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驻地，将繁多的文件处理完毕，祝觉便到二楼找了块空地打下地铺，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扔到地上。
事情一旦开始，就像从高山上滚落的巨石，无人能将其停止。
唯有这个时候，紧绷的神经完全放松，纷乱思绪的大脑也能得到休憩。
没多久，祝觉感到自己睡着了，然而又睁开了眼睛。
周围是明亮的，暗青色的石砖铺设的通道，与随处可见的遗迹内的陈设相近，又并不完全相同。
石砖的颜色看上去更为鲜艳，至少没有灰尘覆盖，每一道缝隙间，有明亮的蓝色光芒流淌，为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提供照明。
显而易见，这里绝不是原西风骑士团的总部驻地，更不会是蒙德城内的任何一座建筑。
所以，这里是？
神智逐渐清醒，两眼聚焦，祝觉从冰冷、坚硬的地面翻身站起，然后迅速地看了周围一圈。
被厚实的墙壁包围的昏暗通道、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廊道，重复的纹路，装点墙壁的装饰。
还有，随处可见的元素之流。
“这里是……地脉深处？”
祝觉终于察觉，这里是他来过不止一次的地脉之中。
准确来说，是他的意识来过。
意识在地脉中遨游，像是一场清醒的梦，自己是个忽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在大地的梦境中独自穿过。
只是这次的地脉之旅，跟之前每一次都有很大不同。
首先，他所能感受到的范围之内，不存在其他丘丘人萨满的意识体。
其次，先前的地脉之旅，都未像这次一样，具现出过往的影像。
不过，在这里并没有危险的气息，祝觉试着感应自己的躯体，便感到自己的小拇指动了一下，与之相对的是意识体中的小拇指变得模糊，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看样子，随时都可以从这里脱身，安全醒来。
既然能随时登出，就没有现在离开的理由。
祝觉开始在通道中行走。
他不清楚地脉发生异变的原因，复刻过去的影像，并置身其中，这是需要特定条件才会触发的事情。
像是旅行者在稻妻时，跟雷电将军与死去的亡魂来了场跨越几百年的对话，在某种条件合适时，也是能够实现的。
地脉，本身就是大地的记忆，将地表发生的一切刻录其中。
然而作为世界的基石，提瓦特的世界树，却会受到外力的因素影响，完完全全改变既定事实的走向……何其可笑。
仿佛所有人的努力，魔神的挣扎，在这个世界面前，不过都是可以随意涂改的故事。
说到故事，祝觉自然而然联想到纸张，再从纸张想到书籍，最后又联想到一个与提瓦特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东西——岁月史书。
那是一本书，跟世界树完全不同。
它既不华丽，也没有繁多的特效，只是一本厚重的书，将世间发生过的一切历史如实记录。
但又可以用一支毛笔在上面修改，从而改变既定事实的走向，甚至是扭转万象。
这本书的功能，又跟世界树一样。
走在漫长昏暗的无人通道，祝觉的思维发散到无边无际，双眼始终注意周围的环境。
不久，他终于来到通道的尽头，一扇足足有五米高的巨大石门挡在前面。
在石门中心，有一个愚人众使用的十字图案。
祝觉取下脸上的面具，刀削斧凿般线条笔直的英俊面容在波动的蓝色光芒中尽显严肃，绿色的眼眸在地下依旧炯炯有神，如夜空中穿破黑暗的灯塔那般明亮。
如果说这是记录过去的影像复现，岂不是说愚人众出现在了过去？
但地脉的复现并不一定是线性的，也可能是多个不同时间的杂糅。
是因为他最近遇到了愚人众，又在关注愚人众的事情，所以触发了量子纠缠？
万事不决，量子科学……可惜这里是提瓦特，物理学存不存在还不一定，除非能见到量子叠加态的史莱姆。
用力推开沉重的石门，映入眼帘的是伫立在昏暗宽阔空间里的一条条通向高处的支撑柱，能量流过柱子上的纹路，泛起神秘的蓝色荧光。
这里是？
周围的墙壁上似乎刻着某种文字，祝觉凑了过去，结果那根本是无数道抓痕组成的无意义图案……也有可能是他文字学太低，未能将其识别。
似乎是触发某种机制，在祝觉靠近这里的同时，附近本应空无一物的空气中，荡起一圈圈如水波荡漾的涟漪，层层叠叠的未知存在影影绰绰，在这个瞬间仿佛要将周围的空间尽数填满。
一坨又一坨未知物体从漆黑的影子里分离，它们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又一个浑身缠绕诡异荧光的人，眼里透着令人发汗的冷漠和麻木。
冷不丁被一大群未知生物，也可能不是生物的东西包围，祝觉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强行镇定，对它们热情挥手，“地下的朋友你们好吗！”
“……”
没有任何一个回应。
它们甚至看都没有看祝觉一眼，各自做各自的事。
祝觉也不尴尬，站在原地冷静观察，不一会便察觉到，它们的行动按照既定的路线重复，刻板的重复，百分百还原每一个动作。
这显然不是正常生物会做的。
所以这些“人”，并不是意识体、灵体，它们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很有可能跟这个地方一样，都是过去的影像复现。
做出判断后，祝觉不再理会这些虚影，径直走了过去，期间穿过不少虚影，每次穿过之时，他的耳边都会响起一阵虚无缥缈、仿佛来自很远地方的对话。
“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了。”
“嗯。”
简短的对话，碎片的复现，说话的声音是两位截然不同的女子，随后是呼吸被堵住的支吾。
“这是定金，剩下的等你们成功了再给。”
“感谢你的慷慨，劳伦斯先生，愚人众会帮助你的，不要去相信那些世人诋毁我们的谣言，我们的主要任务，是完成女皇陛下的宏愿，对我们而言一座城市并不重要，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那就好，不过你要记住，蒙德城本来就是劳伦斯的产业！”
对话声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很难听个真切，但祝觉可以肯定，其中一个是舒伯特·劳伦斯。
对于舒伯特勾结愚人众的行为，他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货早有前科。
意识从地脉抽离，祝觉第一时间把沙包和普拉塔叫了过来。
“祝丘，那个人类承认了，她是专门来侦察我们部落情况的，”沙包以为祝觉找他是为了询问审讯女特工的事，刚见面便主动汇报道，“但她死活不肯说愚人众的据点在哪，希里·达达已经在给她加大药量了，相信很快她就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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