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铭泽紧抿着唇,他知道这件事李子玉迟早都会得知,但他始终没有想好,要怎么和她开口解释。
但好像现在,不管他怎么解释,都显得有些牵强。
顾铭泽扯了扯唇角,又是一抹苦笑,他不做解释,只是缓缓的将过往说出。
“小时候我也有父母的,在幼儿园也能穿上新衣服,新鞋子,和小朋友们吹嘘自己的爸爸最厉害,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变了,变得不回家了,也不接我放学,同学都说我的爸妈不要我了。”
他又是一声苦笑。
“李子玉你知道吗?你父母到底是什么人,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吗?”
顾铭泽眼底有淡淡的红,似乎是压抑着天大的委屈。
李子玉蹙眉看着他,心脏在此时跳动剧烈。
顾铭泽接着往下道:“毒蛇是你父母一手创办的,李子玉!你才是那个大小姐!”
“不可能!”
几乎是同时,李子玉就将否决的话说了出来。
顾铭泽看到她的反应,只是愣了一瞬,便失笑出声,“李子玉啊李子玉,这一点你早就猜到了吧?”
他站起身,气息压迫的逼近李子玉。
“李子玉,你的父母杀了我的父母,我只是让他们血债血偿,我哪错了?毒蛇内部内斗不断,早就有人想夺权,我只是顺水推舟帮了一把,提前支开了庄园的雇佣兵,那些人就和疯了一样,见人就杀。”
李子玉听的浑身震颤,她怀疑过,但难以接受。
顾铭泽低沉且疯狂的声音,像是午夜索命的厉鬼,让李子玉听的浑身冰凉。
所以鹿白的父亲,也毋容置疑就是自己父母杀的?
她们二人之间,唯一的一丝靠爱意搭建起来的遮羞布,此时也不得不彻底撕下。
但李子玉依然是那个理性如精密仪器般的人,一切都未尘埃落定。
情绪吞噬了李子玉,而往往这个时候,人总是初期的沉默安静。
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李子玉脑中杂乱的线,在这一刻好似都瞬间被理清。
她不禁失笑,笑的极其苦涩自嘲。
李子玉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倚靠在沙发椅上,她笑道:“所以从一开始,你就是以让我重回组织,以我的手,铲除组织内部有二心的元老,平定内乱?”
“顾铭泽,你真的让我感到恶心。”
如果顾铭泽复仇,杀了她的父母,那李子玉还算他是个孝子,她还有想和他斗一斗的心思。
但顾铭泽现在又当又立,委实让她感到恶心透顶。
怎么?杀她父母算是报他自己的血仇,现在想把她拉回组织,清除叛徒,是替她报血仇???
这是什么神经病???
顾铭泽现在身上的伤,想必就是忤逆那些元老,被责罚而来的。
顾铭泽低垂着眉眼,想必他现在应该觉得自己进退两难,“毒蛇一开始,是一个正规的药物机构,是你父母一手创办的,不光研制抗癌药物,还广做慈善,一起药物实验,我父母死在了实验中,后来”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李子玉心中了然。
只是后来,李子玉父母身死,被那些叛徒发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顾铭泽垂在身侧手,攥紧了拳头,“其实你说的没错,我本应该随着佛罗里达那场大火,一起死的。”
李子玉何等清醒,她红唇轻启,话语冰冷,“那你怎么不去死?”
他本该一起死?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哪有什么本该,全然是那些胆小鬼为自己找到推辞。
还是原本那句话,若是他真的报完仇,做了他所说的“本该”,那李子玉每到清明忌日,还能给他上柱香,烧点纸钱。
李子玉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她不是白莲花,也不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甜茶。
她是独自一人,凭借她自己的本事,问鼎巅峰,得到她应该拥有的淑荣的人。
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她的心已经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冰冷。
按照顾铭泽的说法,她的亲生父母从一开始就是好人,只是利益让人性扭曲,当团队发展到一定规模的时候,总有一些人会被懵逼双眼和良心。
在这样的环境趋势下,难免有胆大妄为的人。
而顾铭泽在这个时候,不光不去阻止,还帮助这些无法理解分子,这是何等的三观炸裂?
若是他被缉拿归案,都得变成反面教材被广泛传播。
顾铭泽显然被李子玉的这句话弄懵了,他可能也没有想到,一向对人进退有度的李顾问,有一天说出的话,也会这般没有余地。
李子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当着顾铭泽的面,取出一根熟练的点上。
还是那淡淡的蓝莓味。
李子玉缓缓吐出烟,朦胧之间,是她早就薄凉的眼眸,“顾铭泽血债血偿这句话,你说的很好。”
以前或许李子玉不知道,自己要找谁报仇,即便是顾铭泽,她也一直挂念当年救命之恩。
只是如今种种被道破,她只觉这记了多年的恩情,是那么可笑。
从烈火肃杀之中将她带出,只为了如今好过一些?
杀了她父母的人,凭什么好过?
顾铭泽看着她指尖的香烟,有一瞬的恍惚,“你以前从不会在人前抽烟。”
李子玉眼眸含笑,这笑里裹挟了太多情愫,“没有谁,会一直如过往一般。”
她推开手边的窗户,夹着烟的手,修长皙白,她冷冷道:“那张照片,到底是怎么拍下的?”
那张,促使她离开刑警队,险些彻底离开鹿白的照片。
顾铭泽稍稍侧了身,后背干涸的血黏在衬衫上,也牵扯到他的伤口,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像是妥协般,道:“那天鹿白父亲尸体被发现,是组织里面一个元老做的,你父母是过去收尸的,之后警队才将尸体带回。”
两极反转。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的父母就不是杀死鹿白父亲的凶手,也就不存在她和鹿白之间有仇恨。
李子玉咬着后槽牙,她一忍再忍,闭了闭眼压下怒火,“我不管你还想做什么,但我一定会亲手把你送进监狱。”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不恨,但她依然是那个李子玉,灵魂不染一丝脏污的李子玉,所以她会把顾铭泽绳之以法。
“元老已经对你起了杀心,你现在最好的就是隐姓埋名”
“隐姓埋名?”
李子玉低头笑着,笑的双肩都在发颤,她抬起头时,眼角已经有了些水光,不知是笑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落在冒着微软火光的烟头,声音带着些沙哑,“指尖烟未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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