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军堡,军团长营房,石墙上的一排烛台架点起了蜡烛,壁炉里的木柴燃烧腾起的火焰让房间更添了几分亮光。
与冰冷刺骨的世界相比,这里着实热得出奇。
一盏明灯摆在正对房门的公事桌上,不时跳动的灯芯闪烁在众人的面色严峻的脸颊上。
那封从贝桑松冒雪快马送来的密信已经在众人手中传阅了一遍,信中的内容来自勃艮第侯国财政大臣高尔文伯爵,由贝桑松情报主官艾莫瑞亲自书写加密。
密信不到百字,但传递的信息却让亚特颇具压力。
就在半个月前,施瓦本公国派使臣前往贝桑松宫廷觐见了弗兰德,直言对威尔斯伯爵在伦巴第北方边境修建堡垒的行为已经越界,要求威尔斯伯爵停止一切与伦巴第的敌对行为。
当然,施瓦本人是有后话的,他们警告弗兰德,一旦威尔斯伯爵再度有敌对行为,施瓦本公国将认为勃艮第侯国将大肆入侵伦巴第,他们与伦巴第公国共同御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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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施瓦本人向来与伦巴第狼狈为奸,他们跳出来公然施压,我们不得不慎重考虑。”威尔斯省主教兼威尔斯伯爵首席顾问罗伯特打破了沉默。
他摸着脖颈间被十字架磨出印迹的地方,继续道:“继位者之战前,勃艮第伯国有勃艮第公国背后支撑,施瓦本人虽然多次犯境,却都不敢倾尽全力。”
“但如今我们已经与公国断绝了宗属关系,恐怕公国再也不会替我们撑台了。”
“至于法兰西王国,还与我们隔着一个勃艮第公国呢~”
罗伯特说罢,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
亚特早已猜测到施瓦本人会施压,他也能估计到弗兰德不会为自己南下的霸业提供太多支持。
尽管弗兰德也是一个扩张欲望很强的人。
“侯爵大人的态度也是难以猜测,他既没有对施瓦本特使承诺什么,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这可真叫人心里没底。”奥多最怕揣度人心,弗兰德的这种态度让他托不了底。
安格斯倒是洞悉人心,他敲打着公事桌的边缘,“其实国君的心思也很简单,他希望大人替他开疆扩土,但也害怕大人的实力越发强大,对他的统治构成威胁。”
“大人独自前往巴黎觐见法王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到了国君耳中,若是他再知道我们从巴黎圣团总部弄到了五百万芬尼,恐怕这种担忧就更甚。”
“国君可是洛蒂夫人的堂兄,大人的岳父高尔文伯爵不仅是侯国重臣,更是国君叔父。有家族血缘姻亲,国君断不至于对大人下手。”政务府总督老库伯显然对人心还存有一丝美好的念想。
“我也同意老管家的话,国君虽然手段狠辣,但他并非简单的残暴,如今的威尔斯省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敌人。他对鲍尔温下手只是因为鲍尔温结党营私、惑乱朝纲,成为了国君统治的绊脚石。而我们虽说也追求独治,但并未成为国君铁座上的芒刺。”罗伯特不是纯良派,但也非阴谋家,他只是理性客观地分析复杂表象背后的利益纠葛。
“罢了。”亚特拍着靠椅站了起来。
“说好听些,我是为了洗雪家族的耻辱、恢复祖先的荣誉,说得实在些,我不过是为了打通山谷南端的商脉,让这片山谷拥有真正的未来。”
“国君的心意我也懂,他并非不想支持我,只是如今的勃艮第侯国若无内忧,却处处是外患。他实在不敢打破这该死的微妙平衡。”
亚特摩挲着腰间的短剑剑柄尾端的铜铆,“可是如今的威尔斯省已然成为了一匹奔腾的快马,我需要为它开辟一片驰骋的天地。”
“各位,整个威尔斯伯爵领,近十万军民每天都在等着我们供养。威尔斯省半数以上的土地都是刚刚开垦甚至还未及开垦,我们没法指望用领地上长出的那点可怜的粮食来填报领民的肚皮。”
“而偏偏南边的伦巴第平原土地广袤、物产丰饶”亚特没有继续说下去,屋中众人都是跟着他一路扩张而来,这种信仰早已注入他们的灵魂,也无须鼓动。
“大人,有五百万芬尼做底,加上威尔斯军团和普罗旺斯盟友,足够我们冲出山谷、扎根伦巴第平原了。”巴斯向来稳妥,但此刻他却最先站出来。
