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致清自房内取出古琴,优雅地走至海船二楼阳台,翩然坐下,开始抚琴弹唱。
随着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的舞动,清雅的歌声也随之响起:
花简侧耳倾听,只听他唱道:
“暗夜弦冷,十六载岁月如梦。
天远路遥,笔端倾诉长久停。
客居待自由,静坐候三更。
阵法内外过浮生。
昨夜梦回,故园景象朦朦。
童趣盎然,仰望银河澈澄。
枯荣交替,旧人如影随形。
时光荏苒,过往不争。
长日灯暖,一千年飞升不能。
流离失所,盛世辉煌我无声。
我欲渡云海,我欲逐长风。
形形色色一场空。
今霄酒醒,前程风光胧胧。
少年依旧,奔赴兰台转蓬。
从此远去,心事遥寄千里。
时光荏苒,岁月相赠。”
琴声宛如甘泉般清澈,悠扬动人。
听曲之人仿佛能够看到群山之巅,有大鹏展翅高飞,遮天蔽日。大风起兮云飞扬,气势如虹。
然而,突然一声凄厉的长鸣,大鹏折翼坠落,砰的一声砸入大海之中。转眼海浪高涌,波涛滚滚而来,一阵一阵,又回归现实。
周思危望去,只见月白色长衫下摆随意地散落在花致清周围,他坐在琴旁半晌未动。
周思危道:“阿清琴艺精湛,为兄自愧不如。只是词曲中为何满是颓丧之意?”
花致清正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此时难以像平时一般顾及周设的感受,闻言直接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你该称我花道友。”
周思危心中刺痛了一下,当年,自己确实对不起他。
想当年,自己受命调查“包藏祸心”的花家,特意去到东苓洲白芍城,试图接近这位在整个星澜大陆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以期找到花家存在不轨之心的蛛丝马迹。
初见花致清时,自己曾引以为傲的一切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在白芍城的郊外,大片洁白梨花绽放,呈现出一派如梦如幻的景象,与四周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相映成趣。
时年二十八岁的周思危脚踏“纵云”飞剑,穿行于淡雅宜人梨花林中,翩然落在一棵梨树下。
“你今日倒是迟些。”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
周思危笑道:“难得你如此早到,倒是我的不是了。”
清新如初雪的花枝中探出一张脸,不知人与花孰娇。
花致清翩然一跃而下,花枝微微震颤。霎时间,一道青白光直扑周思危而来。
他笑了笑,抬手招出阳辉剑,淡绿灵光闪现,挥剑而上。
短时间内,二人剑光频闪,已交手数十招。他们的身姿在花海中翩翩起舞,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花海中的花朵似乎也被他们的剑舞所吸引,纷纷摇曳生姿,仿佛在为他们喝彩。
周思危与花致清的剑招愈发紧凑,每一次剑锋的碰撞,都引发出一串串美丽的火花,犹如烟花般绚烂。
稍作休息后,双方均觉意犹未尽,相视一笑,再次纵身而起。
比剑结束后,两人又在安静的梨树林中,一边品尝美酒,一边畅谈心得。
他们谈论着招式的运用、战术的变换,以及如何在关键时刻抓住对手的破绽,毫无顾虑地分享自己的见解。他们彼此倾听,真诚地给对方提出建议,共同追求武学的巅峰。
虽然最终结果依然不分上下,但周思危心中却是佩服不已。
从回忆中抽离,周思危缓了缓神,随后又定定看着他,不依不饶,一定要有个答案。
安静片刻,花致清说道:“昨夜我修炼之时,筋脉内滞涩不通,灵气难以运行。”
周思危闻言颇为震惊:“竟有此事?莫不是……解元英?”
话音刚落,又想起自己二哥曾给花致清服下封禁灵力的药物,心情愈发沉重。果不其然,事实与他所料的最糟糕的结果相吻合,只听花致清说道:“解元英他并未近得我身。”
周思危闻言,低头避开花致清的视线,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海面,沉默半晌,咬牙切齿:“周诉!”
遂要替花致清检查一二,花致清坳他不过,伸出手来。
周思危看着面前白皙清瘦的手腕,心中叹息,再仔细察看,却查不出经脉有何受损的迹象,不过,灵力确实无法运转。
此事给了一向自诩医术不错的周思危一个不小的打击,让他深深意识到了自己在医术上的不足之处。此后愈发潜心研究医术,这是后话。
此时,他检查已毕,正视花致清的眼睛,说道:“此事我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花致清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要为他的行径负责。你已帮我良多,我心内甚是感激,我不希望你为此事自责。再者,此事未必没有解决之法。万一实在无法,也不过还与从前一样。多年不能动用灵力,我已然习惯。”
想到此番离开星澜大陆,即为恶行肆虐之地,而自己目前的情况,想要救他们出来,却是遥遥无期。如今背井离乡,更是困难重重。
花致清不禁生起乡愁。
不知花家禁阵有无开启之日,自己能否再见父母亲人。十六年不见,小阿澈想必也已长大成人……
周思危查探过他体内情况,深知与从前并不相同。从前花致清的灵力是无法使用,眼下,不及时解决的话,恐怕伤及根基,更严重的可能,他都不敢去想象……
周思危无言,转而回头去自己房间,打算给周不言传讯。谁知信息无法发出,应该是过了星澜大陆结界之后,便联系不上那边的灵息了。
周思危在甲板上吹着海风,回忆昨天遇到周不言之后的种种细节。
他在心里推敲着:种种迹象皆表明是周不言动的手脚,他起初便要对上花致清,被自己截下;后来剑指解元英时,周不言顷刻间便已赶来,冲花致清而去。
如此看来,昨日自己是上了他的当了。就是不知他在战斗中如何下手的?忽然,最后一幕浮现眼前……
停战后,周不言朝花致清而去,拍了他一下。
当时只觉他举动有些反常,他二人一向并不亲厚,何至于上手?却未多想。竟是在此下毒手!心中恨恨不已,却因已经渡过结界,实属不易。若要返回找他要解药,又恐事情有变,反而不得脱身。
他们昨日能成功穿过重兵守卫的星澜大陆结界,实属天道眷顾。若要再次尝试,能否如愿尚不可知。日后再寻他,却不知是多少年以后的事了。他周家对不起花家,多矣。
又想到自己亦抛开一切离开,身为族长的父亲,定然要面临一众族老的种种压力,想必也因自己十分烦恼。
周思危心中烦闷难解,自行在甲板上挥剑,舞得衣衫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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