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愣了愣，男人眸色却透着逼迫。
她无措垂下头，躲开他的眼，擦了擦眼泪。
那些曾经不见天光的少女心事，此时已经被当事人直白地问了出来。
她犹豫着，眸中晃过他还在流血的手，忍不住小心拉了过来。
女孩垂着眸，看不清神色。
她张着唇，声音却像是被卡住，久久说不出来。
有些事埋藏的太久，便难以启齿。
最终，南初在男人的逼视下，闭了闭眼，一道小的仿若是从喉咙里被挤出来声音响起，说的有些艰难，却又极为清晰。
她终是在他面前撕开了自己曾经最为隐秘的心思，也把自己的心完全袒露在了他面前。
是…是你…
陆聿珩瞳孔瞬间收缩，他神色僵着，一动不动，深黑的眸子也显出几分怔愣。
身体后知后觉紧绷着，像把拉到极致的弓，下一秒似乎就要断裂。
怔愣了好一会，待反应过来，难得内心涌出了几分荒唐，却又似乎不止是荒唐。
他攥紧手，漆黑的眸直勾勾凝着她。
南初，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南初轻咬着红润的唇，依然没抬头，有些结巴的开口:没…没开玩笑。
陆聿珩唇线抿直，眸里暗潮汹涌，盯着她看了很久，身上的迫人渐渐收敛。
南初得以喘息，却仍是有些不敢看他的目光。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或许是怕他怪异的眼神，诧异于她小小年纪就对他动了心思，也或许是怕在他眼里看不到半点波澜，或许终归不太甘心吧。
看着他手上还在流血的伤，她的眉又蹙了起来，也没心思再想别的，她起身找了找，在他休息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药箱。
她又赶紧回来，拉着他的手，此时男人倒是安静的厉害，只不过那眸光有些怪异。
直到打开了他的手，冷白的皮肉上，有几道伤口很深，甚至隐隐能看到露出的筋，血肉翻飞，格外瘆人。
南初眸色轻颤着，紧抿着唇，手上动作放的很轻，先小心仔细的给他剔掉那些瓷片碎渣，再去消毒止血。
她不怎么说话，也不去看他的神色，只静静给他处理着伤口，偶尔出声，也是轻颤着声问他这样疼不疼。
小心翼翼的，好像眼前的人是什么易碎的娃娃。
卫生钳来回在伤口上拨弄，消毒药洒在翻飞的血肉上，男人也一声不吭。
南初渐渐也不问了，只动作依然放的很轻。
冗长的沉默里，南初耳边响起了他透着低哑的嗓音。
“几年前那次我住院，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来？”
给他缠着绷带的手顿住，南初眸光怔愣着。
想了一会，有些久远的记忆才慢慢浮上了心头。
他极少生病，她在陆家这些年，见过他住院也就那一回。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
为什么不去看他…
南初沉默着。
当时她淋了场大雨，又受了惊吓，回了他们入住的酒店便病倒了，起不来身，好在陆家来了人，给她找了医生，又留了个看护的。
后边好的差不多时却每每想起他们在狭窄的山洞里发生的事，那时她年纪也小，他许是没有记忆，她却始终都是清醒的，当时情急的行为，却怎么都是有了肌肤之亲，她本就是含蓄的性子，一时间有些不敢见他。
当时医院里也传来消息，他已经没什么事，她也就没过去。
哪怕有次踏进了医院，在病房外瞧见他冷冽的俊容，也实在压不住心里的紧张，又羞怯的离开了。
甚至他出院后，还躲了他一阵。
陆聿珩看她不说话，显然是等的不耐烦了，眉头拧着。
冷硬的拇指捏住她的下巴，黑沉的眸光紧紧凝在她脸上，不让她有半点闪躲和说谎的机会。
“不是说喜欢我吗，当时怎么不去看我？”
南初唇不自觉咬着，眸色有些复杂:“我我当时生病了，身体…身体不舒服。”
至于那件事他不记得，现在也没必要再说出来。
这句话落下，男人眸色却不见波动。
良久，陆聿珩看她再无别的话说，松开了她的下颌。
他起身，叫来了门口的徐沐，语气听不出情绪：“把夫人送回去。”
南初愣了下，想要去看他的神情，但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却让人看不出半点心思。
她被送了回去，却不知道他有没有答应她收手。
她已经说的这份上了，他总不能还要继续下去吧？
但男人的脸色却还是让人有些不安，直到坐在车上都有些神思不定。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关上的那一刻，办公室里骤然响起一声极响的破碎声。
像是什么被重重砸在地上，与坚硬的大理石相撞，碰撞出一片极为刺耳的响声，让人忍不住惊颤。
此时屋里的男人面上的淡然全然消失不见，双目赤红，血丝遍布，书架上昂贵的古董花瓶零碎的躺在地上，男人拳头紧攥，重重砸在冰冷的墙面上，洁白的绷带很快被血浸透，他却好似不知道疼，寒眸里布满阴沉。
为了程慕言连这种谎话都说的出口，他竟然还想相信她。
真喜欢他怎么可能一直躲着他？
生病了
陆聿珩嘴角划过抹极度的讽刺。
要不是当时自己亲眼所见，恐怕真要信了她的话。
犹记得那时从医院醒来，身边很多人，却唯独不见她。
别人说她受了惊吓，有些发烧，不过已经请了医生。
他在医院待了三四天，始终没见她过来，在手机上问她，她只说还没好，终是不太放心，从医院跑了出来，想看看她怎么样了。
却只看见她眉眼弯弯站在酒店门口，和程慕言谈笑风生。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向那人的眸光透着欣喜，甚至连不远处站着的他都没有发现。
一旁跟着的夏恬晚笑着开口：“都告诉你了，她没事，你看你还不信。”
陆聿珩只知道他当时心情很差，没再往前，冷冷盯着看了会前面那正聊得开心的两人，转身回了医院。
后来在医院里，夏恬晚每天都来,偶尔提起她，都是笑吟吟的开口：“我刚才回酒店还看见南初和之前我们见到的男孩在一起玩呢，我问了她，她说是她在以前家里那边的朋友呢。”
陆聿珩每每听见都不搭腔，夏恬晚却像一无所觉，甚至神色有些揶揄：“但我瞧着可不只是朋友，说不准就是她的心上人呢。”
夏恬晚说完，却又看着他，语气有些不平：“不过你好歹也算她半个哥哥，她怎么也不来医院看看你？”
只不过渐渐的，看陆聿珩不说话，夏恬晚哂哂停了嘴。
只过了会，才又含情脉脉看着他说了句：“你也别怪她，女孩子见到心上人是这样的，都是舍不得离开半点的。”
后来，陆聿珩在医院待了一周，她一次都没来过。
扎在心底的刺又翻涌了出来，陆聿珩眸色漠然一片，漆黑眼底一片乌压压的戾色，让人看一眼便觉得心惊。
爱？
他冷嗤一声。
真他妈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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