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这功能?”
此刻,球哥一发话,季觉和小安趴在小牛马的身上,开始狗狗祟祟的往钟楼的方向靠拢。好在周围的建筑比较多,一时间也没什么人注意,而庞大的钟楼也遮蔽了诸多视线,还有他们悄悄靠近的空间。
不然呢,你要让我拿自己的老胳膊老腿儿去帮你干那家伙吗?鬼工球得意的转啊转:球球我啊,可是技术工具的好吗!
说着,球体一震,隐隐的蓝光浮现,笼罩在两人身上,瞬间便将横扫而过的灵质波动尽数吸收。
搞快点,速度,已经帮伱把钟楼所有的侦测都屏蔽了,临时给你们施加了伪装。鬼工球极为人性化的吹了声口哨:隐身挂,小子!
季觉忍不住挠头。
受不了了,为什么能力影响的对象说话越来越骚,还爱占自己的便宜?
季觉捏着下巴,忍不住惊恐:难道是自己真的精分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
鬼工球无可奈何反问:就是说,爷作为一件天工,是真的有自己意识的?
“可你怎么对溜门撬锁这么娴熟的样子啊?”
季觉脑门上不断的往外冒问号:“叶教授怎么会给你身上装这么偷鸡摸狗的功——哦哦哦!!!!”
话没说完,他就已经恍然大悟,装作自己没有问过这种问题。
什么偷鸡摸狗?
这叫巧取难关好吗!
这就是大师的气度,教授的格局!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这么看来,叶教授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过博采众长、集思广益、群策群力的时候的哇!
这么优秀的师门传承、派系传统,可不得从自己身上延续下去?
就这样,人衔枚马裹蹄,就连牛马都把引擎声音压到最低,蹑手蹑脚的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确定周围没有人窥探,小心翼翼的往墙上一靠。
鬼工球从季觉手中一跃而起,扫过墙面的瞬间,便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当小牛马钻过之后,瞬间合拢,毫无痕迹。
连一片墙灰都没落下来。
季觉已经置身于钟楼之内!
再忍不住想要倒吸上好几口凉气…
刚抬起眼睛,就看到了好几具如同外面的守卫者一般的庞大傀儡,静静的伫立在尘埃之中——这么牛逼的,起码还有四个!
可惜,太过漫长的时间缺乏维护,几具守卫者身上已经遍布缺口和裂痕,几乎快要支离破碎,已经无法启动了。
有两个在察觉到闯入者的瞬间,破裂面罩之下的宝石眼瞳抬起,投射出一缕红光,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
读取到的,却只有鬼工球伪装出的识别回路。
放下枪,自己人。
“呼…”
季觉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冷汗都快要从背上冒出来了,和小安看了一眼,小安微微摇头:“这里没活的。”
钟楼占地庞大,可内部空间却简单到近乎空旷,整个一楼的部分都堆满了各种东西,腐朽到完全没法用的桌椅板凳或者是各种生活工具,甚至还有一部款式颇为古老的手动除草机,油漆剥落的小木马、一整座精巧的滑梯,女孩儿们最喜欢的小娃娃上已经满是霉点,符合孩童大小的盔甲上也遍布划痕…
简直是一整个儿童乐园。
“咱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鬼工球忽然有些惋惜,自己居然当初没有被设置翻白眼这个功能。
季觉抬头,看向沿着塔身蜿蜒向上的楼梯,又回头,朝着小牛马招了招手,翻身而上,向上一指…
小牛马暂时沉默了很久,沉默的很脏。如果不是季觉命令不准发出声音的话,非常想要按两声不甚悦耳的喇叭。
就这样,吭哧吭哧的咕涌着,驮着两人飞速向上。
终于在累断车架之前,抵达了门口。
可看着那一扇仅仅是虚掩着的普通大门…
季觉就忍不住心里一凉。
——这一趟,多半是出不了货了!
毕竟这种门口没有设下任何封锁,甚至连门都没有关过的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水银的工坊啊。
他小心翼翼的拿着杆子,捅开了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人推动的大门。
尖锐的摩擦声之后,一阵闷响。
门板直接向内倒下,微风掀起了地上堆积的尘埃。时隔数百年之后,再度抵达的拜访者们,所见到的便只有一片狼藉。
书架坍塌,书卷散落陈腐,字迹隐没在了霉斑之中,再无法分辨。而就在周围,灵质回路崩溃,符文模糊,上善图腾消散。
巨釜崩裂、仪器锈蚀、熔炉熄灭…
季觉,无声一叹,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蓝天白云…沉船了!
这里确实是水银的工坊没错,可惜,已经彻底报废了。他甚至可以断定,绝不是这四百年以来的损毁,而是早在四百多年前,这里就已经被废弃了。
有些能搬走的东西可能早就搬走了,没办法搬走的东西丢在这里,这么久没有人维护,也完全没法用了。
至于水银的创造和成果,一根毛线都没有。
更别提矩阵了。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袖口忽然被拉了一下,脸色苍白的小安战战兢兢的躲在他身后,“季觉哥,不好了。”
他压低了声音:“有鬼!”
