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黟只是到处逛了逛,买了点针头线脑。
孙秋美本来就穷,有点钱还被三封信骗去大半,手头拮据的人,看看就当是买了。
不过,丁黟还是晃悠到快两点,才到镇街头的集合点,看到偏西村的牛车,挤满人远去。
偏西村距离镇上远,恰逢周末赶集,还是秋收后的第一个大集,村里来镇上的人多,别人早已预约来回,他们这群没赶上的知青只好用十一路往回赶。
丁黟一到,就被王丽霞拉过去,对方满脸焦急之色,但还是将人拉到知青之间,压低声音问道:“秋美,消息属实吗?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目光扫过所有人,看到他们全都竖起耳朵,丁黟开始编造故事。
“从邮局寄信出来,穿过邮局后面那条街道时,我捡到一本书,走出去看到一个儒雅的老人,他说书是他的,我确认过后还给他。他想要给我好处,我没要,然后他告诉我一个消息,最迟明年秋,上面会宣布重启高考。”
丁黟用一双渴望的眸子,望着所有人,一字一顿坚定道:“我,要,回,城。”
在场的,都是没有关系又不愿意在乡下蹉跎的知青,这句话,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巨大吸引力。
回城,丁黟用实际行动证明,为了回城,她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沉默两分钟之后,李爱国一拍大腿,“赌一把。”
李爱国话音刚落,其他几位纷纷响应。
是啊,赌一把,如果消息是假的,他们也没有任何损失。
万一是真的呢,他们提前一年知道,提早准备的他们,考上的机会不比别人大,简直血赚。
纪明想了想,“这消息,要不要告诉其他人?”
丁黟摇摇头,“还是不要,纪明哥,除了我们,在这里,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其他人都有家庭,若是处理不好,引起家庭矛盾,会不会怪罪我们?我们尚且不知道消息的真假,怎么说?”
在丁黟清澈的眸光下,纪明摸了摸鼻子,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想当然了。”
在场十一人,丁黟打算明天去县城,十人响应,一群人闹哄哄去到车站买票。
晚上,李爱国和纪明去找大队长帮大家开介绍信。
以前知青也有集体活动过,只是人没这次齐,知青点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去。
只是去县城逛逛,大队长随便问了几句,没再说什么。
接着,两人转到管理牛车的何伯家中,提出明天搭乘牛车去县城,晚上搭乘班车回来,如果何伯能等,就等他们一下,如果不成,他们另外想办法。
价格好商量。
哭穷卖惨,还不如一句价格好商量。
何伯本来脸色不渝,回来的班车六七点才到镇上,赶牛车走夜路,要一个半小时,到家不得九点钟。
听到可以商量,何伯轻咳一声,“平时去镇上,来回一个人两分钱,你们情况特殊,五分钱不过分吧?”
“不过分。”李爱国直接交付定金,拉着纪明离开何伯家。
两人踏着夜色回来,落地的露水,变成霜。
“搞定了吗?”知青点屋檐下,大家都没睡,眼巴巴看着李爱国和纪明。
李爱国爽快点头,“搞定。”
“太棒了。”所有人站出来欢呼,这暂且算是他们迈出回城的第一步,也是下决定的重要一步。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多穿点,不要为了爱美冻感冒。”李爱国说着,让女知青赶紧进屋,这天气,还是挺冷的,特别是晚上和早上那会,白茫茫一片霜气。
“等等,李哥,”女知青这边,丁黟根据大家的记忆,总结出一部分资料,递给李爱国一份,“这是我们总结出的学习资料,明天大家尽量集齐上面的书本。”
其他女知青跟着叽叽喳喳补充,“毕业好几年,好多东西都忘了。”
丁黟说完那句话,就不再说话,人家好歹是高中毕业,她一个初中毕业高中肄业的就不发表意见。
所以,她要找的书本比其他人的都多。
第二天,起个大早,一群人收拾洗漱完毕,赶到村头,正好看到何伯驾着车出来。
“哟,来了。”何伯哈出一口热气,招呼他们赶紧上车,一边抱怨今年的霜都厚了几分。
暗戳戳露出这趟车,他有多辛苦,价格有多合理。
李爱国在偏西村待的时间长,已经摸透何伯的性子,不要钱的好话从嘴里冒出,哄得何伯高兴不已。
麻溜送他们到车站,言明傍晚来接他们,叫他们不要耽误,错过回程的车,让他白等。
下车,何伯走远后,纪明竖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李爱国但笑不语。
丁黟也觉得有趣,走过那么多世界,一开始,她还会将世界的人当做纸片人,当做npc。
可是现在,她再也没这么想过,世界是原身的,也是他们的。
在他们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是主角,都是有血有肉,有笑有闹,有情绪有感情的存在。
一个人眼里的世界,其实不到世界本身的万分之一。
一如李爱国的坚持,可谁又能想到,因为他的坚持,终究迎来曙光,鱼跃龙门,回到他心心念念的地方。
李爱国下乡已有十来年,三十岁的他,看着跟四十岁一样,心却跟二十岁一样,从未屈服放弃。
是为人处世的老大哥,也是剩下知青的心灵鸡汤。
孙秋美被逼嫁给何华富的时候,李爱国曾为她奔走过一段时间,放言至少要查明事实。
可是,大队长和稀泥,何家胡搅蛮缠,孙秋美懦弱,不敢反抗。
他的奔走,更像个笑话。
有人在背后嘀咕,他是不是看上孙秋美,或者是孙秋美勾搭上他。
后续,李爱国知道女子艰难,不想给孙秋美身上增加污点,让她在何家难做人,不敢再管孙秋美的事情。
回到知青点,一遍一遍叮嘱所有女知青,千万不要一个人单独出去,谁约都不行。
下乡那么多年,同样的事情,他已经见过许多次,每一次都无能为力。
是女子的羞耻在作祟,同时也是他人拿捏她们的点。
失身?与活着?
她们选择失身后委屈的活着,在世俗的眼光下,吞下所有委屈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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