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潘将军前来,练武的人几乎都停了下来。
他们长枪遁地,无声,却又气势恢宏。
潘将军神色肃穆,扫视了一圈众人,才开口,声色沉稳:“诸位,近期是宫中选秀的日子,练兵场很可能在几天后被征用举行活动。
所以趁此机会,本将打算给你们几天时间,都回家看看家中父母妻女,要带什么东西自己操心,过了时间了别说我没提醒你们!”
士兵们答应得很大声,显然他们因为能回家心里已经激动起来了。
潘将军又示意众人安静:“其次!许多秀女不是本地的人,在宫中容易迷路,这两天,先收起你们的锐气,别冲撞了客人,你们可明白?”
“明白!”
一阵风,吹得人骨头都有点响动。
江菱抬头看天,天很蓝,刮的风却很大。
“走吧江大人,抓紧时间,看这风,一会儿怕是要下雨。”潘将军告诫过将士,又回过头看向江鹫。
“慢着潘将军!”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让江鹫回过神来。
“潘将军,今日来练兵场,是要做何?”不远处,一个长着狭长丹凤眼的男人骑着马飞奔过来。
江鹫打量了一下他。他出场的时候,就给江鹫一种不和谐的感觉,尤其是他那双丹凤眼,看的人不舒服。
潘将军先一步勒马,挡住了江鹫:“我与友人在此处练习一番,怎么,你今日无事?”
看来潘将军看不上对方,否则一般职场都称职务。
对面哈哈一笑,却一拉缰绳就调转了马匹方向,绕过潘将军,径直路过江鹫对面,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侧着身子打量起他来。
江鹫无言,不卑不亢看回去,最后两人目光一碰撞,男人哈哈一笑:“哪来的白脸书生,这家伙是上上战场的料子吗?”
紧接着,他又毫不客气将长刀转了一下,刀柄捅了一下江鹫肩膀:“喂!小白脸。哪里来的?”
潘将军不高兴,直接替江鹫回答:“东吴,他可是殿下的老师,嘴巴放干净点儿。”
东吴听后,夸张的大笑起来,笑够了,指着江鹫,问潘将军,脸上戏谑之色丝毫不减:“老师?就他?”
果然是一脉相承的企业文化,貌似潘将军也这么说过。
潘将军脸上隐隐有了怒色:“东吴,不练武,究竟所为何事?”
“能有什么事。”东吴还在毫不避讳打量着江鹫:
“不就是听说你和人起了争执,过来看看。不是吧潘将军,现在连这么柔弱的都要开始为难了?”
“胡说八道!老臣什么时候为难过他!”潘将军气得皱纹都在抖:“我们只是比武练习,怎的到你嘴里就成了欺凌弱小?”
江鹫看着东吴,不搭话。
“毕月乌提示:东吴,鬼族将军之一,与潘将军素来不和,反对新皇。
爱立生死状,练兵经常捣乱,故意杀死比武之人,曾经给魔族通风报信。”
江鹫一眯眼。
“害!我说你多高个官了,至少也是个将军,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东吴一仰头,颇为不屑。
“要我说,潘将军和他打就是欺凌弱小,不如让我来和他打,这样潘将军也不会被外人说道了。”东吴算盘打得不错。
江鹫明白了。
如果自己是普通士兵,说不定东吴看都不看一眼,正是因为他是叛党,自己又是殿下的老师,所以他才想找个机会杀了自己。
挺好的算盘,可惜想杀我,你还不够格。
江鹫挑了挑眉。
这样也好,潘将军不上场,自然也就不会输给自己,这样反倒让他更轻松了,总不至于因为损了潘将军的脸面过意不去。
“我也同意。”没等潘将军开口,江鹫也笑呵呵举起了手,先人一步开口:
“潘将军武力高强,若是真的当我陪练,江某心里难免发怵,不去就让这位兄台代劳好了。”
潘将军着急了。
这小子没脑子吗?东吴一看就不是好人啊!
自己和他比武就算实力差距大也会收着力道,而东吴那可是有名的疯狗窝里横,敌人没见杀几个,每年都有兄弟折损在他手里,就是因为他以比武为由签生死状。
男人有时候会热血上头,被他三言两语几句挑拨就受不住了,最后葬送了性命。
“江大人。”潘将军有些沉重地看向江鹫刚要开口,突然就有些怔愣。
他看到的,江鹫咧着嘴,顶着东吴的背影,眼睛里瞳孔缩小,全是疯狂和杀意。
他见过这种眼神,只在殿下夺嫡中见到过,就只有那一次——那是狩猎时极度兴奋以至于控制不了面部表情的结果。
可是江鹫身上的杀气,不是疲软厚重的,而是振奋的,昂扬的,仿佛他不是为了战争而生,而是为了屠杀。
那种杀气说来很可怕,东吴没有感受到,可是潘将军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具象化的恐惧。
怎么会有人的杀气,唯独屏蔽了猎物,如此无声无息?
一阵凉意席卷全身,潘将军张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总算知道,刚才江鹫极力压抑着的违和感究竟源自哪里了。
他在装,假装自己是一个正常人,假装自己进行的是正常的杀伐,假装自己还有人性。
可惜他天生就不是士兵或者将军,他有可能是很可怕的恶魔,他就是为了杀戮而生,而并非保家卫国。
他对潘将军客气,并不是因为他软弱或者对别人敬重,而是因为他觉得麻烦,想融入皇宫。
想到这儿,潘将军一阵恶寒——这真的是殿下的老师吗?殿下原本就杀心重,跟着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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