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带着梁平和几个炮手,一起出了门。
一出门,钱麻子就问:“梁平兄弟,这个汤老板家里有钱吧?”
梁平骑马走在前面,摇了摇头:“不知道,都说他家邪乎,郑老板也不怎么跟他打交道。”
罗老九在后面说:“粪把头也挣钱,富裕着呢!”
梁平笑了:“我听说,镇上成立民主政府之后,他还主动上门,说自己手底下有三百多号掏粪收粪的工人,都是贫苦老百姓,他自己没挣啥钱,都养活手下的工人了。”
“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天天跟大粪打交道,要是不赚钱,他干那有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家就是邪乎,走吧,快到了。”
我们速度很快,汤老板家在临石镇的西北角,紧挨着土地庙。我们到的时候,整条街都是一片黑暗,只有土地庙旁边的汤家大院,门口挂着两盏白灯笼。
我低声问:“老罗,他家这是刚死了人啊!”
罗老九还没回答,梁平就扭头说:“他家常年都是这个风格,说是日本人就流行这个。”
“流行常年办丧事儿啊?”
钱麻子笑了:“他们那的风俗就是这样,人家觉得白的好。”
“这汤老板还真是个铁杆二鬼子,咱进去也别跟他废话了。”
正说着,汤家大院门口忽然滚出一个人,嘴里骂骂咧咧,捡起掉在雪地里的狗皮帽子,又扣在了头上。
我们一看,又是老三。
梁平催马上前:“张三娃——老三,你咋跑这儿来了?”
我下马走上前去,摇摇头:“你是不是又跑来向汤老板报信儿了?”
他赶紧抱拳求饶,嘴里念叨着:“真不是,我哪有那个胆儿啊!我就是过来帮你们瞅着,别让他跑了。”
“那他跑了没?”
“没有,管家说汤老板不在家,出去办事儿了。”
连水月笑了:“没给你钱啊?”
“他娘的,就给我一张饼,这是打饭要饭的呢——”
他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扇了自己两巴掌,又要跪地求饶。
我叹了口气:“赶紧跑吧,我现在真没功夫管你,戒严呢,小心被崩了。”
老三一听,连滚带爬钻进小巷子,瞬间消失了。
连水月低声说:“汤老板可能有了防备,咱们小心一点。”
此时,梁平已经下马走上台阶,使劲拍响了大门。
等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大喊:“不是给你一张饼了?赶紧滚蛋,再拍门我把你扔粪坑里淹死!”
“开门,我是梁平。”
里面一阵沉默,片刻之后,一个声音说:“梁平兄弟,胡子攻城呢,你不在家里待着,跑这里干啥?”
“先开门,有事儿要说。”
“汤老板不在家,临走的时候交代了,不开门,不见客,真是抱歉了。”
梁平又拍了几下门:“你知道我的手段,别惹麻烦。”
“汤老板交代了,有事儿明天说,梁平兄弟,不要为难我们下人了。”
这时,钱麻子上前说:“我们是哈尔滨来的剿匪大队,伍队长和连参谋就在门口,要问汤老板几句话,不开门就是有通匪嫌疑!”
“那,你们稍等片刻。”
里面没了声音,梁平回头吩咐四个炮手,两个留在前门守着,另外两个去后门,别让他们跑了。
片刻之后,门开了。
一个穿着绵绸长袍的高个子男人走了出来,嘴里吆喝着:“哎呀,实在抱歉,我就是前两天受了风寒,不想出门。”
梁平上前说:“汤老板,别在这跟我扯犊子。”
“不敢不敢,这位就是伍队长了吧?年纪轻轻就是剿匪大队长,厉害啊!”
我摆摆手:“有事问你。”
他笑了:“对对对,外面太冷了,咱们进去说。”
我们跟了进去,管家领着两个下人,把马牵到后院去了。
这大院里白灯笼挂了不少,看着确实邪乎。汤老板一声不吭,领着我们来到二进院子,直接进了正屋。
屋里有电灯,但比较昏暗,他招呼我们坐下,又让管家赶紧上茶。
“伍队长,我和城外的胡子,真没啥关系。”
我点点头:“时间紧张,我就不废话了,你自己干了什么事儿,心里很清楚。趁现在赶紧说,不然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汤老板脸色一变,赶紧站起来说:“伍队长,共军也要讲道理吧?我老老实实做生意,能干什么坏事儿?”
“就是因为讲道理,我才坐在这里,和你唠唠。要是搁以前的脾气,就直接吊起来打了。”
“不是,您倒是说说,想让我交代啥啊?”
我笑了:“日本人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
汤老板愣了一下,笑着说:“我承认,以前确实和日本人走得近,那时候是没办法啊!你要是真想问这个,那咱们一桩桩一件件,慢慢说——”
连水月一拍桌子站起来,走到汤老板跟前,盯着他问:“我们没时间跟你玩,最后再问你一次,日本人想怎么屠城?”
“这位姑娘,说白了,我就是个掏大粪的,啥屠城不屠城的,我咋知道?”
我们确实没时间跟他瞎扯,梁平两步走上来,一巴掌抽了上去,汤老板直接被打趴下了。
他赶紧爬到墙角,捂着脸说:“我要到民主政府去告你们!这是擅闯民宅,殴打百姓,还是剿匪队长呢,这是胡子作风!”
梁平上去又是两脚,回头说:“小刀,他不老实,我能动刀了吧?”
汤老板一听,赶紧爬到了凳子下面,大声喊:“我招,我都招了,别动手。”
我弯下腰看着他:“说吧!”
“后院,都在后院,我准备好了,日本特务后半夜会来取。哎呀,一两句话说不清,你们看一眼就明白了。”
我招了招手:“出来吧,带路。”
他站起来,朝我们连连鞠躬,走到门旁边,忽然大声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求你们高抬贵手,别为难我!”
说罢,他打开一道门,忽然弯腰滚了出去。
连水月大喊:“都趴下!”
那一瞬间,外面响起了枪声,子弹从门口和窗户噼里啪啦打进来。
我迅速爬到门后,快速站起来,伸出手朝外面胡乱打了几枪。
连水月躲在门的另一边,钱麻子和罗老九已经蹲在了墙角,正在大喊着让我俩小心一些。
很快,门外的枪声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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