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大车店这么热闹,原来“灰仙娶亲”就在这两天。
张守仁和张守礼两兄弟,也顾不上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分工合作,张守仁安排娶亲仪式和宴席等事情,整天抱个小算盘。
张守礼还是穿着他买来的军装,带着雇来的侍卫,接待各地来的客人。
屯子里热闹起来,我们闲着没事登上院墙,看到四处都在挂灯笼,比过年都喜庆。
娶亲前的一晚,吃饭的时候正好说起挽发髻的事情,连水月顺道说自己想要学学,吃完饭就跟着张小信过去了。
我没有什么事情,只能早早回去睡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院子里吵吵嚷嚷,异常热闹。
我随便洗漱一番,直接钻进了连水月屋里,往炕边一坐,笑着问:“水月,昨天啥情况?”
她正在洗脸,忙活了一会儿,才坐下说:“不是,你问的啥啊?”
“你不是要给翠玉交代啥事儿吗?怎么样,交代了吧?”
“就看今天晚上了,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大院从一大早就忙活起来,洗菜做饭,搭架子挂灯笼,收拾房间迎接客人。外面的路上也搭了棚子,从门口一直延伸到灰仙庙那里。
还不到晌午,“贵客”就一个个登门了。
张大仙和老三张守礼忙着接待客人,张守仁负责其他杂事,张小信也没了时间,一直守在翠玉身边,可能是害怕翠玉反悔。
没有人跟在后面,挺舒服的,我俩爬上院墙,往炮台边一坐,看着院里院外,研究起张大仙的客人。
张守礼又穿上了那套军装,板板正正,看起来挺像样子。
有客人来了,他首先迎上去,在门外客气几句,再让人带到院子里,去见张大仙。
一开始过来的,都是附近县城的老板,以及地主大户。接近晌午的时候,来的人派头越来越大,一上来就和张守礼称兄道弟。
我俩仔细一听,他们当中有原来警备队的,警察分驻所的,还有跟着日本人的各类官员。总而言之,全是地地道道的二鬼子。
而且,从他们的闲聊中可以看出,这些人还是有钱有势,嚣张跋扈。
连水月低声说:“小刀,估计这方圆几十里的坏人都到齐了。”
“看来,张大仙这些年结交了不少人啊。”
“这些人,早晚要被抓住枪毙了!”
院子里很快就站满了人,张大仙的房门口,这些人鱼贯而入,就像进庙里烧香一样。
傍晚时分,天还没擦黑,灯笼就点了起来。锣鼓声一阵接着一阵,十分热闹。
这时,又从屯子外来了几位客人,也不招摇,见了张守礼只是点点头,下马就进了院子,直奔张大仙的房间去了。
他们是干什么的?这个我熟悉,他们肯定是附近山里绺子派来的代表,按规矩不能来太早,不能招摇过市,就算留下吃饭,也要单开一桌。
看来,张家和土匪关系也不错。
我俩在后院溜达了一会儿,正好碰到张守仁,他拉着我们就往前院走,嘴里还嘟囔着:“今天是太忙了,忽略了二位,实在不好意思,走走走,今晚跟着我走就行了。”
出了院子,才发现外面也是灯火通明,人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朝着灰仙庙的方向走。
我和连水月跟在张守仁身后,见一路上都是站岗的枪手,防备很严。
原本以为路边会有不少老百姓围观,但一个人都见不到,我低声问:“大少爷,这屯子里的百姓呢?”
“今天来的都是贵客,不能让他们出来瞎闹腾,都赶到屯子外去了。”
一路走到跟前,我才发现灰仙庙前面的空地上,搭起了更高的一个台子,挂满了灯笼。
对面原本是个小树林,不知什么时候都砍了,也搭起一个台子,上面和下面都摆满了圆桌。
此时,大多数桌子都坐满了人,嗑着瓜子喝着茶,吹牛唠嗑。
张守仁领着我们上了高台,在前排找个空着的桌子坐下了。片刻之后,他又招呼几个人过来坐,都是附近屯子的地主。
后面两桌的人,正在大声说话,好像说民主联军最晚年底可能就打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干脆也拉起一支队伍,进山“起局”。
这话一说,台子上的人纷纷附和,还有人说国民党的特派员快要来了,大家做好准备,到时候好好表现,都能拿上委任状。
我一听,心里想着要是有两颗手榴弹,往台子上一扔,才叫“一网打尽”呢。
正想着,对面忽然响起鞭炮声,大院方向来了一群人,我伸头一看,张大仙被抬过来了。
鞭炮放完,张大仙也被抬上了高台,他整整衣冠,冲我们的方向双手合十,点了点头。
“各位贵宾,今日灰仙成亲,大家远道而来,我张家招待不周,见谅!”
“不管是老相识,还是新朋友,都知道灰仙法力无边。十多年前,屯子招了灾,我跪拜灰仙,答应以后要把女儿嫁给它,这才保住了屯子。”
“不过,去年灰仙托梦给我,说可以换一个姑娘,代替我家姑娘出嫁。所以,按照灰仙的指示,今晚成亲!”
众人一听,都欢呼鼓掌。
张大仙挥挥手,让人把他搀扶起来,面向灰仙庙跪下,低声念叨着什么。
这时,忽然从台下跑上来几个“跳大神”装扮的人,脸上戴着面具,开始绕着台子边唱边走,时不时还停下来跳上一段。
跪拜了一阵子之后,张大仙站了起来,又回到坐榻上,让人抬到了我们这边的高台上。
跳大神还在继续,咿咿呀呀我也听不懂。
我忽然觉得,张大仙的这个布置,就像在戏院里看戏一样。灰仙庙前搭起来的是戏台,我们则是坐在二楼雅间的戏迷。
不过,跳大神很快就结束了。
又是一阵鞭炮之后,从大院里抬出了一顶红色的小轿子,前面有唢呐吹吹打打,后面还有抬箱子的。
我扭头低声问:“大少爷,怎么不是八抬大轿?”
张守仁凑到我耳边说:“灰仙不是凡人,耗子娶亲,自然有它的规格。”
我点点头,正想说话,忽然又是一阵鞭炮声,大院里又出来一支花轿队伍,和前面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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