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盒里装着四菜一汤，苏以安拿起筷子夹了片莴笋，“你吃过吗？”
“嗯。”
贺凛勾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这个时间，技术组的其他人员早已下班，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苏以安不饿，吃了小半碗饭就饱了，贺凛盯着她看了一会，目光移到电脑上。
屏幕的画面被分成了四块，他随手按下空格，下一瞬，每幅画面都以八倍速的频率开始播放。
看着就头疼。
贺凛交叠起双腿，坐姿倦懒不羁，“发现什么了？”
苏以安端起汤碗喝了几口，“监控被替换过。”
顿了顿，她将技术人员的话重复了一遍。
贺凛摸出口袋里的最后一颗糖，刚要剥开，就见苏以安转头看来。
男人略带玩味地勾唇，“想吃？”
苏以安如实道，“汤喝得有点腻。”
贺凛原封不动地裹上糖纸给她。
收拾好餐具，苏以安擦干净桌面，在电脑上调出另一个窗口。
“这是昨晚不同楼层的同一时段监控，细看就能发现，窗外路灯的明暗分布差别很大。”
她的语速平缓，不疾又不徐，“然后我在近两个月的监控里找到了被替换的源头，巧合的是，那晚的值班护士是同一个人。”
贺凛不是没见识过苏以安的缜密，可亲眼目睹她以淡然的姿态说出这番话，又是另一种感受。
这样的观察力和记忆，若不是天赋，没几个人能做到。
“之后呢，调查是谁替换的监控？”
苏以安含着融化的糖点头。
吊灯错落在贺凛的侧脸，光影忽明忽暗，看得不太真切，稍顷，他摸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
“这人名叫姚勇，是医院保卫科的职工，两天前他辞职了，原因不明。”
苏以安抬眸和他相视，“你也猜到了？”
贺凛撑着扶手，漫不经心地扬起优越的下颌线，“既然你认定不是意外，那就用反推的方式去验证这个猜想，总能找到线索。”
说罢，他将手机递过来。
苏以安握住了另一端，可贺凛并未顺势松开，掌心依然牢牢地抓着手机。
气氛霎时变得微妙。
数秒的僵持，苏以安缓缓放开了手。
屏幕紧跟着暗下，贺凛敛去戏弄的姿态，倾身靠近了些，“二小姐，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公平和正义，凡事也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结果。”
苏以安舒眉笑了笑，“你是在劝我不要钻牛角尖？”
贺凛低低地道，“找到凶手，你可以平复内心的愧疚，但没有人会感激你。出力又不讨好的事，何必？”
苏以安无从反驳，她承认，这些都是实话。
电脑上的画面仍在播放，闪烁的白光映着她眉眼，很美很柔和，却独独缺少了生气。
早上出门得急，苏以安没有绾发，披散的长发垂落肩头，有一缕搭在了腮边。
莫名的，贺凛觉得有些碍眼，不受控制般抬起手，替她挑开了那缕发丝。
不算温柔的动作，粗粝的指腹划过脸颊，黑发轻飘飘地从指尖坠下。
他问，“如果有一天我出了意外，你也会这么上心？”
苏以安动了动唇，话音还未溢出，不合时宜的推门声突然响起。
方铎旭拿着备用钥匙进来，原想提醒苏以安记得锁门，可不料，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两个人坐得很近，贺凛微微探身的角度，从侧面看去几乎将苏以安挡住。
灯光昏黄，身影交叠，处处充斥着暧昧。
“不好意思，打扰。”
方铎旭干脆地搁下钥匙，转身之际，不忘背对着叮嘱，“那个，队里摄像头挺多的，你们注意点。”
“……”
别说根本没什么，就算有，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
苏以安合上电脑，揉了揉酸胀的肩颈，“回去吧。”
贺凛插着兜跟在她后面。
一路无言地走出大门，四下寂静，拂面的夜风也将苏以安的声音传到了贺凛耳边。
“你刚才说的，不会。”
她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不会这么上心？
那就好。
这个念头出现的刹那，贺凛瞥见几步外的苏以安停下来，回眸看向自己。
她站在路灯下，交织着月色淌了满身清辉，眸光舒柔，落着点点灿光。
“你不会有任何意外。”
夏意盎然的夜，平生冷情冷血的男人有那么一瞬，心跳失了分寸。
……
尽管先前的对话不了了之，但当晚贺凛还是把资料发给了苏以安。
然而，没等查到姚勇的行踪，先得到的却是他的死讯。
隔天早晨，值班警员接到报案，说在郊区的某出租房内发现了一具尸体。
李祺带着人去现场勘察，回来后直奔会议室。
“死者姚勇，今年五十六岁，非本地人。死亡时间为凌晨两点，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钱包证件，还有一张今天中午出发的车票。”
听到这个名字，苏以安指间的钢笔跌落在桌面。
就是他，从京大附属医院辞职的保安，居然如此巧合。
“经法医鉴定，姚勇死于氰化物中毒，胃里的残留物有他吃过的晚饭，结合死亡时间，凶手应该是把毒下在了食物里。”
接下来李祺还说了什么，苏以安没有听进去，因为她已经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姚勇受人指使，替换了医院的监控，又在即将离开京城前遭到灭口。
稍有眉目的线索说断就断，这种感觉，如同对方在暗中观察着情势，先于一步地制造阻碍。
“你有什么看法？”
耳边响起方铎旭的问话，苏以安回过神，偏头和他视线交汇。
没有迟疑的，她将穆川的意外以及监控的事简单阐述了。
方铎旭摸着下巴，眸中泛起丝丝凝重，“这么说，如果你的保镖没有仇家，对方很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苏以安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可身为死者家属，明知是非正常死亡还拒绝尸检，是不是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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