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科?”
季觉一时呆滞在原地,甚至忘记了周围那些垂涎欲滴的患者,目瞪口呆。
“妇产科。”
钱主任重复了一次,毫无波动。
神特么妇产科…
本来还说有职转生一下,到了时墟就拿出真本事,结果刚进来就规培住院医了,连工资都没有就算了,还直接去妇产科?
你认真的嘛?
你看我浑身上下哪里像是能帮人助产的了?
而且还是这么一帮妖魔鬼怪一样的患者…
但此刻,在这一座时墟医院之中,所有外来者都已经被安上了实习医生的名头,而按照规则,此刻钱主任就是他的上司,对于这一安排,季觉完全没有反抗的可能。
可依旧想要尝试一下…
“额咳咳,其实我还挺擅长修东西的,咱们医院的维修部难道不缺人吗?”季觉提议:“锅炉冰箱彩电空调,我都能修啊,实在不行,瓦工泥浆装修的活儿我也能干,您别看我小,经验还很丰富的。”
“维修部?那是什么?我们医院没有那种东西。”
钱主任冷冷的看着他,神情渐渐危险:“你对教学科的安排有意见么?”
“没,没有!”
季觉断然摇头,不假思索,神情十万分诚挚:“我可太爱妇产科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加入妇产科的大家庭的,简直受宠若惊啊主任!”
短暂的寂静里,钱主任那一张遍布裂痕的面孔,仿佛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很好,爱岗敬业,这才是成为一个好医生的前提。”
他再一次的伸出手,冰冷的手掌拍了拍季觉的肩膀,留下了阴冷的气息,许久不散:“伱们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他最后警告,“不要像其他人一样。”
就这样,将季觉送到了妇产科的门口之后,指了指门,示意他自己报道之后,钱主任就消失在遍布血迹的残破走廊上了。
只有远方隐约的哭号回荡。
而就在走廊上诸多诡异患者的冷漠凝视里,季觉再不敢犹豫,推门而入。
门口的办公室并不宽敞,只有几张桌子,附带了一个洗手间。
而在办公室里,两个医生也抬起头来。
一个仿佛傀儡一般麻木,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收回了视线了,毫无声息。而另一个的眼瞳已经遍布血丝,此刻看到推门而入的季觉,眼睛一亮,仿佛狂喜。
只是,那样子,就好像半身不遂一般,表情抽搐着,却难以做出表情。
灵质波动也变得破碎了,毫无规律。
“新来的?”
那个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的天选者扑上来了,端详着他:“果然,这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一看就知道!”
“有灵质补剂么?”
他自己动手摸索着季觉的口袋,厉声催促:“快交出来!还有身上的装备…”
那个男人愣了一下,旋即惊喜,目光被季觉的戒指和口袋里的铃铛吸引了,难以克制:“真是好东西啊。”
说着,便不顾季觉的反应,强行扯住了他的戒指和铃铛。
再然后,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了。
宛如铁钳。
不容许他有任何动作。
“哪里有新人刚来就乱摸的道理啊。”
季觉扯住了他的手,回头瞥了一眼另一个仿佛泥塑木胎一般的医生之后,冲着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这也是咱们医院的规矩?”
“嘿,胆子还不小。”
男人愣了一下,冷笑:“从今天起,这规矩就有了!劝你老实点把东西交出来,不然的话就有你好受的!”
“行,那您可拿好了。”
季觉笑着,松开了手,可不等对方的手从自己口袋里抽出来,便抬起了手掌。
闷响骤然迸发。
男人已经倒飞而出,砸在了墙角的柜子处,震惊的瞪大眼睛,呕血,缓缓滑落。
那一瞬间,灵质奔流,笼罩右手,再然后,余烬一系的物性调整开始,硬度、韧性在瞬间拉满,令五指更胜金铁。
再然后,妙手天成的赐福将力量和速度直接增幅到了最强之后,季觉毫不留情的挥洒而出,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力量顺着这行云流水的大逼兜子直接甩在了对方的脸上。
毫不保留。
“你他妈…”
暴怒的天选者想要撑起身体,可紧接着,脖子就被踩住了。只是微微一动,便瞬间将那一缕孱弱的灵质截流,中断。
转瞬压制。
“既然规矩人人可以定,那我也立条规矩好了。”季觉踩着他的脖子,郑重的告诉他:“上班时间,前辈不许站着和新人讲话。
就这么趴着吧,正正好。”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孽变子弹,弯下腰来,在男人的面前晃了晃:“我劝你别动,我要是你,就不会想尝尝它的味道。”
水银构成的灵质封锁解封一瞬,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韵味从子弹中扩散开来,令对方僵硬在了原地,在颤栗中,瞬间乖巧,再不敢乱动。
“我问,你答。”
季觉说:“如果答案不满意的话,那我就把这颗子弹从你的嘴里塞进去,到时候,孽变会从你的肚子里开始爆发,你还可以欣赏一下自己的灵魂崩溃之后畸变的新模样,明白么?”
