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苏凉忆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以至于一直进到客厅了都没有留意到角落里正阴冷看着她的女人。
她的视线全落在了裴秋一早就命人准备好的大束鲜花上。
又哪会想到同一个空间里有另一个女人因为她眼中的那束鲜花愤怒到满眼猩红。
“你想干什么？”许清梦才朝苏凉忆迈出一步，一下子就被一股蛮力拽到了一处拐角。回过神裴秋正沉眸紧紧盯着她。
他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防备。
许清梦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扎入一把尖刀，痛得难以呼吸。
“我想干什么？”她动了动唇，眼泪唰一下就流了下来，“裴秋哥哥，我想去问问她，为什么还要纠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把你还给我，为——”
在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响前，裴秋几乎没有犹豫就捂住了她的嘴，以至于她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完。
这下许清梦的眼中只剩下破碎的绝望。
裴秋离她挨得很近，此时对上她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如同儿时一般，“小梦，别闹了。”
明明是他背信弃义，明明是他不守承诺，可现在他却跟她说，别闹了。
“小梦，我最后说一遍，你想要的我早晚会给到你，但是在那之前，不许你再接近苏凉忆。”
这话已经接近于威胁了。
“听懂了吗？”
许清梦直视着他的眼睛，硕大的泪水一颗一颗往下掉。她了解裴秋，更是明白什么话能忤逆，什么不能。
一分钟后，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一切挣扎与冲突发生不过五分钟，苏凉忆还未从满是香味的花束中抬起头来时，裴秋就已经从她身后轻轻拥住了她。
汽车声在屋外响起，苏凉忆本能地就想往外望去，不过被裴秋遮挡了视线。
“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亲手做给你吃好不好？”他说。
“好。”
身旁的佣人皆是低着头难掩面上吃惊，倒是苏凉忆对此并未觉得有多惊讶，毕竟这本就是她和裴秋婚后习以为常的对话。
“我帮你去洗菜。”
“那谢谢裴太太了。”
“不用谢，裴先生。”
欢闹间两人已经进了厨房，苏凉忆虽然说着要帮忙，但不是因为水凉被裴秋拦着就是怕刀锋利而被他抢走工具，最后也只好做个花瓶百无聊赖地靠在水台看他切菜。
裴秋的刀工极其漂亮，某一程度上也算是一芝麻官赏心悦目的演出。
“这两天天气都很不错，我们要不要出去哪里走走？”裴秋边切菜边和苏凉忆闲聊。
“我明天有事。”
“嗯？”
“约了封境和咖啡。”
裴秋手中的动作一顿，三秒后继续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动作，状似随心道，“去哪里喝咖啡，我陪你去。”
“不用了，他说就想和我聊聊天。”
“好。”
裴秋便不再言语了，厨房里再次只有清脆悦耳的切菜声。
裴秋真面目揭穿那阵正好也是苏豪去世的阶段，葬礼有很多事情忙，封镜作为苏凉忆当时在祁城唯一的男性朋友帮她出面解决了不少事情。
而裴秋也没少为此“吃醋发火”。
其实如今想来所谓吃醋三分真七分假，大多时候不过是他想冲她发火的一个借口罢了。
“老婆。”
“嗯？”苏凉忆眨了眨眼，脸略微有些泛红，“怎么突然这么叫。”
“没什么。”裴秋忽然俯身抱住了了，开口的声音闷闷的有些含糊，“明天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好。”
“别太久了，我会想你的。”
“好。“苏凉忆有些无奈地弯了眼睛。
一月二十八，距离新一年的除夕夜没几天了。可封镜和这座生活了几乎前半生的城市却已经开启了倒计时。
他曾也已经自己永远不会离开这。
永远不会离开他的朋友们。
“怎么皱眉苦脸的，是服务员忘记给你的咖啡加糖了？”苏凉忆一坐下就开了他的一个玩笑。
不过几天没见，她身上的气质便已发生了一些变化。
看着好似更成熟，更恬静，也更温和了。
如果说过去的苏凉忆是一只安静而不爱说话的刺猬，那么此时可以游刃有余开他玩笑的小忆便更像是风雨后绽放的牡丹。
她还是她，倔强，善良，文静，可她却又不是她了。
“你知道的，我从来只喝苦咖啡。”封镜冲她微微笑了笑。
苏凉忆同样跟着勾了勾唇，并未再接这句话，已经在轻声跟递上菜单的服务员交谈了。
封镜视线落在对话的两人之间，思绪却是已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就在过来前，他才和沈之灵吵过一架。
他们相识的这几十年鲜少红脸，这一个多月倒像是把一辈子的架都吵了。
沈之灵说苏凉忆的病情稳住了，状态越来越好了。可在封镜看来她却更像是坐上了一辆过山车，如今慢慢爬到高处的状态自然好，可一旦情绪达到阈值，紧绷的弦断开，一切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沈之灵为了让苏凉忆平安坐在车内甚至不惜和裴秋联手一起将她蒙骗过去，可封镜实在是做不到。
他做不到看着苏凉忆就这样坐在一辆岌岌可危的过山车往上爬，明知爬得越高坠得越狠却还是像个赌徒一样不顾一切；更做不到和所有人一起来欺骗她。
她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本就薄如蝉翼，苏豪去世裴秋背叛后更是全部寄托在了沈之灵和他身上，他做不到把她像个傻子一样骗。
他想告诉她一切真相。
告诉她裴秋就是出轨了。
告诉她从一开始她就不相信裴秋会成为她肚子里孩子的好父亲。
可沈之灵哭着挡在了他面前。
“封镜，你要敢说我就死给你看。”她说。
他明明只是想和苏凉忆喝杯咖啡，想亲眼见她一面看看她的状态而已。
那一瞬间他忽然就明白了，原来不止苏凉忆在车上，他们所有人都在车上。
车子一旦坠落，车毁人亡。
他已经不得不离开了，为了沈之灵不再提心吊胆他会做出什么，也为了不去看这辆失落的车子坠落高空。
“你在赌，拿她最恨的背叛在赌。你知不知道，这对她的伤害可能比知道裴秋出轨还大。”离开前，封镜最后试图说服沈之灵。
可沈之灵听到这话却只是讥讽地笑了笑，出口的声音有些苍凉，“那我又能怎么办？”
“你——”
“封镜，以你的医术有信心保她平安吗？”沈之灵仰头盯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呵。”封镜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随后冷笑一声，竟是低低笑出了声。
他再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屋子。
很多年后当他在祁邶城的家里无数次回想这天同沈之灵在祁城的这最后一面，都会想起自己那副从未流露过的自嘲笑容。
他的记忆渐渐再想不起沈之灵那天的容颜，却始终记得自己的那个笑。
那个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可悲笑容。
“封镜，这是怎么了？”苏凉忆点好单后注意力便彻底回到了封镜身上，此时看着他脸色不太好，难免有些担忧。
封镜听到声音收回思绪朝声音来源看去，对上的便是苏凉忆那双悲悯而担忧的眼眸。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35_35950/302800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