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转轮王剑破空而至。
苏寒山右手一拍身后墙壁,身子陡然移位,翻滚出去。
转轮王剑如刀切豆腐般,穿墙而入,直没至柄,嗡鸣的声音逐渐降低,护手处的转轮,越来越慢,直到停止转动。
苏寒山在地上滚了几圈,浑身脏污不堪,勉强用右臂支起身来,朝曹武伯那边看去。
曹武伯双目圆睁,怒容犹在,但脸色已经僵死呆滞,胸前两处伤口,有大量鲜血淌出,呼吸心跳全无,生机彻底断绝。
苏寒山这才松了口气,躺在了地上。
右腿没有知觉,却时不时的抽搐一下,弄得他有些想笑,便笑出声来。
那是他刚才强行操控右腿弹出,还有些内力流散在骨头血肉之间,正在乱窜,造成的现象。
他的腿还没有恢复,刚才那一击,只能算是他开创出来的一个奇袭招式。
早在苏寒山瘫痪未久的时候,就曾经想过,能不能把没有知觉的双腿,当成一种结构更精巧的拐杖,就像用内力加固木头一样,也用自己的内功操控双腿,行动起来。
但很可惜,人的双腿,内里精细复杂之处,绝非寻常木石外物所能比拟。
松鹤纯阳的内力,灌注在木头里面,可以产生固化增强的效果,但究其根本,却是一种很粗糙的强化手法。
如果用那种强硬固化的手段,在本就有沉疴毒患的双腿之中,让内力溢出经脉,充塞于骨头血肉之间,驱使双腿移动,反而会影响本就微弱的气血运行,可能就彻底使双腿坏死、萎缩。
更有甚者,当场就可能出现皮肉破裂,腿部大出血的现象。
所以,在松鹤武馆的时候,他最多只能让内力在经脉间流动,进行最缓慢的滋养。
至于这个大明世界的内功心法,其质又太柔,也无法使人的残废肢体,突然爆发出极刚猛的力道,曹武伯才未曾防备到这一点。
苏寒山刚才那一腿,看似简单,实乃是以松鹤纯阳为主干,罗摩心法为枝节,兼修两界之学,方才成就的一式奇袭!
虽然只有一击之力,但人的命本来也只有一条。
这一击用在合适的时候,就足够逆转战局,杀死一个自认为凌驾万人之上的尊贵人物了。
苏寒山没能躺多久,就听见马蹄声闯进了这条街道,连忙单手一撑,坐了起来,抬头看去。
原来是个东厂之人,身上有些血迹,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督主!!”
那人一眼就看到曹武伯的尸体,大惊失色,手弩当即抬起,对着苏寒山发了一箭。
苏寒山右手一抬,捉住弩箭,手腕一甩。
短箭破空一闪,再度出现的时候,已经钉入那个人的额头。
那人身子晃了晃,跌落马下。
“都看见你们老大被我打死了,怎么还敢对我动手的?”
苏寒山摇摇头,略作调息,一掌拍地,身体腾空而去,拔出了转轮王剑。
这剑又长又硬,当拐杖倒也正好。
他本要直接去那片废墟之中,看看萧少镃等人的情况,但路过曹武伯身边时,只觉自己左肩疼得不行,一时心头火起,隔空摄起一块石头,把曹武伯脑门也砸得凹陷进去。
废墟中的萧少镃,刚恢复了些气力,起身想要向外观望,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这……想不到权倾朝野的东厂督主,最后不是死在高手剑下,居然是被一块烂石头砸死的?
萧少镃脑海中的纷乱念头一闪即逝,随即反应过来,心中大喜。
“曹武伯死了?”
他叫道,“死得好啊!苏贤弟,你还能纵跃到高处吗,快快把曹武伯的尸体带上高处,告知众人。”
此人一死,东厂众人必然心绪大乱,于谦旧部却会士气大振。
平阳城中这场血战,将以最快的速度终结了。
苏寒山听罢,忍痛伸出左手,抓起那具尸体,右手运剑撑地,将身子弹上屋顶,向各处高声宣告这个消息。
情况果然如同萧少镃所预料的一般。
东厂众人听到消息之后,一看那尸体身上显眼无比的官服,阵形立刻大乱。
有人想直接逃走,隐姓埋名,有人想要抢马,还有人见到苏寒山身上血迹,居然想杀死这个凶手立功。
但最后那部分人,被于谦旧部一通掩杀,就杀了个干净。
最后大约也只有被分配守城门的那些人,得到少数人报信之后,成功逃离了平阳城。
这一战后,于谦旧部只有十四个人幸免遇难,其中还有五个重伤。
朱辉、朱骥、朵拉都昏迷未醒,铁竹断了一条手臂,还有个姓贺的中年汉子,胸口受了一处刀伤,刀口颇深。
吴宁指挥众人互相照料,上药包扎之后,到了第二天,还是决定按照最早的那个计划,启程进入荒漠。
这一次不需要什么兵分两路了,平阳县衙的墙头草们,再次以最恭顺的态度,配合众人准备了足够的食、水、马匹、衣物等等。
吴宁也没有跟他们计较,率领众人,顺顺利利抵达了早先准备的那个粮栈。
三月初九,果然有大风沙。
苏寒山坐在门窗都封死的粮栈里,听着外面风声怒啸,沙尘扑打在外墙上的声音,只觉这样的体验,也十分新奇。
“等风沙过去,我们就会绕道返回中原腹地。”
萧少镃搬了个小矮凳,坐在一旁研磨着药粉,口中说道,“到时候你是准备跟他们一起,寻个村子长住,还是准备到江湖上闯一闯呢?”
