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尔温轻轻捏起酒杯,瞪着胀鼓鼓的眼睛注视着精致的花纹,漫不经心地对管家吩咐道:“以侯爵大人的名义给财政大臣官署发布一道命令,从本月税赋中扣留二十万芬尼给科多尔省的营造官署,用于修缮被战乱破坏的各处城市堡垒中的自由市场,为我们继续招揽各地商贾,增加税源做准备。”
“修缮自由市场?”
管家恍然大悟,“宫相大人,您简直是智慧的化身!如此周全的主意也能想到。侯爵大人近来最在意扩大税源,如此一来侯爵大人必定会签署这道命令。科多尔省负责修缮事务的侯国营造官是我们的人,这二十万芬也又能顺利进入我们的金库了。”
管家略一思索,皱眉道:“可是修缮自由市场毕竟是看得见进程的事情,到时候侯爵若派人去巡视,我们拿什么去应付?”
“应付?我可没打算应付,我真的打算修缮科多尔省的自由市场。”
“真修呀?那这笔钱还能剩下多少?”
“这笔钱全都能剩下。”
鲍尔温放下酒杯从豪华的狐皮座椅走下来,在管家疑惑不解中开始发布第二道政令,“以约纳伯爵府财务总管的名义向约纳商贾放出消息,即日起,凡能自行出资替科多尔省修缮各地自由市场的商贾,皆可根据其出资数额多寡获得高低不等的商贸特权。”
科多尔的商路太肥沃了,没有那个有实力的商贾愿意放弃进军科多尔的机会。鲍尔温对商人逐利而行的德行把握得一清二楚。
“这件事要做的隐蔽一些,不能让高尔文那个老东西知道。最近那个老家伙仗着侯爵叔父的身份总在廷议上与我作对。”
管家对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轻车熟路,“宫相大人,您放心吧,这件事我让约纳商业行会的人去办理,对外绝口不提您的名字。到时候您只需要以宫相的名义给予他们商贸特权即可。就算事情败露,那也是下面的人打着您的名义私自敛财,到时候随便处置几个小家臣和不听话的商贾就行了。”
鲍尔温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管家想到了什么。
“不过什么?”
“宫相大人,科多尔省是侯爵大人特赐给亚特伯爵的商业领地,我们这样会不会挤占亚特伯爵的商路~???”
鲍尔温轻轻一个冷笑,“亚特?亚特伯爵呀~”
“你知道上个月他的欧陆商行给了我多少贡税?”
管家摸了摸后脑稍微回忆,答道:“约有五千芬尼,这几个月欧陆商人给府邸送来的贡税与之前基本一致。”
“哼!那你可知道继位者之战结束后的这几个月,他的欧陆商行通过科多尔的商路赚的钱是战前的多少倍?”
鲍尔温伸出三根手指,“三倍!整整三倍!!利润长了三倍,给我的贡税却维持原数。他当我是路边乞食的贱民?”
“这次我通过这种方式给他提个醒,免得他自以为成为了伯爵就忘了是谁给了他如今的一切,又是谁在主宰着一切。”鲍尔温胀鼓鼓的眼珠下是一张涨红的肉脸。
管家平日没少从欧陆商行吃肉,原本有心替欧陆商行言语两声,但鲍尔温态度决绝,他也就闭口不再招惹麻烦了。
“宫相大人,还有一件事向您禀报。”管家换了一个话题。
“嗯~”鲍尔温躺回了靠椅。
“近日约纳省各地领主回报,说是有一些吏员模样的人在约纳各地勘察绘制图册,他们声称是宫廷派出的测量官和画师说是重新绘制侯国與图。”
鲍尔温闭眼轻轻点头“我知道,这是高尔文那个老东西想出的主意,说什么侯国新立疆域扩展需要新的與图以便收取税赋。”
“这件事侯爵大人十分赞同我们也不必阻挠由他们去。让各地领主在土地收产和商贸税赋上少报一些即可。”
管家连连点头,“可是那些吏员们除了勘察领地边界外也再调查各地的驻军人数和武库储备~”
管家抬头正待汇报异样时,靠椅上的鲍尔温已经响起了阵阵微鼾
贝桑松城中心,侯国宫廷,继位者之战后的残局依稀可见宫廷外墙上还能看见一些被擂石砸塌的破口。
侯国新立,弗兰德没有急着将残破的宫廷修葺一新,在他心中一个强大的侯国远胜一圈高大巍峨的宫墙。
宫廷内府弗兰德正在一张长条桌前大快朵颐一块裸麦面包被他按在肉汤中泡软之后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胀鼓鼓。
勃艮第侯国财政大臣高尔文伯爵坐在一旁盯着盘中粗糙的裸麦面包,苦笑道:“侯爵大人如今您已经是一国之君,膳食不必如此粗糙吧?虽说您下令厉行节俭但偌大的侯国难道供不了您一顿精麦面包?”
弗兰德将满嘴的面包生生咽了下去“叔父,这里是内廷府邸,不是廷议大殿,您叫我弗兰德就行了。”
高尔文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能吃上肉汤泡面包已经足够了,当年我带着隆夏军团在南方雇佣作战,遇到战事不利辎重困难的时候经常用霉变的麦粉混着麦麸充饥,那玩意儿才叫粗糙。”
弗兰德拿起木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行了,说正事吧,派出去的耳朵传回消息了吗?”
高尔文正了正色,稍微环顾四周,轻声道:“鲍尔温的罪证已经拿到了,从侯国新立至今,仅商税一项他就吞没了五十万芬尼。另外侯国各地任命的官吏也有许多鲍尔温的党羽,鲍尔温在宫廷打个喷嚏,侯国的官场都会颤抖。您通过宫相颁布的许多御令,但凡是触及他们利益的,一概出了不宫廷。即使御令送达各地,也大多不会执行。当然,隆夏省和威尔斯省不在此列。”
“侯爵大人,值得警醒了。”
弗兰德笑看了一眼高尔文,双手捧起木桌上的半碗残汤一股脑送进嘴里。
“您怎么就不着急呢?这可是您的侯国!”高尔文有些恼怒。
弗兰德抹了一把嘴角,和声道:“叔父,不要动怒,鲍尔温牵连着整个勃艮第侯国的旧有勋贵,仅仅这些东西拔不出那些腐烂得根茎。”
“如今这样更好,既然宫相大人喜欢膨胀,他就索性让他再膨胀一些。”
“从今天起,凡是宫相大人呈交的文册一律照准。”
“我要让大家知道,宫相比同国君。”
高尔文怔住了。
“对了,刚才说到威尔斯省,我那个不安分的妹夫近来在做什么?”
“叔父?”
“叔父。”
“嗯?嗯。那个家伙近来也没怎么跟我联络,恐怕已经把我这个岳父大人遗忘了。不过这个月洛蒂来信,说他现在跑到南方去了。”
“叔父大人,您可得提醒一下那个好战的家伙,让他暂时不要主动招惹伦巴第人,我们现在还没这个实力。”
弗兰德贴近了高尔文,耳语道:“你告诉他,让他抓紧训练军队。快则数月,慢则一年,我需要他率兵北上”
“侯爵大人,您的意思是要对付~”高尔文止语。
“如您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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