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跟蒙德之间的战争是正义的吗?”
吟游诗人披着翠绿的披风,手中六弦的里拉琴轻轻拨弄,弹奏出几个凌乱的音节,不成曲调,似乎在诉说琴主人紊乱的思绪。
“正义?战争不存在正义,不论是哪一边的。”
祝觉坦然说出内心的想法,“战争中的正义,在我看来,不过是给战士们一个借口,好让他们暂时忘却夺走陌生人生命时的那种负罪感。
尤其是那些立场不坚定,不知道为何而战的年轻人。”
“不存在?”温迪露出错愕的表情,“一般不都是说……保护家园的战争是正义的吗。”
“你是这么觉得的,还是只是在搬运别人的想法?”祝觉不认同地摇头,接道,“我打个比方,假设现在有两个狼群,其中一个狼群因为食物匮乏,不得不从原来的栖息地迁徙,并因此与另一个狼群发生冲突,你觉得它们谁是正义的?”
“这不一样!”温迪连忙反驳,“动物之间的弱肉强食,怎能用在人类身上?”
“不一样吗?我觉得差不多吧,都是为了争夺生存资源而互相厮杀,只不过狼群只认胜负,而人类在分出胜负的同时,还会裁定对错罢了。”
祝觉继续道:“不,不应该说裁定胜负,而是胜者在舆论场上又赢一次。
动物只赢一次,而人类的战争,追求全方位的、物理和精神双重层面上的胜利。”
“也就是所谓的……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
“你这……”温迪在来找祝觉之前,显然没有考虑到那么多,此时已然陷入到怀疑神生的沉思之中。
自从祂升格为魔神后,已经过去了两千七百多年,也见识过人类文明的起起伏伏。
然而提瓦特大陆上战争的主角,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各方魔神,而人类,不过是为祂们打打下手的边缘角色。
因此,提瓦特的人类战争史空有广度,却没有足够的深度。
饶是温迪见多识广,沉默许久也只是弱弱的反驳一句,“这是不符合人类道德观的想法。”
“道德,道德是什么?一条专门限制所谓好人的枷索,一个用来保护弱者的罩子。”
祝觉对此不以为意,“似乎有了这个,人类社会就不会按照自然界弱肉强食的规则所运行一样。
但事实上呢?优秀的人就是会倾斜更多的资源,而平庸的人会失去更多机会,这是刻印在基因里的东西,人类永远都无法摆脱作为动物的本能,除非他们不做人了。
好与坏,道德与否,都不过是人类的评定,这一切对我丘丘人而言又有什么意义?最重要的是无愧于心,做自己想做的事,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祝觉的逻辑自洽,自圆其说,温迪一时不察,思维已经被带进了坑里。
温迪苦苦思索着怎么反驳祝觉,过了半天才忽然惊觉,他是来游说祝觉不要对蒙德发动全面战争的,而不是来跟祝觉辩论的。
温迪连忙摇头,两条麻花辫跟拨浪鼓似地来回甩动,把祝觉的诡辩甩出脑海,追着说道:“就算你说的是正确的,就算战争没有正义可言,但战争不就是一场灾难吗?它制造死亡,给人们带来痛苦……”
“啧啧啧,你又错了,战争不只是灾难,它本身就是灾难的结果,也是结束灾难的一种手段。”
祝觉竖起一根食指,在温迪的面前摇晃几下,认真说道,“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那是含糊其辞的说法。
实际上,战争是矛盾无法调和而催生的产物,在它之前,灾难就已经发生了。
或是天灾,或是饥荒,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利益冲突、经济危机、泡沫破碎。
像这一次,正是因为蒙德的经济体系受到冲击,冒险家协会的利益无法调和,导致矛盾彻底引爆,才会有此一战。”
“战争,虽是灾难,却又是在解决矛盾,平息旧的灾难啊!此战过后,蒙德将会迎来更长久的和平,也将比现在更加稳定。”
虽然说的好听,但与其说是解决矛盾,倒不如说解决制造矛盾的人更合适一些。
“到底你是人还是我是人啊?”温迪嘀咕着,“一点不像丘丘人,感觉我都要被你说服了。”
祝觉翻了个白眼,明明是谁拳头大谁有道理的世界,贵为风神巴巴托斯的化身还要纡尊降贵来游说他这个丘丘人,其实还不是力量消散,实力虚弱的原因?
整得好像跟他平等对话一样,哎哟喂,真是谢谢您!
祝觉腹诽着,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还在我这?你不是蒙德人吗?如今西风骑士团与部落宣战,你我立场相对。”
“我可是吟游诗人啊。”
温迪眨了眨眼睛,“改编、传唱故事本就是吟游诗人的天职,再说了,人类的史诗已经有很多了,以丘丘人为主角的,可还一篇没有呢。”
看着怎么都不愿意离开的温迪,祝觉先是头痛,转念一想,也便由着他去了。
“每次蒙德遇到历史转折点的时候,巴巴托斯都跟个背后灵似的出现,第一次选择了吟游诗人,第二次选择了角斗奴,难不成这次,祂选择了丘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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