不同的认识。不过既然一时找不见她,总不至于挨间屋去搜寻。于是他就随便选了间空屋进去,看第二幅画。
这间屋子里挂着的画,乍一看很温馨。是间小木屋的内部,画的左半部分有张摇椅,一旁立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盏点亮的油灯和一个果盘。画的右部是扇敞开的大窗户,窗外是夜空。虽然不能直接看到月亮,但能感到月光从上方照下来。
他看了会儿,没感到什么异样,于是又开始入定。这次他似乎是亲身来到那间小屋中了,除了画里的景物,他能看到整间屋子。空间比他想象得要大,看四周应当是有人长住,但听动静此刻并没有人在家。
等等,那又是什么声音?海浪声?
他走到窗边,朝下望去。这间小屋建在一座石头岛上,下方便是海岸。一望无际的大海在月光的照耀下很平静。咦,刚刚才看了大海,现在又见到了。
正要离开窗边,视野中某处亮光一闪。是岸边系着的一艘木船,随波涛晃悠着。刚刚应当是船头镶的银边把月光反射到他眼里。
这是怎回事?也就是说,两幅画里是同一个海,船也是同一艘船吗?那这屋子的主人和之前站在他身后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了,也许这第二幅画的画家根本就没画什么海,而是用什么方式勾起了境初的回忆。可对他来说,海有什么特别的吗?记忆中好像没有吧,除了前妻是从夜摩天海底去到高维世界这件事……
就在此刻,他感到身后又站了一个人。这次他没有立刻转身,怕一转身人就不见了。他想弄明白这个人到底打算对他干啥,或者有什么话要说。然而只是一瞬的功夫,周围的幻象就全都消失了。他又回到那副画的前方,身在展览屋里。
境初摇摇头,走了出去。虽然只看了两幅,已经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希望能尽快找到魅羽,去附近的咖啡店坐一会儿,休息休息。
这次倒是没费力,正赶上她从一间屋里出来。然而她脸色苍白,神情似乎比他还要疲惫。疲惫中透着怅然若失。
“你没事吧?”他迎上前,关切地问,“不舒服吗?”
“没事,”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这里的画卖吗?”
“卖?”他想了想。应该不会卖吧,都是无价之宝。即使卖他也买不起。身为公爵的他虽然算个有钱人,但绝非涟靳公子那种富可敌国的类型。
然而让她这么一说,他的好奇心上来了。“哪间屋?我去看一眼马上出来,你在这里等着。”
见她指了一下十三号屋,他便信步朝那里走去。刚好屋里没人,他就站在门口往里瞅了一眼。
这幅画里既没有风景也没有静物,是只长着彩色羽毛的小红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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