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城内熙熙攘攘,城门附近形形色色的凡人和修士进进出出,为了各自的生活和修炼奔波不止。
出了城门,远远看见青山连绵,山中雾气游荡。花简以凌风荷载着衣朵朵,似在风中畅游,二人皆有身心舒坦痛快之感。一路有说有笑,打趣逗乐,出城后飞了小半个时辰后到了。
乐游山里面气温比云澜城里低些,时不时见到有雾气缭绕。因外围修士活动较多,一般妖兽轻易不在这一块活动,它们大多隐藏在大山深处。
山路两旁,杂花生树,更有成片的小雏菊随风摇曳。山风过处,清香扑鼻。
本是秋高气爽,令人心旷神怡的好时节,已经进入山中的花简二人却也不敢大意。花简将嗅觉灵敏的月宝放了出来,让它在前面探路。
二人一兔看似在随意的溜达着,心中却对周围时刻充满了警惕。尤其衣朵朵,她自修炼以来是第一次来山林中试炼。
偶尔有常年在山中讨生活的修士见了二人,两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炼气中期的修为,其中一人身上法衣,防护法器都价值不菲,想来是大家子弟,也就没有不长眼来惹她们。
她们带着在外出放风的惬意,和对可能遭遇危险的紧张,在山林里踽踽而行。花简方向感很好,对于灵植和妖兽和生活环境均有一定的认知,二人几乎没走什么弯路。
突然一只兀鹰从空中俯冲而下,朝着月宝扑去,花简一把飞剑投掷向兀鹰,却失了准头,从其左侧翅膀上方擦过,只划掉了它几根羽毛。
却听兀鹰长啸一声飞走了,原来只是一只没有修炼的大鸟,月宝二阶妖兽的威压一散发出来,它就逃了。
花简却在心中暗暗地想,以后要加强准头的练习,周曲曲的射击技术就很好,自己虽然不必一定要练到像她那样,一定的准确性还是要有的。不然,即便自己的术法攻击能够借用外部灵气,威力更大,不够精准也挺消耗灵力的。
一路有月宝相助,二人仔细辨别方向,避开可能的危险,采了些认识的草药,打了几只妖兽,也寻到了一些可用来制作阵盘的材料。
朵朵自到筑山学府这些天以来所学的风系术法得到了很好的巩固,花简对无形剑法的理解也进一步加深。
正当二人觉得收获不错,开始往回去的方向走之时,花简发觉前方两公里开外似有剑光闪过。
她想,在树林中隔这么远都能让自己瞧见,恐怕这剑光来源处应是在地面之上,低空之中。那么,出手之人至少应是筑基修士了。只因炼气修士就算靠灵石为动力驱使灵器在空中飞行,也是勉力而为,断没有在空中与人争斗的能力。
于是立刻提醒道:“小心,前面似乎有人比斗。”
为了不再发出灵力波动,降低存在感,边说边停下身法,转过去,往相的方向,如普通人一般缓缓步行。衣朵朵见状,也学她慢了下来。
又前行了几百米,花简终于找到了一处利于隐蔽之处,便拉着衣朵朵藏身于灌木丛中。并提醒她道:“收敛气息,尽量不要发出大的动静。”
衣朵朵自知经验不如花简,便一切都听她的。
月宝也十分机警地跑回来,蹲伏在花简脚边。
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在这里躲避许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之后隐隐约约有打斗之声传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原来那些人似乎正边打边往她们躲避的方向而来。
衣朵朵心中一惊,面上似有惊恐之色。花简见状,取出一块三阶隐匿阵盘,瞬间激发。二人周围一阵灵光闪过,眨眼消失,了无痕迹。
衣朵朵见了,面色很快放松,马上又小声惊呼:“竟然是高阶阵盘!”她在阵之一道颇有研究,能够一眼看出这阵盘属于隐匿敛息一类,花简一激发,她又发现其等阶必在二阶之上。
花简轻声解释道:“只是三阶隐匿阵盘而已。”
“三阶阵盘!那也能抵挡金丹期修士的窥探了!”衣朵朵依然十分吃惊。花叔叔竟然连三阶阵盘都给花简姐了!看来自己跟的这俩父女还真不是一般人。
她正愣神间,一道白色身影如流星急坠,砸向她们躲藏之地不远处。待灰尘消散,这才看清是一名年纪与她们相仿的少女,她吐出一口血,就地翻滚两圈,又似无所畏惧一般飞速弹起,手上快速掐诀,都快闪出了残影,一道道水系术法快速成形,击向追来的二位青年。
花简看不出他们的修为,包括那个少女。
“绿珠,绿珠!”她在脑海里呼唤着。
一道哈欠声响起,绿珠追随她的视线,慵懒地说道:“那三人都是筑基期修士。”
