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看出去，楼前的空地上俯趴着一个人影，尽管光线昏暗，但流淌在周围的鲜血仍清晰可见。
就凭刚才的动静，不当场摔死才怪。
陆远舟扶着墙站起来，几乎同时，远处又响起刺耳的警笛。
“凛哥，你快走。”他拔出后腰的枪，凌厉的面庞浮动着杀气。
贺凛充耳不闻，一动不动地望向窗外，直到闪烁的红灯越来越近。
转眼，三辆警车包围在空地，身穿防弹衣的特警鱼贯而出。
陆远舟焦急地催促，“凛哥！”
啧，麻烦。
贺凛把自己的手机丢过去，“脱身之后马上给苏以安打电话。”
陆远舟握紧了枪，想也不想地拒绝，“要么你走，要么一起走。”
“你以为顾梵音只是派你来交货？她的目标是我。”贺凛眼风冷彻地扫来，黑眸噙着骇人的压迫，“再废话一个字，干脆留在这里等死。”
连特警都出动了，说明这批枪支交易的消息早已泄露。
陆远舟受伤，身手大打折扣，一旦被抓住，走私和非法持枪的罪名足以让他牢底坐穿。
贺凛抄起地上的砖石，用手掂了掂，直接掷出窗户。
砰——
突兀的异响立刻引来特警。
“赶紧滚。”撂下这句话，贺凛的身影如鬼魅般冲向楼梯。
一楼，负责驻守在原地的特警正查看着面前坠亡的尸体。
“身上有刀伤，不排除是发生打斗导致的坠亡。”他扭头和同伴对视，“先打120吧。”
同伴扯下腰间的对讲机，刚要联络，目光倏然被楼上吸引，“你看那里！”
只见六层楼的高度，有一道黑影翻出窗口，竟作势要往下跳。
“上面的，别动！”
为时已晚。
对方纵身跃下，精准地落在二三层之间的平台，就地翻滚了一圈，堪堪在边缘停住。
随即他又迅速起身，看也不看地再次跳下。
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特警，此刻也不得不叹服对方的身手。
这分明是不要命的典型。
“不许动，举起手来！”
车灯和强光手电大亮，一时间，数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贺凛。
男人站稳身子，掸了掸裤腿的灰尘，然后举起手臂，以恣意又张狂的姿态一步步迈向警车。
……
西城分局。
狭小的审讯室门窗紧闭，贺凛被铐住双手困在椅子上，两条腿散漫地平伸，一派自若。
在他对面，预审员低头翻阅着资料。
苏以安已经替他伪造过身份，就算查个底朝天，亦不会暴露一丝端倪。
稍顷，预审员面目严肃地合上资料，“今晚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在西郊的烂尾楼非法交易大量枪支。”
贺凛盯着自己的鞋尖，这双运动鞋是苏以安给他买的，穿着还挺舒服，就是不小心弄脏了。
“还有现场发现的坠楼尸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贺凛掀了掀眼皮，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预审员自然是不信，“案发当时就只有你在场，这样的时间地点和联系，你还敢说不知道？更何况，谁会大晚上在烂尾楼附近转悠？”
贺凛交叠着脚腕，目色逐渐不耐，“我乐意，碍着你了？”
“严肃点！”预审员一拍桌子，怒目相视。
恰时，审讯室的门被敲响。
身着制服的警员走进来，将刚出炉的痕检报告放到桌上。
“根据初步勘察，现场发现了人员打斗的痕迹和血迹。可以断定，在特警赶到之前，一定发生过多人的激烈冲突。”
预审员浏览了几眼，拿起报告在贺凛面前用力一抖，“看清楚了？”
贺凛不屑地勾起唇角，“上面有哪一条证据证明是我做的么？”
看样子是不肯好好交代了。
预审员冷冷地瞪着他，不怒反笑。
众所周知，刑警队审讯嫌疑人都有一套独到的方法，不会动粗施暴，却能最大程度地从精神上折磨，逼得他们一点点崩溃。
譬如现在，屋内没有空调，明晃晃的白炽灯照在头顶，时间一久就热得头晕目眩。
预审员打开桌旁的风扇，自顾自吹着，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面露悠闲，“不说是吧？那我们就慢慢熬着，反正有的是时间。”
贺凛神色未变，仰头闭了下眼，缓解被灯光刺激得看不清东西的视线。
……
轰鸣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深夜十点，一辆白色跑车驶入西城分局。
剪刀门打开，苏以安倾身而下，雪纺裤的裤腿在风中猎猎荡飒。
进门之际，值班的警员将她拦住，“您好，请登记信息。”
苏以安拨开吹到脸上的发丝，“市局刑侦支队特聘心理侧写顾问，苏以安。”
警员半信半疑地接过证件，继而一个字没说，领着她来到了大厅。
几分钟后，分局的刑警队长周巍快步而至。
“这么晚了，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西城分局是市局直属，彼此间各有互通，周巍当然知晓苏以安的名字。
可殊不知，她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把他砸蒙。
“周队长。”苏以安平静地启唇，“刚才你们抓到的那名嫌疑人，他是我的家属。”
周巍：“……”
你再说一遍？
见他似是震惊，苏沅兮稍稍提高音量，又重复道，“他叫贺凛，是我的先生。”
不多时，亲自去了趟审讯室的周巍回到大厅。
他擦去额头的汗，朝苏以安简单说明了情况，“苏小姐，我们一律按规律办事，你要理解。”
苏以安淡然颔首，“你们怀疑他和凶杀、走私枪火有关，所以在尚未摆脱嫌疑前不能随便放人，是吗？”
周巍点了点头。
苏以安并未表现出不满，谦和有礼的态度让人挑不出刺，“好，我等着就是。”
开玩笑，等上二十四小时吗？
换做寻常人这样说，周巍立马会把对方撵出去，但眼前的女孩显然大有来头。
他听市局的人提过一嘴，这位特聘的年轻侧写师还是京城容家的二小姐。
“苏小姐，恕我冒昧。”周巍客客气气地问，“今晚你先生为什么会在西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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