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城。

    这是距离北疆不到三百里的边疆小城,北地贫苦,气候更是恶劣,还有不到几日就是新年,家家户户大门口张灯结彩,贴上了红纸对联。

    天寒地冻也遮挡不了百姓们面上的喜庆。

    他们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能如此安心过年,是什么时候了。

    但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镇北王的功劳。

    而被边疆百姓们奉若神明的陆子宴本尊,此刻已经身在鲁城,叩响了某栋别院的大门。

    大门被奴仆打开,庭院里站着一位身姿修长的青年,似是等了许久,墨色的大氅被白雪覆盖,只隐隐露出本色。

    陆子宴面沉如水,跨步入内,他身后跟着的人便停在门外。

    雪还在下,两个男人立在冰天雪地里,遥遥相对。

    裴钰清轻眨了下眼睫,几片雪花落下,问:“她人呢?”

    她人呢……

    麻木的心尖被扯痛,陆子宴长臂一伸,手中长枪发出渴血低鸣,“你可知你此行是来找死?”

    对面之人周身杀意萦绕,裴钰清却丝毫不为所动,面色平静极了。

    他淡淡道:“我死,你的江山大计不会顺利。”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陆子宴冷笑,“我只恨没有在去年就杀了你。”

    让这个男人跟他的晚晚成了一对有名有实的夫妻。

    让他们培养了一年感情!

    裴钰清看着对面满脸嫉恨的男人,眼底的平静也被打破,努力遏制的情绪在里面翻搅。

    他唇动了动,“她被金人掳走,可……有受到伤害?”

    以他的实力,自然查出谢晚凝并非被陆子宴掳走的事。

    自知道小姑娘落进了贼窝的那刻起,什么云淡风轻,什么气定神闲,什么操控全盘游刃有余都没有了。

    全部都没有了。

    裴钰清从没这样慌过,什么也顾不上,什么也管不了,丢下所有手头的要务,由南方不顾一切赶了过来。

    他只想接自己的妻子回家,却在半路得知她被陆子宴救下,被陆子宴带去了北疆。

    皇帝发下圣旨令他们和离。

    而她跟别的男人要在北疆举行婚礼,告知于天下。

    陆子宴不会故意损毁心上人的名声,却也没有给情敌解惑的打算,他恍若未闻,目光落在裴钰清的面上。

    如画的眉眼温柔缱绻,面唇发白,想来一路舟车劳顿,这病秧子身体有些吃不消。

    就是这么一个年老体弱,只会玩弄心机的男人,靠着这一张脸,把他的晚晚勾跑了。

    为了护这病秧子的命,在这样混乱吃人的世道,她一个多走两步路都喊累的闺阁淑女跑了。

    整整五日!

    他没有得到她的消息!

    陆子宴狠狠闭了闭眼,“我不收你的命,从今往后你谨记,晚晚是我的妻子,同你再无半点关系。”

    他嗓音嘶哑,“她爱的始终是我,先前我做错事,你趁虚而入,现在我们已经将误会解开,她答应再嫁给我。”

    “她人呢?”裴钰清抿唇,“我要听她亲自说。”

    就算那姑娘真的被打动,选择同他和离,那也该亲自来对他说。

    离京前,他们感情正浓,日夜交颈缠绵,她答应了会等他回来。

    一封封家书携带的眷念……

    他要听她亲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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