花简错愕不已。虽然根据那入门小册子的记载,她早已知道有人十几岁就能筑基,但是,亲眼所见依然带给她不小的震撼。
尤其是那个少女竟能以一对二,虽然初见时她确实是被击落地面。但仔细看下来,面对年纪比她大的两男修,竟似乎并未落入下风。
“那少女的修为高出她的两位对手吗?”花简问道。
绿珠看了一眼,回答道:“恰恰相反,这位少女似乎才筑基不久,那使金系术法的修士筑基四层,另一名名剑修筑基二层。”
花简听完,顿时对那少女佩服不已。
空气中隐隐有血腥气飘来,剑光层层叠叠,金系术法如漫天银针。那白衣少女却以水木二系术法力抗二人,仍然看不出吃力硬拼的感觉。
当那女修木系术法使出的时候,花简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居然还是双灵根!十几岁的双灵根筑基修士!
“一般来说,水系和木系术法同阶之下攻击力略逊色于其他几系,更别说对手中还有修为高于她的剑修。那少女是怎么做到的?”
花简毕竟实力低出一个大境界,只能看出一个大概,其中门道却是不明。
“基础扎实,灵力浑厚,术法精练,战斗天赋高超。” 绿珠总结道。
“如何做到这些?”花简再问。
绿珠回答:“基础扎实在于她所有晋级均是自己一点一滴修炼所得,未曾或者极少使用丹药或者天材地宝助力突破……”
听到这里,花简便感觉到十分惭愧,但转念一想,以自己原先那下品五灵根的资质,不使用丹药助力,或者天材地宝进行改善的话,与寻常修士相比已是远远不及,又怎能做到基础扎实,超过同阶?如此想法不过转念之间,她随即释然,放过自己。
只要自己依然是在踏实勤恳的修炼,没有随意偷懒,磕药代替打坐修炼,就足够了。各人情况不一样,没必要对自己过分苛责。
只听绿珠继续说道:“灵力浑厚在于其经脉宽广,丹田容量大于同阶;要么是天生体质优于常人,要么是后天修炼求稳求固,从不急于求成,经常炼化储备超过常人的灵气容量,压制到最后一刻才肯进阶;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花简想起自己的丹田容量也是远远大于常人。不过那是因为在特定的环境之中,她被逼无奈只得强迫自己不停地炼化吸收那一种灵气,远远超过自身那种灵气的需求,才能做到开辟新的丹腔,变相扩充丹田。
那少女没有自己这样的机缘,若是也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只凭毅力做到丹田扩容,那确实是令人钦佩。
“至于术法精练和战斗天赋,就不用我多加解释了吧?”绿珠笑道,“天赋加勤奋缺一不可。话说在这两点上你也不遑多让。”
花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正当花简在脑海里与绿珠聊得正欢时,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就见那白衣少女缓缓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花简在心中惊呼一声,在脑海中问绿珠:“她如何就突然败了?”
“超出她神识境界的神魂攻击。”绿珠解释道。
一旁的衣朵朵也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虽然她不知晓对面那三人的是非恩怨,但面对一个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女,以一敌二,她有着天然的同理心,不由得就站队少女这一边,情不自禁地为她担忧。
只见那名筑基四层的灰衣金系法修收起一个铃铛,说道:“难怪长老们容不下这样一个女娃娃,真是难缠。这才多大,以后要是成长起来,确实是一大忧患。”
一旁的剑修擦了把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长老给的这三阶摄魂铃铛,你我说不定真让她给跑了。不过依我看,这妮子资质悟性与大房那小子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少主人选,为啥不能是她?若是她为少主,其父早逝,她在族中无人可依,大房那小子以后正好可为其左臂右膀,就不用平白折损一个优秀后辈了。莫不是长老们只因她是女娃,就要放弃她?”
