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以宁谈判失败,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晃悠着小脚,连老乡要离开了,也不打算进行欢送仪式。

    裴逸站在暗道口,对这个闹脾气的小娃也是无法子,最后妥协道“晴姐儿若是有心,便让表嫂带着我们去回春楼里逛逛。”

    小以宁眼睛倏地一亮,连忙下地,跑到暗道口挥手“表叔放心吧,为了你的病,我一定竭力劝娘亲带咱们去回春楼。”

    她向来是倒打一耙的好手。

    裴逸轻笑一声,也由着她去了“那表叔……便等着你的好消息。”

    暗道门被轻轻关上,两人又开始各自的演技。

    小以宁坐在屋中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爹写信,当初她爹不让她戴正版平安锁,怕是也是晓得这玩意不简单,她得让他知晓这玩意的渊源。

    不过在这之前,还要给舅爷爷写信,将最近发生的事重新汇总一下报告给他,有些事放在明面上,更能让上位者安心。

    思此,她便抬头望向梁上无所事事的13“阿三姐姐,你能帮我将我爹的信交给舅爷爷吗?我想爹啦!”

    13斜睨着她,冷哼一声“不能。”

    随后她直起身子,难得解释一句“你爹与舅舅在出城门时跑了,我们的人尚未找到他们。”

    跑了?

    小以宁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我爹与大舅舅最是惜命啦,他俩跑了肯定是你们里头有坏人,阿三姐姐,是你们的问题哦!”

    “我们的问题?”13扬起冷笑,反驳道,“我们影卫生于暗河,死于暗河,只效忠皇上,根本不会有问题。”

    小以宁也懒得和她争辩,只是说道:“既然我爹不信任你们,那我自己寄给爹。”

    13垂眸看向下头的小娃,只见她已经开始给自己磨墨,便嗤笑一声:“此次,你没我们影卫的帮忙,是不可能将信送到你爹手里的。”

    “你们还是先找到我爹再说吧。”小以宁回嘴道。

    那两个男人离行之前,又找了一次相思子,借着他的药,使66失神了一盏茶的功夫,趁机买了十副人皮面具,还有装扮假发。

    若是不了解他俩的人,还真是不好找。

    但小以宁晓得,他俩再怎么跑远,此刻也只会围着陈娇仪的爹与祖父转。

    这时,赵雅提着昏食回来了,瞧了眼还站在门口的秋衣,摇了摇头,便径自走进屋内。

    不多时,屋内便传来熟悉的爆鸣声“我的小祖宗诶,你瞧瞧你的袖子。”

    一丈高的高墙,依旧挡不住吼声。

    两院之间的隔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差。

    裴逸拿着书,无奈的摇头,鼻息间满是药味。

    自他来到涵秋院起,院中便日日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告诉他人这里有个病秧子。

    阿大将药炉子设在门口,热火朝天的,也劝退了几个想来找裴逸开解的人。

    吴浩然瞟了眼药炉子,捂着鼻走进裴逸的舍房,他瞧着此人身下的轮椅,撇撇嘴,不客气道“上次见你行动根本无碍,如今倒是装上了。”

    裴逸放下书,看着来人,愉悦道“没想到如此多日,吴师兄是第一个过来看我的人,我还以为师兄们都不喜我呢!”

    吴浩然翻了个白眼“那也是因王师弟与林师弟太会装模作样,不过你也不是个好的,今日一来就捉弄纳兰师弟。”

    裴逸微微扬着眉,略带深意的看向他,只见此人从袖中拿出一个彩色娃娃,放到他面前,还当着他面打开,里头也是一个娃娃,与外头的相同。

    依次往复,吴浩然从里头拿出十个套娃,才堪堪停了下来,他抿嘴道“瞧你年纪小的份上,此物送你,你也是个怪人,明明年纪不大,却不喜小孩之物。”

    “我是来读书,自然不能带这些外物。”裴逸伸手将套娃装回去,淡淡解释一句。

    “不过谢谢吴师兄了,这能让我累时解闷。”他又语气真诚的说道。

    吴浩然轻哼一声,不置可否,他回头望了一眼门口,依旧只有一个奴仆在守药炉,外头连闲逛过来的人都没有。

    他轻叹一声,走了出去,嘴里还嘟囔道“等我考上举人,便立马搬离此处,这院中,就没啥好人。”

    裴逸眼里闪过笑意,他可是听王诚对林玉瓒讲过此人,在梦中此人整整考了五次,才考上举人,每次都恰巧时运不济,会成为云飞书院的传奇人物。

    如今是他第二次下场,后头还有三次等着。

    裴逸用手轻轻拨了一下套娃,套娃微微摇晃了两下,便稳稳的站直了身子。

    他轻笑一声,所有人将他当成孩子,只有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随后他又慢慢收敛笑意,目光转向玲珑院的位置,眼里闪过忧色。

    晴姐儿明明是个孩子,却褪去了孩童该有的天真。

    沉默片刻后,裴逸对着门口的阿大轻声吩咐道:“阿大,这药我自己来,你去街上买些女子喜欢的物件回来。”

    阿大:……

    他瞅了眼快要煮好的药,应了一声便离开了涵秋院。

    裴逸也站起身,伴随着铃铛轻响,坐在门口的小矮凳上,药炉的火光映在他稚嫩的脸上。

    “裴师弟,你这药还要吃多久?”

    裴逸闻声看向来人,抿着嘴答道“起码五年。”

    卢庭风点点头,脸上露出回忆之色,“我小时也损了身子,母亲带着我四处求医好几年,才治好我,可惜我好了,她也去了。”

    “你比我好些,我喝了十几年的药。”

    裴逸听罢,便疑惑问道“卢师兄,上官大夫在燕京行医几十年,你娘怎么不带你过来找上官大夫,反而要四处求医。”

    “我娘当时并未在燕京,况且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卢庭风愣了一下,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想来,也是当时上官大夫不够有名的缘故。”裴逸对着他微微一笑道。

    上官老头儿的医术可能传不出燕京 ,但他的贵让人望而却步,却让民间隐隐流传,稍稍打听一下,还是能晓得此人的,医术高超却没有仁德,讲的便是他。

    不然,林玉瓒不会一到燕京,就迫不及待的找他给家人把脉。

    卢庭风不晓得是不是错觉,竟在这十岁孩童的笑里看出了一丝嘲讽。

    他又定眼瞧去,却是最正常不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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