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觉向下一看,这井里的水面荡起一阵涟漪,竟如老电影般播放起黑白的影象。
画面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瘦弱的少年,一头黑色齐肩发,厚重的眼镜下有双墨绿色的瞳孔。在他的身边,有七八个平平无奇的家伙将他团团包围,正嬉笑着讨论什么。少年想找到他们之间的缝隙钻出去,却在每次靠近的时候都会被推搡到原点。
“这是个被封存的忆泡,看起来,有人接近的时候,它就会自行打开。”黄泉说着,手上的力气逐渐增大,苍白的诡手被她拉扯到变形,但本体依旧缩在井里,没有半点被拽出来的迹象。
“好长的手。”祝觉嘴上说着,继续看那水面上的影像,心想等影像播放结束,有可能会产生新的变化。
接下来发生的事,倒也不是多么罕见。围着少年的七八个人,想要少年脱下裤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男孩。
其实这个时候,少年是不是男孩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些家伙就是想看到他窘迫为难的样子,这样能让那些家伙得到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但少年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拼命自证自己的性别,双手死死攥着被人拖拽的裤腰,焦急得泪水已经蓄满眼眶。
这个时候,有个成年人路过了这里。
“老师!”
“老师好!”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成年人显得不怎么在意,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在跟欧马修玩呢!”
他们说着,将少年求救的目光,完全遮挡在身影后面。
“救……救命……”
少年张开口,拼尽全力发出呼救的声音……但那声音过于虚弱,被这嘈杂的世界湮没。
被称为老师的成年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少年最后的希望之火,在这个瞬间熄灭。
施暴者等老师离开后,毫不客气地对少年拳打脚踢。少年拉着裤腰带的双手,渐渐因为痛苦而无力。
于是,一个施暴者在这时用力,强行把少年的裤子落下。
“嘻嘻嘻嘻!”
“呀,好大啊,怪不得你长得像个娘们!”
“废人,废人!”
“牛哈峦,好大!”
没有丝毫逻辑的侮辱,从施暴者口中一个接一个蹦出。
羞辱,嘲笑,挖苦的话语,刺痛着少年本就衰弱的神经,他终于不再隐忍,选择暴起反击。
但他终究是缺乏锻炼,怒气也换不来奇迹。
胡乱抡出的两拳,没能让施暴者感到恐惧,反而令对方更疯狂的迫害。
七八人一起动手,两个人抓住少年的双手,两个人抓住少年的双腿,其余人或是抓住他的脖子,或是抓住他的腰身,强行把他架了起来,架到井口之上。
悬空在井口上,少年自然害怕,他拼命挣扎,“放开我!”
他的害怕,却只是让施暴者更加愉悦,没能让他们放手,反而更肆无忌惮地嘲笑。
“看他那怂包的样儿!”
“嘻嘻嘻,你再乱动,我们可就松手咯?”
“掉下去,没人会救你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会,有些施暴者觉得无趣了,便松开了手,让他们的同伴继续撑着。
悲剧,就在此时此刻发生。
剩下的施暴者没想到同伴松开了这么多,一时间没有调整好平衡,重心倾斜,就这么让少年滑进了井里。
噗通——!
七八个施暴者互相对视一眼,这时都想着推卸责任。
“不,不关我事,是你们先松手的。”
“哪有,是他乱动,我手都酸了……”
“就是,都怪他自己乱动,我们不要管了。”
三言两语间,将自己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这些人毫无作为施暴者的自觉,也没意识到自己犯下杀人的罪过,便这么离开了。
没有救人,也没有选择呼救,就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影像到此结束。
水面的涟漪散开,露出井内真正的景象。
这是一口干枯多时的井。
一具一具森白的骸骨,在井底密集地铺了一层。
倒不至于说惊悚或者恐怖,只是乍一看,没点心理准备,难免脑袋发毛,虎躯一震。
这些尸体里,唯有一个显得与众不同。
苍白溃烂的脸,混浊无光的眼,始终朝着井口的方向,一遍又一遍地祈求着救赎。
“救……救命……救救我……”
再次听到这句话,祝觉顿时有了种便秘半个小时忽然畅通的茅厕顿开之感。
当年被施暴者失手扔进井里的少年,始终对无人出手相救耿耿于怀,以至于死后怨念久久不散。
那把他救出来,不就能了却他的遗憾,把他超度,然后拿到功德值了吗?
于是祝觉对黄泉说:“要不你把他放开,我带他出来。”
黄泉不明所以,但还是松开手,任凭苍白诡手往井底方向缩回去。
祝觉眼疾手快,趁诡手还没缩到井底,愣是一把抓住了诡手的手腕,沉声道:“我来救你了,不要松手!”
诡手往回缩的力气忽然一滞,随后井底的声音幽幽传来:“好……”
原本沉重无比,几乎要将祝觉一块拽进井里的力道消失,祝觉手里一轻,感到井底的东西正凭借他的力气快速上升。
祝觉有些奇怪,看着样子这只诡完全可以在黄泉抓他的时候爬上来,甚至他自己本身就能不依靠任何外力爬出井口。
那他干嘛还要等别人来救他呢?
除非……这个死去已久的少年,期待的并不是离开这口井那么简单而已。
祝觉思维发散时,苍白诡手露出井口的部分已经有四五米长了。
按说这种长度的手臂重量应该不轻,然而祝觉始终没感到很大的负担,轻松地把里面的东西连手带身躯一起拉出井口。
苍白的诡手扭曲狭长,漆黑的灵体相比之下不到总体积的十分之一。观其面目,与那影像中的少年,仍有六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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