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灵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
管家说她是一个人走的，裴秋放下手机瘫坐在沙发上，出了一身的虚汗。
又在咖啡厅待了几分钟，他收拾好心情才有些忐忑地坐上了回家的车子。
到家时恰近黄昏，整个别墅都被罩在暖暖的夕阳之下，微风也吹的人暖暖的。
佣人迎上前接过了他的外套，脸上是罕有的笑意。
“什么味”
“是花香吧，夫人从花园剪了一些野花，可香了。”
“哦？她兴致倒是不错。”
“是啊，夫人心情可好了，现在还在厨房做甜点呢。”
裴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拢了拢袖子走到厨房。
苏凉忆的心情看起来真的很好，此时竟哼着歌在厨房做蛋糕。裴秋很少见过她这模样，莫说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吵得撕心裂肺，便是放在他们“恩爱”的过去，也是极为罕见。
“在做什么？”
“啊？”苏凉忆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见裴秋脸一下子就僵了，“没做什么。”
气氛有些尴尬，偌大的厨房瞬间又寂静了下来，唯有烤箱发出“滋滋”声，香甜的蛋糕奶香丝毫未能舒缓两人紧绷的神经。
“叮——”烤箱适时发出一声轻响，苏凉忆急忙回头拿出烤箱里的小饼干，也顾不上烫手，手忙脚乱地在已经成形的奶油蛋糕上进行装饰。
裴秋盯着那个奶油蛋糕，佣人说从头到尾都是她亲手独自完成的，他竟是不知她在这方面已经有这造诣。
“蛋糕，好看。”
苏凉忆的手一顿，沉默两秒点了点头，随后将蛋糕放入冰箱后就有些匆忙地上楼了。
“砰——”门被关上，苏凉忆确认已经反锁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楼上的小房间此刻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夕阳从窗扉照入，照在窗台下整齐摆放的玻璃器皿中，让这房间美得更像是一幅画。
也算不枉她和沈之灵收拾了一整个下午。
“我就知道这样布置会很好看。晚上月光照进来也一定好看。”视频通话里，沈之灵笑弯了眼，不过很快又蹙起了眉头，“不过这张床太小了，而且连个床头柜都没有，太寒酸了。”
“我一个人够用了，明天再去弄幅画，找个花瓶放几朵干花，应该会更好看。”
“嗯~我们小忆的审美最棒了。”沈之灵笑着摸了摸屏幕中苏凉忆的脑袋，轻声低语着，“真好。”
看见她重新又活过来了，真好。
苏凉忆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也微微笑了笑，垂眸抚上自己的肚子。
沈之灵说，她当妈妈了，就在这个地方，那个顽强的小生命正在孕育。
收拾房间的时候她模糊想起了很多事情，可每一件都像是蒙尘的碎片，孤孤单单地漂泊在她记忆的海洋里。
她还看见了一本日历本，大半已经被撕了，未被撕的第一页日期还是几天前的了，上面手写着【离婚了】。
她偷偷看了眼正低头收拾的沈之灵，将那日历本藏了起来。
沈之灵说她患上了一种失忆症，所以才忘记了很多事。而之所以一直没有去医院接受治疗，是因为她有孩子了，怕药物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小忆，若你想打掉现在也来得及，你好好想想。”沈之灵握着她的手同她是这样说的。
苏凉忆其实挺惶恐的，她自小就没有妈妈，而现在她竟然要做别人的妈妈了。
她哪知道妈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又应该怎么做。
她既而又想，她一定是个不称职的妈妈，孩子在她肚子里都待了那么久了，她竟然连这孩子的存在都不知道。
可当沈之灵问她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说要。
“为什么？”沈之灵问她。
她不知道。大脑甚至来不及思考，这个“要”字却是已经脱口而出。她本能地，就想留下这个孩子。
再后来，沈之灵说为了她自己也好，为了这个孩子也好，她都不应该再这样过日子了。
于是她们收拾了房间，又聊了很多很多那些被她遗忘的事情。
只可惜，她依旧未能将那段缺失的记忆串联起来。
她能感受到，沈之灵并不肯同她说出全部。
比如她为什么好端端的会得上这样的病。
比如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裴秋这个孩子的存在。
于是她只能自己去猜。
她猜，应该是因为裴秋出轨吧。因为裴秋出轨而受刺激失忆，又因为腹中的孩子的抚养权而一直没有将这个孩子的存在告诉他。
如此好像也合理。
她靠在床头沐浴在夕阳下，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听着沈之灵在电话另一头的碎碎念，又有些出神地想起刚才沈之灵问她为什么不肯离开的真实原因。
她不能离开的原因有很多，可唯一一个无法向沈之灵开口的根本原因，是她记起了宋良娣视频中那个靠在裴秋身边撒娇的女人。
她叫许清梦。
是害死小星的罪魁祸首。
“蛋糕做好了吗？”
“嗯。”苏凉忆拉回思绪，微微笑了笑，“还是第一次做这个配方，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没事，心意到了就行。瑙哥一定很喜欢。”
两人一提到这个外号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在这样的夕阳下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任性又无忧无虑的那时候。
谁都没有离开的那时候。
笑容穿透房门，传入门外裴秋的耳朵里。
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身子僵持着没有动。
楼下的蛋糕显然是一个生日蛋糕，可这个季节她有什么朋友要过生日？
是怎样的朋友，提到就能让她从早上的情绪崩溃到此刻的欢快。
他在脑海中排查了一遍，最终只能想到那个一直查不到身份的“小星”。
可瑙哥又是谁？
除了那个小星，她身边究竟还有多少人多少事是瞒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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