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当公子哥来到沐辰近前后,他的动作突然变得滑稽而夸张。
他先将持剑右手前伸,紧接着左手接住剑柄,反手握住剑刃,随后做出一个戏剧性的抱拳礼,
再以一种略显笨拙却颇具仪式感的方式提起衣襟,深深地弯下了腰,膝盖触地,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啪”。
随之而来的是他颤抖而又谄媚的声音:“兄台,不,不,大哥!小弟我,麹翰林,字才子,
祖父乃当朝尚书右仆射麹允。小弟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哥,求您海量汪涵,饶恕小弟这一次。
若您心中仍有不满,可用这宝剑惩戒于我,只请大哥手下留情,别伤了我的脸,毕竟我还得靠它混饭呢。
求大哥开恩!”言毕,他将宝剑轻轻推向沐辰,一副任凭处置的模样。
沐辰正兀自心惊胆战,被麹翰林猛然抽出的寒光闪闪宝剑吓得一激灵,
误以为是对方因羞愤即将采取极端之举,心中正快速盘算如何才能机智脱身之际,
却意外遭遇了麹翰林这出人意料的戏剧性转折,一时之间竟让沐辰愣在当场,如同被时间凝固的雕像。
街上人头攒动,被这突如其来且戏剧性的画面,雷的百姓不忍直视,不是轻抚额头,便是笑翻在地。
而此时那两位刚以雷霆之势教训了麹翰林家丁的壮硕大汉,已然来到沐辰身边,默不作声地行了个拱手礼。
看了看跪地求饶的麹翰林,也是强忍笑意如夜风中的幽灵,迅速消失于熙熙攘攘的人群深处。
随着他们的离去,周遭的喧嚣之声四起,也让暂时处于愣神的沐辰逐渐回过味来。
当沐辰从宛若错乱的梦境醒来后,重新审视麹翰林那毕恭毕敬、滑稽可笑的模样,
心头的紧张化作了几欲喷薄而出的笑声。
不得已沐辰为了搞清楚状况,只得强忍笑意,板起面孔,目光落在那位面貌平平无奇,
脸部轮廓既非过分棱角分明,亦非柔弱无力,显得有些微妙的麹翰林身上,沉声道:
“麹翰林,才子?嗯……哈。呃……才子兄,你这认错的速度委实令人惊叹,
更兼这创新的赔罪方式——以剑代罚,真是别出心裁。然而……”
沐辰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闪烁着疑惑,轻轻掠过麹翰林的脸庞。
“我有一事不明,还烦请才子兄指教一二。”
麹翰林捕捉到一丝转机,眼中顿时闪现出希望的光芒,连忙点头哈腰道:
“大哥,您尽管问,小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无半点隐瞒!”
沐辰缓缓伸出手指,先是指向自己,随即又指向麹翰林紧握的宝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与不解:
“才子兄,此番作为实在让人费解。我早已表明,我不过是个平凡的一阶布衣,
而你前后态度的剧烈反差,实在让人心生疑惑啊。”
麹翰林脸颊微红,难掩尴尬,急急辩解道:“大哥,那……那是小弟一时孟浪了,可大哥您的低调,是真让人叹服。
如今都这样了,若您真的只是一介布衣,那小弟甘愿当众表演头颅行走的绝技!”
沐辰闻言心中暗自思量:“这家伙此刻这般恭敬,定与那两个神秘大汉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他接着发问:“那么,对于刚才那两位大汉,你可有所了解?”
麹翰林急忙摇头,动作夸张如同被风吹动的铃铛:“大哥,虽然我不认识他们,
但在他们教训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丁时,我隐约瞥见他们衣襟下露出的半截腰牌。
尽管他们身着平民服饰,腰牌也只是隐约可见边缘,难以辨认其上文字,
但凭借我幼年之时,有幸随祖父入宫参拜过宫中嫔妃,对宫中高等侍卫腰牌那是记忆犹新,
我可以断定,那两位一定是陛下或某位嫔妃身边的亲信护卫。
而如今陛下年幼,未闻有嫔妃在侧,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二位必然是陛下亲自调遣的近卫无疑。”
沐辰心中暗自惊叹,真没想到这位看似其貌不扬,举止略显轻浮的麹公子,
实则心思细腻如织,仅仅凭借一瞥那残缺的腰牌,便能抽丝剥茧般推演出诸多背后隐含的信息。
此人显然并非简单之辈,绝非单纯的纨绔子弟可比,这让沐辰对他这位“才子兄”的评价不禁又添了几分敬意。
“嘿,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对方是陛下的贴身护卫,但依我看,
最多也就是让你吃点皮肉之苦,怎至于令你恐惧至此呢?”沐辰嘴上虽如此说,眼中却闪烁着好奇与玩味。
麹翰林见状,脸上立刻堆满谄笑,急切地解释:“哎呀,大哥,您有所不知啊!
既然是陛下身边的精锐,又因您而出现,这就说明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非同小可,否则怎会有如此严密的保护措施。
这样的恩宠,我祖父以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也未必能享受得到。
更何况侍卫回宫后,汇报此事,陛下必然雷霆震怒,在召见我的祖父,即便不是重罚,一顿斥责也是免不了的。
我那脾气火爆的祖父,本来就觉得我不成气候,要是再知道我在街上冒犯了您,我的下场…唉!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所以,还请大哥海量汪涵,在陛下面前替小弟美言几句,
别让陛下找我祖父的麻烦,这样我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大哥,您看,能否就此放过小弟,权当对我的一次教训呢?”
“了不得,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沐辰心中赞叹。
一个腰牌的线索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构建出如此复杂的逻辑链,
这哪里是平日里所说的不务正业、无药可救?沐辰轻轻摇头,既是无奈也是欣赏。
麹翰林见沐辰摇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连忙扔掉手中的宝剑,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抱住沐辰的大腿,哭诉央求:
“大哥!大哥!您就大发慈悲饶了我吧!以后小弟愿以您为尊,鞍前马后,为您效犬马之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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