“有什么?”
季觉一头雾水,顺着小安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如坠冰窟,差点忍不住骂出海州雅韵:“丢——”
真有鬼啊!
小安所指的方向,是钟楼的表盘的那巨大彩窗之前,半扇早已经朽烂的窗前。
烈日的光芒照耀之下,隐约的模糊轮廓,浮现。
像是一个背影。
身披着纯白的女士礼服,仿佛随风飘荡,长发低垂几乎落地,隐约的侧脸姣好,妩媚而精致,出神的凝望着远方。
令季觉,几乎无法呼吸。
水银!!!!
——圣贤·水银!
可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回眸冷笑,或者随手一指把两个闯入者连带一辆摩托都彻底灰灰。而是,毫无反应。
不论季觉如何礼貌的问候,试探,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
仿佛幻影。
确切的说,和幻影没什么区别。
那是圣贤的意念所留下的残痕,铭刻在时光之中,即便只是一瞬,但却永恒都无法抹去。
季觉鼓起勇气,凑上去,顺着她的目光向着远方看去…便看到,天穹尽头那庄严耸立,宛如天地支撑一般的庞大巨柱。
世界的轴心就在于此,天和地的正中便是巨柱之位。
只是凝视,便莫名的感觉到了威严和压迫,无法呼吸,被垂首行礼甚至叩拜的冲动所充斥。
可当季觉仔细辨别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落在巨柱上,而是向下,钟楼的另一侧。
那一座妆点华丽的圣堂。
忽略掉广场上不断传来的巨响和震荡,季觉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音乐声。繁忙的乐队演奏着喜气洋洋的旋律,而车水马龙里,一个个带着笑容的人走了进去,献上了花束与祝福。
如果那些所谓的历史专家没有骗自己的话,从周围飘飞的白纱和大量飞鸟汇聚的迹象来看…那是一场婚礼。
有号角吹响一声,所有宾客见证。
号角吹响第二声,长者主持仪式。
号角吹响第三声的时候,新人自掌声和祝福中,结为夫妻。
可…不会有第三声号角响起了。
因为席卷整个裂界的,是天地坍塌的余音,大地震荡,天穹崩溃,山峦起伏,城市颤栗…而就在那一刻,季觉再一次看到了——
那一座宛如天地轴心的巨柱上,浮现出的,惨烈缝隙!
有宏伟的印记自高塔之上浮现,稍纵即逝,繁复而肃冷,宛如笼罩一切,遍及所有——那是远胜过季觉认知千万倍的上善徽记!
——天元!
现在,天元崩溃了。
宏伟的毁灭和坍塌开始,巨柱支离破碎,拦腰而断!
可是却未曾坠向大地,那无数碎片悬浮在半空之中,焕发出了充斥整个裂界的恐怖辉光,升腾,爆发!
于是,群星再度失去了轨迹,烈日黯淡无光,无穷尽的火雨从天而降,砸下,掀起浪潮和毁灭。
哀鸣声从那宁静平和城市里响起。
此起彼伏。
圣堂坍塌,崩溃了,第不知道多少次,宾客们四散奔逃,簌簌升起的尘埃里,季觉仿佛隐约看到了一个被抛弃在原地的纤细身影。
新娘装束的女人,跪在尘埃和废墟里,无力的悲鸣,求助。
可是却无人回应。
在她的怀中,那个下半身被压在废墟之下的男人艰难的挣扎着,好像对她说着什么,奋力的将她推开了。
最后道别。
再轰鸣声里,一切都被彻底掩埋。
只有浑身尘垢的新娘,踉跄的从废墟中走出,泪水从脸上落下,冲垮了妆容和尘埃,留下了无法抹去的疤。
她双手怀抱着胸口被血染红的地方,一遍遍的冲着废墟呐喊,嘶吼,直到,彻底绝望。
就这样,被火焰彻底吞没。
再看不见,只有细碎的哀鸣回荡在风里,笼罩所有。
而就在城市里,街道上,伴随着巨柱的坍塌,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破裂的声音再度响起,异化开始了。
失去了脆弱的人胎之后,癫狂的傀儡们再度化为了扭曲的怪物,彼此厮杀着,破坏触手可及的一切,四散而去。
自乐土至地狱,仿佛只需要一瞬间。
季觉几乎忘记了呼吸。
有幻觉一般的闪光,从他身旁落下,像是眼泪。
季觉缓缓回头时,便终于看到了圣贤的眼瞳,宛如虚无的空洞一样。
她看着。
看着过去曾经发生的灾祸,看着裂界里一次又一次的重演。
沉默的等待,直到奇迹或者真正的毁灭到来。
有那么一瞬间,季觉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或许,这才是这一座裂界沦落至此的原因:“球哥,刚刚那发生的,究竟是什么?”
鬼工球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你不是亲眼看到了么?
——天柱之崩抱歉,睡过头了 (本章完)
请:guoqir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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