男人疯狂点头,不敢迟疑。
原本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新人,此刻摇身一变,变成了索命的恶鬼,已经令他快要尿出来了,更不要说反抗。
接下来几分钟里,甚至不用季觉问,他就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出来了。
赵舟,男,三十五岁,潮城人,荒墟天选者,安全局雇佣的外包,原本是泉城地窟之外的区域的巡逻队成员,结果忽然之间便被卷进了这里。
比季觉还要更早。
据他所说,内部时间的流速完全不同,虽然双方进入时墟的时间相差不到几个小时,可在时墟里,却已经过了好几周的时间了。
而对方的发现…则是没有发现。
因为除了龟缩在办公室里,遵守院规,绝对不去其他任何地方之外,绝对不干活儿,将所有自己的工作全都推给其他人。
妇产科在所有科室里几乎相当于最清闲的地方,患者并不多。
只要遵守院规,就不会引来患者的袭击,只要不出办公室,外面的那些东西就奈何不了自己。纯粹靠着赖和苟,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只能说,求生意志之执著和废物程度之夸张,同样都令人钦佩。
在对方瑟瑟发抖的交代里,季觉明白:进入这里之后,天选者好像也有所不同,不需要睡觉,也不需要吃饭,感觉不到饥饿和困倦。
同样,也难以死去…
就算是没了手、被挖出了心,夺走了双腿或者内脏,依旧可以活,甚至痛楚都微乎其微。
遗憾的是,这并不是好消息。
因为在这里,不论是其他的医生还是患者,全部都对这群新来的医生,垂涎欲滴。
他们会源源不断的寻找任何他们所犯下的过错和违背院规的地方,然后从他们身上掠夺血肉和灵魂。
到最后,失去了全部的血肉和灵魂之后,就会被送往太平间。再然后,过几天,用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外面等待着的患者里…
他已经见到不下好几个天选者因为违背院规或者出现过错,被那个称为钱主任的怪物撕扯成粉碎的结局了。
逃跑没用,因为无路可逃。
求饶没用,只会让那群怪物越发的饥渴和贪婪。
他们早已经陷入了地狱。
“那个什么钱主任,还有其他的医生,平时出现的时候多么?”季觉问。
“我、我见过的不多。”
赵舟颤抖着,表情抽搐:“之前我听另外的,另一个科室的人说…各部门的主治医师,都不在这里,只是偶尔会露面或者吩咐任务,其他的时候,好像都在另一栋楼里。”
在窗户外面,朦胧雾气里,那一座低矮的住院楼。
仿佛永远被哀嚎和惨叫所笼罩。如同活物一般,墙壁上蠕动着血肉的。窗户宛如泣血的眼瞳一样,有黯淡的猩红缓缓滑落。
“好吧。”
季觉摇头,眼看再压榨不出任何线索之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你…你是什么意思…”
赵舟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再度抽搐,眼瞳放大:“我、我…”
“仔细想想,前辈。”
季觉叹息,松开了压制:“你这么长时间苟在这里,记忆真的连贯吗?你的灵质还剩多少?你的灵魂真的完整吗?
你的心脏、你的肺、你的右眼,还有你的…大脑,都去哪里?”
赵舟瞪大了眼睛,神情忽然僵硬住了。就在脸上,仿佛有幻影破碎了,露出了本能的伪装下那破碎的面孔,空空荡荡的眼眶。
还有,颅骨上那一道被假发覆盖住的豁口,以及,空空荡荡的内部。
“我…我…死了?”他直勾勾的看着季觉,满怀着震惊和祈求:“我怎么可能死呢?我分明还活着啊,我…”
然后,他终于想起来了。
几天之前,不,那究竟是多久之前呢?一周?还是更久?
