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罗老九回话,钱麻子就说:“我还真担心你一刀把那老头捅死了呢。”
罗老九嘿嘿一笑:“我还真想那么干,但外面都是人家的人,用咱们四条命换他一条老命,不值。”
说实话,我刚才还真有点担心。
钱麻子又问:“那你俩在里面唠的啥?”
“真想知道?”
“想啊!”
罗老九回头看了看,我们离屯子已经远了,于是他勒住了马。
“我是这么跟他说的——你身边这么多徒弟,有几个不眼馋你这么大的家业?现在你没有儿子,他们都尽心尽力伺候你,一个个比亲儿子还亲,就是盯着你的家产,盯着这个枪会。”
“你要是有了儿子,家产是你儿子的,枪会也是你儿子的!想想吧,儿子还不会说话,你的这些徒弟,就会想尽办法巴结他,搁在皇帝那时候,就是‘太子党’。到时候,谁还管你这个老头子,说不定都盼着你早点死呢。”
“现在,你多活一天,多享一天福,徒弟都会想着你把伺候好了,有机会继承这个枪会。你死了以后,还是师祖,风光大葬,徒子徒孙祭拜,有啥不好?有个儿子,就难说了……”
我们一听,都不由得连连点头。
钱麻子拍手说:“老罗啊,你这么一说,这老头恐怕今晚连洞房都不进了。”
“我也是尽力了,但是这种人,肯定还会干伤天害理的事儿。赶紧的吧,希望共军在东北早点站稳脚跟,把这样的老家伙都毙了!”
连水月笑了:“老罗,别扯了,赶紧看看那纸上写的啥吧。”
说罢,她摘下马灯靠了过去,罗老九又看了看四周,从怀里掏出那张纸,慢慢展开了。
上面只有四个字:第一病院。
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
连水月忙说:“这不就是,谢蓝告诉咱们的日本人医院吗?”
钱麻子上前解释:“对,哈尔滨陆军第一病院,特别大。一直都有人说,日本人在里面搞什么研究,害了不少老百姓。”
罗老九将纸条收起来,对我说:“小刀,咱们赶紧回去,问问三镖该咋办吧。”
我们都明白事情紧急,也不再多说,催马上前,抓紧往回赶。
天亮时才回到城中,我们在北满分局远处的僻静处等着,让钱麻子去找卫兵说说,我们要见三镖。
过了一阵子,钱麻子慌慌张张跑回来,四处看了看,低声说:“陈部长指示,不要声张,回旅馆等消息。”
我们没办法,只能趁着街上人还不多,赶紧回到了旅馆。
楼下的小伙计见我们回来了,尤其是钱麻子活蹦乱跳的,一脸惊讶。但他也没多问什么,直接带我们上楼了。
就这么一直等到下午吃饭的时间,我们让小伙计弄了些酒肉的回来,刚开始吃,三镖来了。
他二话不说,扔下帽子、脱掉大衣,坐在桌前一手抓着肉,一手握紧水杯,连吃带喝。
好大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我这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我赶紧把昨天的情况汇报了一下。
三镖一听,笑着说:“其实,昨天晚上谢蓝也反复提到了第一病院,所以天还没亮,我和侦查人员就带着一支部队去搜查了。”
我忙问:“怎么样,抓住关老六了吗?”
三镖打了个饱嗝,往床边一躺,摇头说:“仔仔细细找了一天,啥也没有,刚才我来的时候,正在搜第三遍,看看犄角旮旯里有没有密道。”
罗老九捻了捻胡子:“不可能啊,难道谢蓝和刘师祖都骗了咱们?”
钱麻子还坐在桌前,继续吃喝:“我跟你们说,这个第一病院,日本人投降的时候,人都撤了,东西能拉走的拉走,不能拉走的要么烧掉,要么破坏掉,本来就啥都不剩了。后来,苏军来了之后,又进去搜了一遍,扒拉的更仔细,里面没啥东西了。还有平房区那边的分院我也去过,里面早就长草了——”
三镖一愣:“啥?”
“它以前有两个院区,南岗这边是主院区,平房那边有个分院,地方不大,设备也不咋地。那边废弃之后,早就成一片荒地了,啥也没有。”
三镖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嘴里念叨着:“谢蓝给我们指的就是那个大医院,没说分院的事儿。要么就是他骗我,要么就是他也忽略了分院。走走走,咱们去一趟分院。”
钱麻子一愣:“我们还没吃饱呢!”
“急啥,回来再吃,我请客。”
钱麻子一听,赶紧用报纸把肉包起来,塞进了包里,跟着我们出了门。
这个第一病院分院在南郊,离得比较远,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骑马一路狂奔。
越往前走越荒凉,一开始还有一栋栋小木楼,后来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窝棚。当钱麻子拐上一条小路,两边就看不到房子了。
天已经黑了,我们放慢速度,穿过一片乱葬岗,钱麻子指了指前面:“看,那个坡后面就是了。”
此时,天上挂着毛月亮,附近的老树已经抽出新枝,风一吹,发出轻微的哗啦哗啦声。
我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低声说:“走吧,咱们抓紧时间。”
钱麻子回头说:“据说这地方邪乎,有人看到——”
刚说到这里,钱麻子愣住了,一只手伸出来,哆哆嗦嗦指着我的身后。
我慌忙回头一看,乱葬岗有棵枯树,周围都是小坟包,现在,那树后忽然出现一道幽幽蓝光。
钱麻子低声说:“鬼火。”
就见那道光慢慢从树后出来,逐渐变成一大团,在几个坟包间游荡。
罗老九在后面说:“不对啊,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鬼火?”
正说着,那团鬼火忽然停住,慢慢朝我们这边来了。它稍微靠近一点我们才发现,这团火看起来是个“人”形。
钱麻子当即紧张起来:“小刀,来了,这家伙朝我们来了——老罗,快念咒,快把它赶走!”
此时,三镖调转马头,往回走了几句,嘴里嘀咕着:“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鬼火。”
说罢,他忽然抬手打出两枪。
那“鬼火”啊的一声惨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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