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白薇倏地起身,声音尖锐拔高。

    林朝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其他知青闻着风带来的屎臭味,一阵恶心,边干呕边往后退。

    白薇脸瞬间红了,捏着衣摆,强忍着不看他们的嫌弃目光。

    这股臭味是从白薇身上散发的,她施了一天的农家肥,浑身上下都沾染了臭味。

    比夏天蹲旱厕还臭。

    “白知青,你要不去洗澡再过来?”林朝霞故作犹豫,小声说。

    白薇眼泪在打转,强忍着鼻子的酸意才没落下。

    “你要搬去附近军区的家属院?”白薇心底其实已经肯定了。

    之前她刚到村里时,堂姐就想给她介绍对象,就是军区里的新营长。

    不过她瞧不上,没答应。

    军婚不好离,她才不要一辈子待在这种贫穷的山旮旯里。

    林朝霞:“嗯,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在宁城简单办了酒。”

    白薇紧咬着唇,最后什么也没说,跑回屋内,用力把门关上。

    宋明点点头,真诚地道:“挺好的,强过跟村里人结婚,祝你们幸福。”

    其他知青跟着附和,拿了喜糖,说着吉利话。

    他们跟宋明一样,不想通过结婚过得舒坦,而是想找机会回城。

    林朝霞坐上绿色吉普车,向他们摆摆手就离开了。

    知青点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村里本就歇了心思婶子们,又开始活络起来。

    傍晚,罗桂玲在门口摘菜。

    邻居罗四家的胖婶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有一斤五花肉,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自顾自地坐在旁边的石墩子上。

    “玲子,听说苏知青是你外甥女?”

    罗桂玲幽幽地扫了她一眼,默默点头。

    “哎!那赶巧了不是?我侄子高中毕业在镇上当初中老师,他们相看一下,咱就把日子定下来,我今天去割了一斤肉,当相看礼了。”

    胖四婶笑得合不拢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自说自话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侄子跟苏知青早就处对象了。

    隔壁的二婶拎着菜篮子,在另外一个石墩子坐下,听完胖四婶的话,眼皮直跳。

    “巧你个头,我什么时候应下相看了?

    就你那被鸡啄一口都能躺床上疼三天的侄子?

    虚得估计都立不起来了,还想跟我外甥女相看?”

    “我呸!一斤肉就想跟我外甥女相看?滚,我当没听见刚才的屁话,不然我就去你家门口数落一番,让村里人都知道罗四是个什么人,得了”脏病。

    胖四婶忙拎着竹篮跑了,生怕罗桂玲骂出家里藏了很久的事。

    罗桂玲气得心口上下起伏,对着她跑的方向呸了一句。

    罗二婶唇角弯弯:“估计是听说你外甥女会揍人,才起的心思。”

    “怎么还有上赶子找揍的?”罗桂玲狐疑,这事她听说了,当时没当回事。

    罗二婶笑道:“你平常去村头听她们嚼舌根,多少都能知道了一些。”

    罗桂玲无所谓地摇头,她不喜欢去听人讲是非,村里的八卦她上工时就听了不少。

    “胖四婶家的侄子娶了两个老婆,都是被打跑的,现在没人敢给她家说媒,才到咱们罗河村找。

    估计家里人觉得找个能揍人的,才能扛揍。”罗二婶说完笑出声。

    罗桂玲又往旁边“呸”了一口,才道:

    “杀千刀的,我好久不骂人,她真把我当病猫了?”

    “我外甥女才不会看上她侄子那样的。”

    “小姨,我看上谁了?”苏白芷背着一个竹篓,走到门口。

    她往院子里看,正好看到表哥在煮饭切菜。

    罗桂玲瞬间换了笑脸:“阿芷,快坐下,你再不来家里,我就去学校找了。”

    罗二婶瞥了一眼,怔住了。

    双眼明亮清澈,如有水光流动,让人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

    皮肤白嫩,唇红齿白的,俏妞一个。

    她在村里还没见过这么俏的姑娘。

    “小姨,我前两天刚来,天天来你家蹭饭吃,我怕你以后不让我进门了。”苏白芷坐下帮着摘菜。

    她背篓里放着野鸡,但有邻居在,不方便现在拿出来。

    罗桂玲嗔了她一眼:“我巴不得你天天来,跟一帮臭男人吃饭,没胃口。”

    “噗!”罗二婶笑出声:“你这话说得有点道理。”

    她拎着菜篮子起身:“我回去做饭了,你们聊。”

    苏白芷向她点点头,等她走远才好奇地问:“小姨,有人来家里提亲了?”

    “给表哥介绍对象的?”

    整天在村里太无聊,她本想去牛棚

    那边看看,但一直有人盯着那边,她也不好去。

    罗桂玲简单说了刚才胖四婶过来说的事。

    “阿芷,你别急着找对象,慢慢相看。”罗桂玲眉心紧蹙。

    外甥女敷了药草遮住原本的肤色,但还是很白,在罗河村太惹眼了。

    苏白芷眸底闪过一丝冷光很快隐去,笑道:“我当然不急,政策时常变,说不定哪天我还能考大学呢?”

    她声音压很低,跟罗桂玲说完,眨了眨眼睛。

    罗桂玲拿了竹篮,带她往里走:

    “嗯,如果能考大学最好,女孩子结婚太早不好,容易碰到坏男人。”

    苏白芷唇角弯弯,搭着罗桂玲的肩膀往里走。

    “你小姨父脾气犟得跟头驴似的,那些治虫方法,他根本没用,要不你劝劝他?”罗桂玲紧皱眉,担忧地道。

    苏白芷压着小姨坐下:“没必要劝,我有更好的方法。”

    罗桂玲心里疑惑,不过也没多问。

    自己丈夫什么德性,她心里清楚得很。

    死犟。

    苏白芷拎着竹篓进厨房,把野鸡交给表哥砍,靠在灶台旁:

    “表哥,晚上我们一起去趟棉花地?”

    罗振军看到野鸡,挑了下眉峰,他第一次见苏白芷就觉得她不简单。

    “去喷自制的药水?”罗振军看穿她的心思。

    他刚回村,父亲就把写着治棉蚜虫方法的纸条给他看了。

    罗振军知道是苏白芷在杂志上看到的时,还不信。

    “没错,表哥,我劝不动小姨父,但喷药后的结果可以。”苏白芷暗自心惊,这表哥藏得够深的。

    说不定以后能成“真干部”。

    “行,吃完饭就去。”罗振军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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