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还在宿舍坐着没动静,认真垂头学习的张定语。
疑惑道:“张定语,你怎么不收拾东西,周末不回去吗?你家在哪,要不要坐我家车顺一程?”
“不用。”张定语婉拒了陈鑫的提议,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便道,“我再写会题,你先走吧。”
“行。”
陈鑫家长在下面催,也不敢耽误,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就出了宿舍门。
三人陆续离开之后,宿舍里顿时空下来。
黄昏的光透过半开的房门斜斜打入,张定语半个身子浸于光影里,耳边只剩下窗外的猎猎风声,和指尖划过书纸的摩挲声。
或许是秋季渐深,耳边的风声太大,张定语竟觉得有点吵,明明之前他在黄小芳在门外叫嚷、骂骂咧咧时都能静心写作业的。
他站起身去关窗户。
宿舍阳台外的窗户是两面很大的长方形玻璃窗,两天前张定语弄宿舍卫生的时候刚擦过,窗明几净。
透得能很清楚的看见窗外的风景。
枯黄的落叶,背着书包穿着松垮校服的学生,已经在宿舍楼下等着学生的家长。
他漆黑长睫垂落,在眼下压下两片灰云,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俯瞰这一切。
倏的,他乌黑的眸如摄像头似的,锁定某一处。
然后放大放大,再放大……
四周的学生、家长、和来往车辆全都被虚化,只有她成了摄像焦点中心。
女人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针织长裙,外套一件灰色西装外套,长发随意的散在肩头,清冷漂亮的脸上还架着副墨镜。
她似乎换了一辆车,一只手搭在一辆香槟色崭新的车上,另外一只白净的手指举着手机抬起放到耳边。
然后下一秒——
宿舍的电话响了。
张定语只觉得那电话似乎安在了他的胸腔,叮铃铃的响个不停,急促欢快的铃声带动着他的心跳也跟着乱,跟着欢快,跟着澎湃。
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的巨大冲击直击张定语的大脑,让他的脑子噼里啪啦的闪起了火花。
明明只是阳台到宿舍电话的几步路,他拿起电话时却竟然有点喘。
他喘着,心脏乱跳着,某种多巴胺不受控制的分泌着,少见的,主动开了口。
“姐姐。”
灵瑶听着耳边的那声姐姐,眉梢微挑。
这财神爷那边什么动静。
这个周里,灵瑶要处理上个周落下的工作,所以算起来,自从第一天晚上给张定语打了个电话询问之后,这还是他们时隔三天的第二个电话。
灵瑶嗯了一声,干净利落道:“收拾东西下来。”
张定语手指攥紧,喉咙发干。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是来接他的,他知道其实一中也有一些学生周末也是不回家的,可以申请周末留校。
有的学生因为家里远或者为了学习,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学期回一次家都有可能。
因为这几天都没有接到她的电话,而且饭卡里还充了三千块,张定语便以为自己应该就属于周末不回家的那队。
毕竟严格说起来,他在北芸市也没有家。
明明已经在心里认定甚至是觉得合情合理的事情,此时她来了,张定语才知道自己其实是想的。
想回去,想看见她。
张定语道了一声好,便挂断电话。
匆忙的将桌上的书和本子一股脑的塞进书包肚里,也顾不上一贯的整洁了。
捡起书啊,笔啊,就往包里扔,最后套上椅背上的校服外套,提着书包,便往楼下冲。
一路提着包冲到楼下才停下来,缓着气,放慢脚步,朝刚刚他看见她的位置走过去。
灵瑶也很快看见他。
不过才一个周没见,灵瑶却感觉张定语变化有点大。
脸上不再那么瘦,长了点肉,原本凹陷的脸颊鼓起来,面容流畅,五官深邃而高挺。
皮肤也白了点,穿着校服站在人群之间帅得鹤立鸡群。
不过性子还是那么闷,看见她叫了一声姐姐后就闭了嘴。
灵瑶让他上车,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张定语原本以为她是坐前面驾驶座,直到想回头关车门,却被她拦了一下,推着他往里面坐,她身上的香气浸泡着他的鼻息时,才反应过来。
前排驾驶座上竟然坐了一个开车的司机。
车后排明明很宽,柔软的皮椅很长。
张定语却紧紧的贴住了一侧车窗,肩背挺直,像一根密度过硬的钢筋。
好在车内的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碎发下已经通红的耳根。
灵瑶坐上车,朝司机报了一个小学的名称,车便缓缓的启动上路了。
灵瑶斜旁边像座雕塑的张定语一眼:“书包背着不累?”
上车了还背着包犹如被领导约谈的张定语立刻闪着眼睛将书包脱下来,放在腿上。
灵瑶伸手从后排置物台上提起一个袋子,打开,从里面拿了两个盒子递给张定语。
张定语接过来,发现是两盒吃的。
他没吃过的东西,不过盒子上写了字。
“茉莉提拉米苏。”和“奶油小方”
看着就软绵绵的,随着车子晃悠,似乎还会动。
张定语现在已经学会接受了。
“谢谢姐姐。”
他下午没吃饭,确实有点饿,便拆开了那盒奶油小方慢吞吞的吃着。
车厢内顿时被奶香味溢满。
灵瑶这才开口问他。
“听说你们这周考了数学周测?”
说到这个,张定语原本鼓着的脸陷下去,眼神也黯淡下来。
从喉咙里嗯出一声,跟蚊子似的:“没考好。”
“第十一名也叫没考好?”
而且,据方朝明说,他晚了两个周入学,之前的进度没跟上,能考十一名,算是个很优秀又努力的学生。
张定语语气干巴巴的,还裹挟着点懊恼和不甘。
“可我之前一直是第一。”
灵瑶没有劝他放平心态,或者是安慰他,而是摸了下他脑袋,不疾不徐道。
“那就重新坐回那个位置。”
张定语彻底定住了。
对方的手指甚至没有碰到他,可他的皮肤却被激起一阵颤栗。
那力量像风一样抚在他额前的头发上,却又像一拳打在他心上。
打得他心脏骤停,呼吸瞬顿。
那阵缓不过气来的窒息感之后,他脑子里竟趁机生长出一股强势的,不知缘由的渴望和希冀,像野草般疯长,燎原。
他还想让她摸摸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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