产房内,凄厉的哭喊声。
“我的孩子死了,你赔我的孩子,你赔我的孩子…”
血色满溢的产床,那个诡异的女人,死死的扯着他的手,狰狞的神情渐渐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却令他不寒而栗:“你来当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到妈妈肚子里来,乖乖宝宝…”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赵舟想不起来了。
唯一回荡在残缺意识里的,只有那延绵不断的咀嚼声,哀鸣,笑声,还有,渐渐响亮的,婴儿哭号。
他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早已经…
那一瞬间,天选者赵舟残存的最后执念,就此烟消云散。
惊恐扭曲的神情渐渐的,恢复了平静,麻木又呆滞,仿佛泥塑木偶一样,再无任何的呼吸和思考。
宛如傀儡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去了。
再一次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正如同他旁边的那位‘前辈’一般。
他们早已经被时墟同化了,变成其中的一部分。
血肉和灵魂,失去的越多,被同化的就越严重,一直到最后,彻底和这一切融为一体。
不对,这真的是时墟么?
或者说,这真的是普通时墟么?
季觉虽然没下过本,但他起码听说过啊,普通的时墟只是上善之力的混杂和矛盾所形成的畸形异变,但也不会有这么浓郁的孽物气息啊!
孽变。
货真价实的孽变,就在此刻的医院之中,从他进来的那一瞬间就嗅到了,太多了,多的简直不正常。
表哥就在无时不刻的提醒。
可偏偏,却没有任何抽取的提示,毫无反应。
按照季觉的经验——表哥的孽变抽取,有两种,一种是用在自己身上,不论什么时候只要自己点个确认,随时随地,就连龙血入体都转变的回来。第二种,就是用在别人身上,那么限定的状况就多了。
从第一个夺命老登再到祝虹,以及后续的诸多尝试,都必须得是对方死了,或者濒死,失去了自我意志和对自身的灵质失去掌控力。
可他刚刚分明试过了啊。
从他把赵舟按在地上打,再到赵舟最后执念破碎,彻底崩溃,表哥都毫无任何的反应。
除非,对方并不是孽变的主体。
可孽变的主体又在哪里?
亦或者说,此刻孽变的…是眼前的医院,再或者整个时墟?!
自沉思之中,他鼓捣着房间里的设备,拧掉水阀,拆下了水龙头,拔下了一截钢管,靠着妙手天成纯双手拆掉了空调的内机,一阵翻找之后,又拆了两个氧气罐的节流阀。
非攻发动,徒手炼成。
不,甚至用不到炼金的步骤,只是对材料进行处理,切削,组合,铆钉,焊接,最后,当他松开手的时候,一把用水龙头和水管焊接,电池、导线和小型电机提供动能,最后用医用胶带把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缠起来的土质快乐小手枪,就已经大功告成。
季觉咧嘴,吹了声口哨。
将孽变子弹填入其中。
最后,抬起了手来。
指向面前的空空荡荡的办公室,确切的说,是刚刚在水龙头倒影里好像动了一下的旋转椅。
“接下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微笑着,眼神毫无温度:
“——给我滚出来!”
死寂之中,办公室里毫无动静,只有远方的哀嚎回荡。
季觉的表情不变,按着电机触发按钮的手指缓缓落下了,丝毫不在乎自己有可能和空气斗智斗勇。
根据钱主任的说法,至少是应该还有一个天选者没有被挑走的,季觉可不认为单纯是对方的失误,乃至不久之前道别的时候…
他措辞中所用的主语——‘你们’!
或许是用来指代这一次进入的所有天选者,亦或者,自始至终,都有一个看不见的人,跟在自己身后?!
而就在那一瞬间,空气仿佛模糊了一瞬。
有压抑的呼吸声终于从不远处传来,墙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浮现,仿佛尴尬一般,满是紧张的举起手。
眼眶通红、脸色苍白。
赫然是童画的样子。
“别冲动,季觉哥。”她努力维持着语气的稳定:“是我,是…”
巨响轰鸣。
季觉,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从开始隐藏到现在,你但凡用其他一张陌生的脸季觉都当她有诚意,居然还想拿自己熟人的面孔来伪装…
骗鬼呢,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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