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俺答突破边墙,尤其是蓟镇边墙,再次威胁京师,使得嘉靖震怒,连下严旨,从内阁首辅徐阶、兵部尚书杨博、兵部尚书巡视九边江东、总督蓟辽曹邦辅、总兵欧阳安等人全部被嘉靖严旨申斥。
同时嘉靖严令锦衣卫和东厂调查此次蓟镇失事的缘由,其实在厂卫的调查之下,这事根本就瞒不了,这次大明被俺答给玩了。
数月之前,把都儿辛爱等人就大举集中人马,作出了要入寇蓟镇的态势,大明也早就收到了俺答可能会寇边的消息,由于当时前任蓟辽总督欧阳必进已经离任,新上任的总督唐顺之还没有到任,所以一切布防都由巡抚顺天右佥都御史王伦和蓟镇总兵欧阳安负责。
辛爱等人率军数万进驻会州,这事很快就被大明边军的夜不收所发现,但是很快就有朵颜卫酋长影克哈孩向官军报告,称他已经掌握了辛爱等人的下一步动向,北虏会欲东犯义院冷口等地,按说欧阳安、王轮也是老于边事的人,不应该这么轻信影克哈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欧阳安等人居然相信了这厮,将蓟镇官军布防于冷口等地,要命的是,这厮还多次变更说法,用假情报欺骗官军,欧阳安还是相信了他,按照他所提供的情报调动官军,使得官军疲于奔命,蒙古人这才钻了空子,从潘家口破口而入。
潘家口本来也是官军重点设防的区域,滦河水从此由关外流入关内。两岸山峰耸立,山势非常险要。关内有城堡,为明万历年间修筑。土城高二丈二尺,周长二百一十九丈六尺。大明派重兵驻守,曾有都司驻于此,后改千总,后又改把总。
但是欧阳安已经被蒙古人调着在蓟镇溜了一圈,官军根本来不及回援,现在数万虏骑自潘家口入关,渡滦河西进,遵化、迁安、玉田危在旦夕之间。
嘉靖频频召见阁臣和兵部尚书杨博,现在朱载坖也紧张起来了,现在遵化危在旦夕之间,遵化铁厂还存放有大量的铁料,一旦被蒙古人所得,那就麻烦了,朱载坖立即上疏嘉靖,请求调天津分守参将吴惟忠部急赴遵化,守卫遵化铁厂。
同时,杨博移檄蓟镇,要求蓟镇严兵防御,嘉靖也下了严旨称:虏众乘虚深入,皆由总督等官探报不实、防御无谋所致,姑记其罪,令立功自效。
同时再杨博的建议下,巡视九边兵部尚书江东统帅入卫援兵,蓟辽总督唐顺之统帅蓟辽之兵,务必要将蒙古人击退。同时在京师,厂卫上街巡逻,总理京营戎政英国公张溶、协理京营戎政兵部左侍郎郑晓整顿京营备战,御马监也整兵备战。
而最新传来消息是,北虏数万人渡滦河而西,进逼三屯营,蓟镇总兵欧阳安、蓟镇副总兵时陈、李成梁已经率各部抵达三屯营了。
俺答现在是春风得意,时隔近十年,他再次攻破大明的边墙,离大明的京师不过二百里之遥,不过这次俺答可没有心情去京师逛逛了,俺答很清楚,大明的各路援军很快就会抵达了,自己还是趁大明官军的援兵没有来之前好好抢上一把才是真的。
俺答的心也不大,就准备抢一把附近的遵化、玉田等处就走了,但是在三屯营的欧阳安等人显然不是这么想的,欧阳安召集李成梁和时陈等人,欧阳安几日之内,已经是形容枯槁,连李成梁看了也非常震惊,连忙说道:“总戎还是要保重身体啊!”
欧阳安摆摆手,对李成梁说道:“老夫无碍,眼下事怎么办,二位说说吧。”
俺答留了一万骑在三屯营城外监视官军,剩余的人马准备去劫掠遵化等处,欧阳安也很清楚,现在最要命的就是遵化,那里储存着大量的铁料,一旦被俺答所得,那就麻烦了,这次欧阳安算是栽了,欧阳安很清楚,虽然嘉靖现在还没有处置他们,但是欧阳安自己深知,自己这次罪过大了,肯定要被严惩的。
以嘉靖处置失机边将的态度,恐怕欧阳安这次下狱论死是很有可能的。要是俺答借此还大规模掳掠大明的城池,欧阳安就罪莫大焉了。欧阳安现在想的是要戴罪立功,哪怕是战死沙场,欧阳安也认了,战死沙场也能够赎罪了,所以欧阳安很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阻止蒙古人的劫掠,首先就要主动出击,将城下的一万蒙古人击败才是。
欧阳安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李成梁和时陈,他们两人当然明白欧阳安的意思,欧阳安要戴罪立功,李成梁说道:“末将谨遵总戎军令!”
欧阳安说道:“本总戎亲率士卒,先破此贼,二位召集精骑,本总戎有话说。”
三屯营乃是蓟镇镇城,三屯营城,石城,高三丈,周围七里,门三:东曰实日,西曰巩京,南曰景忠,各有重城,教场在城西,至喜峰口六十里。三屯营校场乃是蓟镇大校场,欧阳安的中军、时陈的蓟镇机兵、李成梁的三千余精骑,各部的骑兵有近八千骑,在校场上肃立。
欧阳安带着一众亲兵,抬着自己的全部身家到了校场,欧阳安乃是九边宿将,历任大同副总兵、大同总兵、宣府总兵、蓟镇总兵,这么多年的宦游下来,欧阳安的身家还是颇为丰厚的,今天欧阳安将自己的积蓄,大约三万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欧阳安说道:“本将今日就拜谢诸位了,本将无能,致使北虏入寇,本将欲率尔等,出城破敌,本将向天起誓,决不贪墨尔等之功,这些银子,是本将历年所积,今日就分给诸位了,还望诸位奋勇杀敌,以报陛下圣恩!”
欧阳安说罢,竟向三军将士重重下跪磕头,堂堂一镇总兵,向大头兵们下跪磕头,把自己的积蓄散给士卒们,官军士卒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今日唯有死战,欧阳安要么战胜俺答,戴罪立功,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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