听到这话,花简也开始有些同情起这少女的遭遇来。
法修上来,提起那少女昏迷的身体,边往一旁树林深处走去,边说道:“只有你这直愣子才会认为战斗力是当选少主,乃至将来的族长的唯一条件。”
那年轻些的剑修一面跟上,一问不解地问道:“难道不是吗?以这妮子的资质,将来能达到更高的修为境界,说不得以后还能突破到出窍甚至化神期,远超现在元婴期的族长和长老们,岂不是我关氏一族腾飞之时?”
那法修摇了摇头:“阿哲啊,你还是太年轻了。这女娃虽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但从她历年跟随其母回族小住,及其与族中子弟和长老们打交道的情况来看,这就是个不知变通的,性情与其母亲差不多,脾气又臭又硬。别说收拢人心、识人用人了,我都未曾见到她与族中谁走得近过。再说了,二房老爷都不在了,二夫人又长年带着她在外逗留,并不参与族中事务。你刚才也说她在族中毫无势力,这样的人,如何服众做得少主,光靠一个个打过去吗?”
“那也不必非要除了她吧,这样好的苗子,留着不应该是一大助力吗?她好歹也是关家一员,将来万一族中有难,还怕她不相帮不成?”年轻的声音中似乎仍带有不平之意。
此时那两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树林中了,依然有越来越小的声音传来:“那万一她有成为少主的野心呢?此次少主选举明面上仍然是以战斗力比拼为主,长房那位虽然年长她几岁,还比她早一步筑基,但未必能正面赢得了她。你猜她明明实力更强最后却是输了,心中对族中可会有想法,对以后的少主可会有想法?她太优秀了,这才是她不得存活于世的理由啊。若是如你所说,来日她果真修炼大成,又对关家怀有异心……”
后面渐渐听不到了。
残阳已被远山吞噬殆尽,如霜冷月高悬空中,四周的虫鸣声和风声显得山林里越发的静谧。原本打算天黑之后回城的花简二人,经这一意外事件耽搁,竟是在山里待到这么晚,也不知花致清会不会担心她们。
为了保险起见,又等候多时,估摸着那几人已经远去了。花简这才撤了阵盘,和衣朵朵先后钻出了灌木丛。
二人这才踏上回程的路途,在夜晚的山林中,低阶修士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远远不如同阶妖兽,更不用说还有那些夜行妖兽了。
二人这时赶路实在是有些危险,花简先给花致清传讯报了平安,又让月宝在前面探路。
衣朵朵还在感叹:“好可惜。”
花简知道她话中所指,但是自己二人修为低微,此次撞见别人杀人灭口,能不被发现侥幸保全自身性命已是不易,哪里还有能力救人?
花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我二人好好修炼,总有一天能不再被修为束缚,随心而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衣朵朵点点头:“嗯嗯,我们一起好好努力!”
二人小声聊着,往前走了没多久,却发现月宝忽然停了下来。花简二人以为它有什么发现,走近一看,却见月宝所停之处有座新坟。
在这样陌生的山林中,花简不禁有些恐慌,旁边的衣朵朵也往她身后躲了下,用手紧紧抓住花简的衣袖,结结巴巴的说道:“月宝它……它停在这里做什么?”
花简忍着心悸走上前,将手上玉镯靠近月宝,不一会儿脑海中就传来了绿珠的声音:“月宝说里面有人,准确的说,是里面有筑基期的修士。”
花简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绿珠你的意思是,里面的人,他还活着?”
绿珠回答:“是的。”
花简立刻拉了衣朵朵,起身就走。衣朵朵本就害怕,什么也没问,立刻跟上,毫不停留。
夜晚,坟里面,活着的筑基修士,这不比死人还要可怕?
月宝却跑来咬她的裙角,这里,绿珠又传话道:“它说里面是刚才那个女修。”
花简停下脚步,朵朵一惊,马上转头问道:“怎……怎么不走了?”