“大人,虽然这很冒险,但我们的一切都是靠冒险得来的,就算可能会失去,又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奥多也表了态。
几句或高或低的声音,屋中众人算是统一了意见,愿意放手一搏。
“既然如此,那就干吧。”亚特做出来决定。
“奥多、安格斯,你们几个带着参谋部的人稍微修改一下作战计划,将计划改到后年春天。”
“我要用一年的时间攥紧拳头。”亚特狠狠地捶在了那张木桌上
二月中旬,天地一派寂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凛冬的寒气封印。
威尔斯山谷北边,群山密林之中,二十来个手持猎弓或是短矛的政务学院学徒正在两个伤退军团老兵的率领下,由四个猎人带着狩猎。
这是政务学院的传统,虽然他们将来的职业是民事官,学堂里所有十二岁以上的学徒除了每个月进行一次为期三天的军事训练外,每年冬季节还有一次大规模的围猎活动。
威尔斯省以军事立足,所以即使是民事官也必须具备一定的军事能力。
由伤退老兵组织的打猎活动不仅能获得改善伙食的新鲜肉食,更能锻炼学徒们的军事技能,最主要的是这是一个摆脱学堂“囚笼”享受自由的难得机会,所以众学徒即使被冻得浑身发抖,但仍然满是兴奋。
或许是领头的猎人太过激动,一组六人狩猎小队追着一群麋鹿偏离了预订的狩猎路线,跑得太远,等他们发觉离大队太远的时候,已经翻越了五六座山峰,快要接近一座小峡谷。
刚才追着猎物跑得太激动,此刻松懈下来,方才觉得力气被抽空。
带队的猎人下令原地休息片刻,然后原路返回。
砰。轰~~~
就在众人一屁股坐进了雪堆时,巨大的声响从小山谷中传来。
“打雷了!”一个学徒吓得赶紧捂住耳朵。
“胡说,寒冬里怎么可能会打雷?”带队的猎人不停地环视四周,心中也有了些恐惧。
“行了,所有人赶紧起来,我们原路返回。”猎人心中有些不安,这些学徒可是威尔斯省的宝贝,他可不敢让这些家伙有闪失。
就在几个人拍着屁股上的雪,打算折身离开的时候,密林另一头出现了几个匆匆跑来的人影
刚才的那座小峡谷,捉拿擅闯者的那群士兵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哨位,除了一串串脚印外,丝毫看不出人影。
稍微往里走,一道简易的木制栅栏将进出峡谷小盆地的唯一通道封锁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沿着栅栏巡逻。
在峡谷盆地一侧的开阔地,一段高约二十英尺、长百余英尺的石砌“堡墙”刺眼地立着。“堡墙”的底部有大片凌乱的土块和石块。
峡谷盆地另一侧的断崖下,几间木屋建在一口岩洞附近,岩洞中不时有身着军服的士兵出入,不过他们没有配备武器盔甲,更像是穿着军服的普通工匠。
洞口附近的一间木屋门前,一个身着伯爵常服的中年男人正在同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小伙围着一个东西低声交流。
一个身着铠甲,腰挎利刃的军官匆匆走到山洞旁的木屋门前低声禀报,此人正是负责守卫这处隐蔽在深山峡谷中的武器研究室的守卫队长。
“大人,已经查清楚了,他们的确是政务学院的学徒,那个领头的也确实是一个猎人,家住谷间地南方的库蒂姆村。”
亚特捧着一个十来磅重的大铁球仔细端详,对身边的守卫队长说道:“记住,这里是武器研究室的秘密基地,任何时候都不能有任何的闪失。你立刻派人通知政务府治安队的人,让他们把这些人给我全都带回去严加审查,一定要确保他们之中没有间谍眼线。”
守卫队长立刻应命,转身完成亚特交代的事情。
亚特继续端详着手里的铁疙瘩,这玩意儿就是武器研究室初制的新式武器,研究室的人称它为“会炸的铁蛋”,亚特表示赞同,并稍微更正了一下,简称它为“炸弹”。
不过它现在还未装填黑色粉末。
“杰克,让人把这颗大家伙装药送到试验场,看看它能不能炸开那道石墙。别又是光听响没屁用的废品”
亚特将手里的铁家伙递给了那个叫杰克的军装青年手中。
“杰克,告诉大家万分谨慎,这家伙的威力可不小。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你若是出了事,我可没法向你的父亲交代。”
“我会的,军团长大人!”年轻的军装青年捧着沉重的家伙朝试验地走去。
过了许久,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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