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忆。”
沈之灵哭够了，便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沈之灵。
苏凉忆听到声音转过头，眼神中还带着昏迷后的黯淡和茫然，不过脸上却是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灵芝，小镜子。”
封镜和沈之灵皆是愣了愣，原想说的话也瞬间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小忆——”沈之灵刚想说什么手背便覆上封镜的手，她收了声音，犹豫着看了眼封镜。
封镜摸了摸她的头，上前几步走到床侧，“小忆，身子觉得怎么样？”
苏凉忆看着封镜，怔怔的点了点头。
“你落水了，睡了好多天，现在刚刚醒来身子肯定有些不适应，没事的，过一会儿就好了。”封镜温柔说着，声音无端让人安心。
他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料。
“这样啊。”苏凉忆懵懂地点了点头，模样格外乖巧。
“小忆，你还记得落水前发生了什么吗？”
“落水前……”苏凉忆垂眸眨了眨眼，似是在努力回想着，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没关系。那…你记得失去意识前你是在干什么吗？”
“我吗？”苏凉忆这一次倒是没怎么想，开口就说，“我的分子实验成功了，我刚刚收好尾。”
“分子……实验。”沈之灵和封镜对视一眼，声音都有些发颤，“小忆，你现在几岁了？”
“我？我不是……二十吗？”
苏凉忆说完自己却是有些怀疑自己了，她二十那她的朋友们便也该是这个年纪。可此时眼前的两人像是二十岁的样子吗？
“我……”她张着嘴，神情有些无助，像个做错事说错话的小孩。
院长办公室，收到消息的单淇和时穆移已经赶了过来，此时正面容严肃地沉默着。
他们设想过很多种情况，最坏的一种是苏凉忆没有挺过这一次危机，可眼前的这一种却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的。
苏凉忆的记忆从来没有倒退的如此夸张过，这一次甚至直接回到了她刚刚直升硕士那一年。
“直接带她走吧。”冗长的沉默后沈之灵率先开了口，“反正本来就定的生了孩子后就出国治疗，现在已经这样了，索性直接走。”
“那裴秋那边呢？”单淇开口问道。
裴秋那个疯子一门心思想要报复苏凉忆，肯定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她。苏凉忆如今失忆症病情这么严重，若是被他扣上生活不能自理的帽子再加上他监护人的身份，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打赢官司。
单淇觉得这件事麻烦极了。
却实不想沈之灵想也不想就回答，“那就偷偷出国。”
“偷偷？”其余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了她。
“就说她去世了，给她捏造一份死亡报告。”
“……”
一阵沉默，又是单淇开了口，“你真是疯了。”
“那你给个更好的建议？”
“……”
单淇显然给不出来。
结果就是这件事三人越想越觉得沈之灵的方法不是行不通，甚至最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如这一个。
他们的当务之急是尽快送苏凉忆出国治疗，在国内和裴秋纠缠越久麻烦就越多，而沈之灵的这个显然是最好的。
“就这么定了。”
“那小忆那边怎么说？小忆会同意吗？现在的她，可记不起裴秋做过的这些事。”
“那就不告诉她。”沈之灵已经站起了身，“等她痊愈了，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不太好吧……”
单淇和时穆移互看了一眼，眼见着沈之灵已经走到了门口，却也想不出更高明的法子，也只好跟上她。
却是不想三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却是传来冷静的一句，“我不同意。”
沈之灵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封镜。
她一时没有开口。
“之灵。”封镜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沈之灵面前，“我们难道还要继续欺瞒小忆吗？”
“可她现在没法做出理智的决定——”
“不，她可以的。
“之灵，小忆的记忆里她现在是二十岁。二十岁的苏凉忆仅仅用了一年的时间就通过了祁大的硕士考核，这样的她会做不出理智的决定吗？
“她可是苏凉忆啊，是最讨厌欺骗也讨厌被人不信任的苏凉忆。
“之灵，她只是生病了，但她依然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更有替自己人生做选择的决定。
“无论她愿不愿意出国，她都应该被告知所有的事实。”
沈之灵仰头紧紧盯着封镜的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知道封镜说的是对的，可她害怕。
“可是万一……万一她不愿意怎么办？”沈之灵的身子颤抖着，眼泪渐渐决堤，“封镜，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万一我真的再也见不到小忆，再也见不到小忆了怎么办？”
单淇吸了吸鼻子，偏头不去看眼前的一幕，却也忍不住抹了把自己的眼泪。
屋子里一时只有抽泣声。
封镜亦是心疼地扶着沈之灵，却始终没有作出让步。
“小忆，封镜说的有道理。”最后，单淇上前扶住了沈之灵的胳膊。
苏凉忆在重症病房已经等得够久了，他们该过去了。
沈之灵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封镜，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抹干眼泪后便再无停留的直接往重症病房冲了过去。
重症病房里探看时间是固定的，但沈之灵显然是有特权的。
他们四人几乎没有阻拦的就走了进去，让本有些困乏的裴秋一下子窜了起来。
他今天的探看时间已经用过了，苏凉忆当时依旧处于昏迷状态——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庆幸至少不是病危状态。
此时他自然是进不去的，就算动用法律也进不去。
可四个人同时进去的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他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好像处在了天平上，左边是砒霜，右边是蜜糖，可他却只能做那任人宰割的鱼肉，能做的只有等待老天的审判。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极了。
苏凉忆此时的状态显然比刚醒来那阵子好多了，眼神也清明了不少。
她见到四人率先开口打了招呼，随后却是微微愣了愣。
眼前的四人显然也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原来大家都已经长大了啊。
“小忆——”沈之灵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可才吐出两个字声音却已经哽住了。
封镜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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