花简说道:“那个坟里,可能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名少女,我估计她还活着,我们去看看。”
“啊?”衣朵朵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简思索片刻,解释道:“她身上衣物不凡,这个年纪就有这么高的修为,必然不是一般的散修,家中或许为她存有魂牌。那二人不敢直接要她性命,说不定就是埋在这里,让她自然死去,如此就很难查到他们身上。”
“你的分析有道理,但你如何确定这坟里是她?”
“是月宝发现的,它……其实是二阶妖兽,相当于人修筑基期。”花简回答。
衣朵朵不再怀疑,二人转身,又回到坟边。
花简想了想,先给花致清发了个传讯:“父亲,我想救个人,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片刻,花致清温润的嗓音从传讯玉简里面传出:“不麻烦,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比花家的事更麻烦的吗?花致清自嘲的笑笑。
花简使用土系术法将坟翻开,露出一口棺材来。
这准备的还是真是充分,连棺材都提前备好了。
花简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盖板,没有钉上钉子。她用手扣着盖板,用力,没掀动。难道是滑盖的?又用力的前后推了推,还是没动。
本来心里直犯怵躲在一边的衣朵朵见这情形,也过来帮忙,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没能打开。
不会是榫卯结构,嵌入进去的吧?花简以灵力探查了一会儿,灵力却无法深入,只沿着棺材表面转了一圈儿。仿佛内部自成空间,能隔绝灵力探查一样。
她再用神识探了探,依然不行。
这……
“绿珠,这棺材是怎么回事?能同时隔绝灵力和神识的探查,月宝它是怎么发现里面是个活人的?”花简在脑海里跟绿珠对话,同时转头盯着脚边的月宝看。
过了一会儿,绿珠回答道:“月宝它说是根据现场留下的那三个人的气息判定的。至于这棺材,应该是下了禁制。以你的修为,估计是解不了了。事不宜迟,赶紧带回去吧,里面的人还不知道能撑多久。”
的确是机缘巧合,再晚来一会儿,那气息估计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花简听了这话,跟朵朵交代清楚后,使用控物术将棺材浮起来,再给它施了几道清洁术,然后收进了储物袋里。再次跟朵朵在山林里穿梭,一路往回赶。
待得出了林子一段,相对比较安全后,她又取出了凌风荷,将速度驱使到最大,和衣朵朵一起急匆匆地赶回清客居。
庞大娘已经将前院一间客房打扫收拾了出来。花简和朵朵进去,月宝自己跑院子里玩耍去了。
花简站在房间空地上,“唰”地取出来一个棺材,“嘭”地一声落在地上。
花致清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他上手摸了片刻,又放出灵力试探一会,然后说道:“设了禁制。”
花简抬头,回答道:“应该是的,我们尝试过了打不开。”
她话音才落,听一声微不可闻的“砰”,棺材上方五彩灵光闪现,如同一朵小的烟花炸开,禁制破了,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手。
里面躺着的,果然是她们在乐游山里看到的被人追杀的少女,皮肤白皙,五官标致立体,乌发如云,一身月白水天一色留仙裙,上面几处打斗留下的痕迹也无损其主人的风姿。
花简和衣朵朵连忙将人从棺材里面弄出来,施了清洁术,放在床上躺好。
花致清检查后说道:“神魂有损伤,灵力被封。”还有一些外伤他没提,应该是无足轻重的小问题。
还封了灵力?
“这与您当初灵力被封……”花简有些迟疑。
“没那么严重,这种程度,她状态正常的话自己多花些时间也能冲开。不过她神魂有损,没有外力相助很难及时醒来就是了,没有食物和灵气的补充,很有可能她在昏睡中就慢慢地将自身生机消费殆尽。再加上这棺材上的禁制,即使意外醒来且灵力能正常运转,她也解不开。”
他拿出两瓶丹药递给花简:“回灵丹和养神丹各一天一颗,回灵丹吃三天就行了。养神丹先吃一个月再看情况。等她醒来的话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再跟我说。”
花致清离开后,花简将她的外衫脱下,又盖上薄被。然后自己取了个蒲团放一边,对衣朵朵说道:“一会儿吃完饭你先去忙,我在这边就行,有什么情况我会告诉你。”
衣朵朵想在这边看着,但又惦念着自己从乐游山里带回来的那些阵盘材料,纠结了一会儿,说道:“那好吧,花简姐待会儿你在这儿看着,我就不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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