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温柔驯养 > 第102章 如果真的是我忘了,对你太不公平
    健身室的门没有关紧,微风穿堂而过,苏以安的裙摆飘荡着,晃乱了地上的倒影。

    贺凛的手臂从她腰间滑落,“当我没说。”

    他哪来的资格这么问?

    要怪就怪,是他听信了那个医生的鬼话,才会去找什么催眠师。

    苏以安拨开鬓边的碎发,眉目沉静如初,“我当然需要你。可你想过吗,如果我真的对你事事依赖,没有一点自保的能力,你还会因此改观,觉得我有吸引你的地方?”

    不会。

    贺凛很清楚,推翻他认为苏以安空有美貌的印象,就是因为她的聪慧、胆识,和魄力。

    “反之,要是只为了保护我而整日围着我转,那样的你还是贺凛么?”

    苏以安往前一步,纳入男人高大的身形下,“既然如此,又何必苛责自己。”

    三言两语,她用最直白的态度化解了他的暴躁。

    贺凛压下唇角,冒出一句毫无相干的话,“我没说不介意。”

    苏以安回想了片刻,明白他指的是介意岑时帮了她。

    “遇到他的确是巧合,而且……”她踮脚环住贺凛的脖子,略为无辜地歪头,“当时你也不在。”

    贺凛故意挑刺,“不问我干什么去了?”

    苏以安含笑纠正,“是你没告诉我。”

    “那你就不能主动问?”

    难得见贺凛有无理取闹的一面,苏以安自然是惯着他,“你上午去哪了?”

    贺凛的脸色瞬间转晴。

    他托住苏以安细软的腰肢,单掌握住,用力压向自己怀里,“我去找催眠师了。”

    苏以安诧异地睁大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贺凛牵着她的手,碰了碰太阳穴的位置,“我从没觉得忘了什么事,记忆里所有过去的经历,也都能完整地串连起来。”

    但是,他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如果不是我们早就认识,你对我的喜欢又从何而来?”

    苏以安恍惚地走了神。

    时至今日,她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贺凛忘记了六年前的事实。

    可她仍然会奢望,有一天能亲耳听他提起过去。

    苏以安的声音轻微发颤,“你想起什么了?”

    “还没有。”

    容以淮的电话中断了催眠,他醒来之后,对梦里的见闻没有任何印象。

    捕捉到她眼里转瞬即逝的失落,贺凛的心头跟着发紧,“下次我再试试。”

    “别。”苏以安嗔怪地摇头,“大脑都具有自我保护机制,催眠虽然有效,但也有许多干扰的副作用。”

    盯着她不掩忧色的双眸,贺凛滚了滚喉结,“如果真的是我忘了,对你太不公平。”

    除了当年街头的偶遇,若从前还有属于他们的痕迹,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寻回。

    情绪的起落往往只在一瞬。

    平静下来,苏以安找回了惯有的理智,“能再遇见你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不强求也罢。”

    贺凛拢着她微凉的指尖,垂眸放到唇边轻吻,“或者你告诉我?”

    苏以安绽出一抹浅笑,“不怕我骗你,利用不存在的戏码博取你的愧疚?”

    贺凛回答得斩钉截铁,“只要你说我就信。”

    沉默了会,苏以安深深埋首在他胸前,带着几分撒娇地要求,“再抱紧点。”

    贺凛依言照做了。

    他的臂弯强劲有力,宽阔的胸膛既是避风港,也能为她支撑起整个世界。

    故事的开始是不太美好的灰暗。

    六年前,苏以安连同其余的九个男孩女孩,被绑架到了萧条荒芜的缅边。

    那里每年有上万的失踪人口,偷渡、诈骗、贩卖,所有不见光的灰色产业早已是常态。

    2168公里漫长边境线的对岸,是至黑的人间地狱。

    他们在边陲小镇被“交易”,从密闭的集装箱里转移,蒙着眼不知去往何处。

    几个操着缅语的人用枪指着他们,她的脚上还系着铁链,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难听的声响。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密集的枪声雨点般来袭,嘶吼、尖叫,混乱的交战中,苏以安被一双粗糙的手抓住。

    对方的力气极大,扯着她脱离了人群。

    穷途末路的绝望使她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她拼命挣扎,狠狠咬住对方的手腕,嘴里涌进浓重的血腥气。

    蒙眼的黑布脱落,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一张英俊却清瘦的脸。

    十九岁的贺凛有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劲,后来苏以安才知道,如果不是磨难太多,他应当是鲜衣怒马的少年,意气风发,果敢洒脱。

    “我是来救你的。”

    少年不顾手腕的疼痛,用铁丝撬开了苏以安脚上的束缚,拽着她一路逃到湍急的河岸。

    很微妙的缘分,明明两人素未谋面,她甚至不清楚对方的来历,就凭着一句话相信了他。

    少年对附近的地势相当熟悉,直接带着苏以安跳进河里,顺流冲到了贫民窑的山脚。

    山路崎岖难行,浑身透湿的苏以安坚持不住,几次差点跌倒。

    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少年停下来,回身弯起了背脊,“上来。”

    他要背她。

    近一小时的路程,少年背着苏以安走走停停,始终没有将她放下。

    等他们在简陋的屋子里安置下来,苏以安缩起发冷的身子,嗫嚅着问道,“哥哥,为什么要救我?”

    少年脱掉湿漉的衣服,赤裸的上身令她羞得不敢直视,“你不记得了?”

    苏以安迟疑着,摇了摇头。

    也是,谁会记得一个随手施舍的过客。

    少年错开她的视线,故作冷淡,“你就当我多管闲事。”

    落水着凉,加上几日来的受惊和死里逃生,苏以安在当晚就病倒了。

    少年把屋内唯一的床留给她,自己则睡在冰凉的水泥地。

    因为高烧,苏以安难受得睡不着,翻来覆去地,从充满霉味的被子里探出头,怯生生唤道,“哥哥……”

    少年起身摸向她的额头,看到那双如宝石般剔透的眼睛泛着潮气,娇弱又无助。

    他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一只猫。

    当时他从山里捡来,原本想卖了换点钱,可小猫使劲蹭着他的裤脚,让他生出了不该有的怜悯。

    于是他收留了它,在晦暗无光的日子里,总算多出一丝乐趣。

    然而,小猫被几个欺负他的孩子摔死了。

    他们知道猫是他养的,故意残忍地剥了皮,把血淋淋的尸体扔到他脚边。

    “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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