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是该感谢这个姑娘心地善良,没有在那么多人面前折他的脸面,好歹还愿意跟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回来。

    怀里的人还是不肯说话,裴钰清的眸色有一瞬间的冷然,很快消失不见,他垂下眼道:“就当是我气量小,非要问个究竟,既然你既不想说,那就由我来问,行么?”

    他声音有些压抑,谢晚凝对他的这一番心境变化浑然不知,听见他的问话,捂住唇的手都僵了僵,轻轻点头。

    她给了回应,可裴钰清却安静下来,似乎像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半天都没有说话。

    修长的指骨自鬓角滑到她的唇瓣,缓缓摩挲,他垂下的眸光清浅专注,两人离的很近,她几乎是窝在他的怀里,四目相对间,氛围却丝毫不显旖旎暧昧。

    谢晚凝只觉得有些莫名紧张,一颗心都跳到嗓子眼。

    静默良久,裴钰清指腹微微用力,碾弄怀里姑娘的唇瓣,似随口道:“这里……是他勉强你的,对吗?”

    “……”

    “什么?”

    谢晚凝慢慢瞪大了眸子,“不然呢?”

    她总算弄明白他话中之意,还泛着红晕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脸,神情却渐渐恼怒起来。

    “你以为我是自愿被他掳走,自愿跟他独处一室,被他……”

    她实在说不下去,怒极的眸子瞪着他,脸颊红扑扑的,像只炸毛的小动物。

    裴钰清静静的看着她,“被他如何?”

    “……”谢晚凝顿时哑了音,声音不自觉变小,“反正我不是自愿的,是那禽兽逼迫我。”

    禽兽!

    裴钰清指骨猛地一颤,视线落在她衣襟领口,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剥开这层层衣裳,检查一番。

    看看那人是如何禽兽的!

    而谢晚凝根本不知道他的心如刀绞,还在努力为自己辩白,“你不要胡乱冤枉人,我是被他半路掳去那栋别院,也是被他强行轻薄,今日发生的一切,绝非我自愿。”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就算他们婚事匆忙到了草率的程度,但她也是时刻谨记自己是裴家妇,别说她已经不喜欢陆子宴,即便是喜欢的不得了,她也绝不可能不顾自己的身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本来在陆子宴那儿就受够了惊吓,如今竟然还要在他这儿遭受质疑。

    谢晚凝有些委屈,她从他怀里挣脱,站起身来,气道:“士可杀不可辱,裴长卿,你若是介意我被他掳去的事,大可以直说,无需给我扣一个不守妇道的帽子。”

    就算本朝风气开放,但不守妇道终究不是个好词,谢家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这话过于严重了。

    裴钰清握住她的手腕,神情微肃道:“是我心头大乱,口不择言,并无轻辱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并非自愿同他进的院子……”他顿了一顿,嗓音艰涩:“我只是怕你被他的执着打动,后悔就这么一时冲动嫁给我,……决定回心转意。”

    尤其她方才还做出那样心虚犹豫之态,不得不让他多想。

    “你当我是个行事莽撞的幼童吗?”谢晚凝没好气道,“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轻言后悔,你别嫌娶我进门,为你裴家添了不少乱子就行了。”

    说起来,这桩婚事还是她占便宜多一点。

    为了她,裴家招惹上陆子宴这个疯子。

    甚至那疯子还可能是未来天子!

    在今日之前,谢晚凝从没想到陆子宴能也能拥有她梦境的记忆,变成一个比先前还不管不顾的疯子。

    之前的陆子宴,她或许还有机会摆脱,现在的……

    想到那疯子一边吐血,也要死命抱她亲她的那幕,谢晚凝心头一寒。

    她咽了咽喉咙,干巴巴道:“你知不知道……”

    “什么?”裴钰清拉着她坐下,手顺着她的手腕,挤入指缝,紧紧相扣,“知道什么?”

    谢晚凝默了默,记起他之前似有若无的提点,当时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

    她思忖几息,忍不住试探:“陆子宴告诉我一桩事。”

    裴钰清眸光微微一动,偏头看了过来,等着她的后话。

    谢晚凝:“……”

    见他不肯说话,她琢磨要不要直接暴露陆子宴的身世。

    正犹豫间,就听他道:“你想问什么?”

    “……你说,陆子宴猖狂成那样,又深受陛下信重,你为我得罪了他,”谢晚凝迟疑道:“会不会连累国公府。”

    若陆子宴身份一直是侯府世子爷,她自然不会担心这一点。

    可……

    裴钰清多聪明的人,他怔了一瞬,明白了过来。

    “陆子宴告诉了你什么?”

    谢晚凝还在迟疑,他又道:“如果是关于他的出身,那我知道。”

    裴钰清语气复杂,没想到陆子宴原来也知晓自己身世,更没想到这样的阴私,他竟然会选择直接告诉她。

    这样的皇庭秘事,以他对陆子宴的了解,那人就算是再喜欢,也不会说给她听。

    因为没有必要。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意外,这件事告知她,除了徒增风波外,没有一点用处。

    心尖尖上的人就应该乖乖待在花团锦簇的舒适区,赏赏景,游游湖,时不时的赴个宴,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该受到惊扰。

    这才是陆子宴会做的事。

    裴钰清垂下眼,不动声色遮掩眸中的暗色。

    “我既然决定娶你,就不怕他的打击报复,”

    他握住已经面露惊诧的姑娘,温声安抚:“晚晚,所有的后果我都考虑过,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你不用有顾虑。”

    谢晚凝有些感动,“可,万一……”

    “不会有万一,”裴钰清低声道:“他身份尊贵不假,但也不代表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圣上的皇子不少。”

    圣上四位皇子都已经成年,大皇子跟二皇子更是明争暗斗,对太子之位几乎触手可得,陆子宴这么一个养在宫外的皇子,就算恢复身份,大概也就是成为一位镇守边疆的王爷。

    谢晚凝沉默下来。

    她该怎么说,那人是拿着满分答卷回来重新答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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