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混混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连求饶声都发不出，峰哥被揍得最惨，一张肿胀的脸快分不清五官。
贺凛盖住眼底的残虐，直起身之际，又狠狠补了一脚。
峰哥抽搐着，干脆地昏死过去。
苏以安面无波澜地别开眼，打了通电话，“我要报案，双柳街有人嗑药，外加聚众斗殴。”
先前她就发现了，这几人的状态兴奋得不正常，至于斗殴，谁说不能是内讧引起的？
贺凛垂头擦着自己的手，他的指节破了皮，手背沾着血迹。
一块白色的丝帕递到眼前。
他顺着苏以安的胳膊看去，第一反应是，如今居然还会有人带着这玩意。
丝帕上绣着一朵海棠，苏以安拉过贺凛的手，帮他擦干净后，就这么牵着他往巷子外走。
今晚的月色柔和，远处热闹的夜市依旧人声鼎沸。
贺凛任由苏以安拉着，没有把手抽回。
要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令人畏惧的恶狼被收服了。
且这头恶狼只听一个人的话。
“苏以安，以后少管闲事。”贺凛的脸色不是很好，“就算有点身手，万一他们带着刀或枪，你想过后果么？”
苏以安回答得无比诚实，“没想过。”
“……”
贺凛承认，他被气到了。
没等他再说重话，苏以安的唇边绽出笑弧，温柔得似天上明月，“因为我有你。”
情话不一定是甜言蜜语，却一定是引人沦陷的圈套。
贺凛明知如此，仍是无法免俗。
他拨开苏以安的手，故作冷淡，“如果我来不及赶到呢？”
苏以安回答得更加直白，“也没想过。”
她似乎笃定了，有他在，万事足矣。
“故意激我？”贺凛似笑非笑地挑眉，“是不是要让你吃点亏，才知道学乖？”
苏以安敛去上扬的弧度，目光定格在漆黑的夜空，“记得小时候，每次我看见路边乞讨的孩子，都会把零花钱分给他们。因为我觉得他们很可怜，明明和我一样大，却过不了安稳的生活。”
她轻轻地笑了，“很傻是不是？”
贺凛看着她，未置可否。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那些所谓残疾的孩子都是伪装的，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利用同情换取利益。所有乞讨到的钱，他们都会如数上交，挣得多的，能吃到当天的晚饭，而挣得少的，则会换来一顿毒打。”
贺凛压了下薄唇，不乏嘲弄道，“这世上苦难的人不计其数，你能帮他们一时，也改变不了一世。”
苏以安坦然地点头，“自那之后我学会了漠视，如若分不清对方的用心，宁愿袖手旁观。可后来……”
还有后来？
贺凛听得浓眉皱起，“还说不爱管闲事？”
“你先等我说完。”苏以安软着语调，不似撒娇，可杀伤力远比撒娇更甚。
贺凛勉强多了几分耐性，“你继续。”
“对方是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在路上意外撞到了我，既没道歉也不说话，而是牢牢盯着我手里的棒棒糖。”
苏以安一边回想着，一边徐徐道来，“他的衣着破旧，行为举止却不像乞丐。我想他应该是很饿，就试探着把糖递过去问他要不要。当时我并未看清他的长相，只记住了他倔强的眼神，如同拼命撑着一丝骨气，又不得不为现实妥协。”
然后她将背包里的零食都拿出来了，尽管如此，男孩也只要了她手上的。
贺凛伫立在车流往来的路边，侧脸隐没在光影里。
许久，他的嗓音变得低哑，“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以安认真思索了片刻，“是我十二岁那年，我们一家人在江城旅游。”
她还记得，那根棒棒糖是草莓味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贺凛阖了下眸，用尽全力压下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没事。”
是她吗？
当年那个给他糖果，更说服他活下去的小女孩，居然是苏以安？
可贺凛偏偏想不起对方的模样了，唯独记得时间和地点近乎一致。
为了不让苏以安看出端倪，他转过脸，语气生硬地道，“以后我不在，不许做这种危险的事。”
苏以安很想问，他口中的以后会有多久？
一年，两年，亦是十几年，甚至更远？
她缓慢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指尖塞进贺凛掌心，男人没有躲开，失神般看着她，一寸寸收拢了手掌。
苏以安的眉眼弯如月牙，“好。”
……
回去的路上，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苏以安不时地看向后视镜，隐约觉得贺凛有些不同寻常。
他的车速比平日慢了许多，经过路口时还险些闯了红灯。
这一点也不像他。
揣着不确定的念头，等回到沁园，苏以安在庭院里拦住了贺凛。
“你有心事？”
贺凛淡淡地移开视线，“别随便揣测。”
苏以安凝视着他的脸，重复道，“是你告诉我，还是要让我猜？”
贺凛极其讨厌被窥视内心，可那又如何，他的原则和底线，已不止一次地为她破例。
要告诉她吗？亦或只当做巧合？
贺凛低垂着眼皮，愈发幽深的目色仿佛望进了她灵魂深处。
良久过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苏以安，你是不是问过我，为什么喜欢吃糖？”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但聪明如苏以安，怎么会不懂其中的意思？
她的头脑有一瞬空白，若不是贺凛拉住她，差点撞上道旁的路灯。
苏以安借着惯性跌进男人怀里，她怔怔地抬眸，脸上的表情俱是不敢置信。
她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因而面对贺凛的反问，犹如一记当头棒喝。
是没想过，还是不敢想？
“难道……是你？”
贺凛紧抿着唇线，喑哑的字音从喉间溢出，“你有十二岁的照片吗？”
苏以安快步往主宅走去，她连灯都忘了开，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上楼。
她从书房找出几本相册，一页页翻着，找到了十二岁那年拍摄于江城的照片。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35_35863/201558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