苏寒山说道:“在那之前,我应该已经回老家了。”
“老家?”
萧少镃好奇道,“说起来你老家是哪里的,官话居然说得这么好,一点地方上的口音都没有,难道你本身就是应天府人?”
明朝以应天府当地语言为官话,但其实应天府很大,就算同属应天府的人,口音也会有差异。
苏寒山会讲这个明朝的官话,纯属是他太极图带来的特殊能力,当然会显得特别标准。
“我应该,算是北方人吧。”
雪岭郡在大楚王朝,就处于北方。
苏寒山想到这里,忽然想起前世,发了一会儿呆,才继续说道,“但也可以算是应天府附近的人。”
应天府,古称金陵,他前世的老家,就在金陵附近,是个县级市,发展得还不错。
“哪有人又南又北的?”
萧少镃只当他在开玩笑,摇头道,“算了,就算你要回老家,以你这个年纪,这身功夫,迟早也会在江湖上出名的。”
“我有空就去找你喝酒,希望那时候,吴宁那把老骨头,还走得动路。”
吴宁从地窖里上来,刚好听到这话,微微一笑:“希望那时候,曹吉祥、石亨、徐有贞他们,都已经入土了。”
萧少镃冷笑一声:“你怎么只说这几个,我看最该死的,还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太上皇。他当年御驾亲征那一战,葬送我大明多少同胞,一事无成,还有脸重夺皇位,异日我若了无牵挂,一定要去会一会他。”
吴宁脸色微变:“你不要莽撞,古往今来,哪有草莽中人,孤身刺杀皇帝,能够得手的?”
“况且帝皇之身,干系一国之重担……”
萧少镃淡然道:“死一个皇帝,换个新的不就好了,他们皇家够年纪的子嗣,又不是没有,说不定换个新的,能做得好些。不过你说得对,我一个人也过不了宫中的护卫、太监们。”
吴宁驻足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究长叹一声,回地窖去了。
“萧兄。”
苏寒山眼神微动,笑道,“你剑法很高,但感觉你以前练的内功心法不怎么样啊。”
萧少镃不以为忤,坦然道:“我师门在内功这一项,确实比剑术差些,不过如今我得了罗摩心法,感觉日后也能再有长进。”
“罗摩心法在疗伤上是有奇效,可在威力方面嘛……”
苏寒山摇摇头,笑得更开心了,“萧兄日后还要四处闯荡,免不了与人为敌,怎么能没有一套精于杀伐的功法傍身呢?”
“今晚我们就别睡了,我口述一套功法,你用剑刻下所有文字、图谱,试着演练几遍。”
萧少镃微愕,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莫非是指你自家的心法,你年纪尚小,那样的高明心法若要传给外人?”
“放心,我有这个资格,大不了你以后兼一个松鹤纯阳派传人的身份好了。”
苏寒山拍拍手,说道,“好了,别磨蹭了,时间不多,在我回老家之前,把这个事情做好。”
大风沙未停,也去不了别的地方,时间应该很充足才对。
萧少镃心中虽有此疑惑,但听苏寒山已经开始口述功法,便不再分心乱想,寻了块木板,刻录起来。
松鹤纯阳功内容不少,其实除了内功之外,还有配套的掌法。
只是那套掌法,需要身、眼、手、步法的配合,讲究力发于地,气行百骸,苏寒山从前的身体状态不允许他多练,所以才会练只靠双手也能发挥八成效果的擒拿手。
现在既然是要传授给别人,他干脆连掌法一并讲了,又解释了内功中许多专有的名词。
等到萧少镃第一次开始修炼这套功法的时候,已经到了深夜。
三月初十的时候,朱辉醒了,吴宁见她在地窖里面憋得难受,带她上来透气。
苏寒山干脆让他们跟着一起学一学,即使身上伤重,不能立刻就练,先记住了也是好的。
初十晚上,苏寒山见萧少镃练得已经没什么偏差,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
萧少镃还沉浸在新功法的奥妙中,并未睡着,反而觉得精神更加旺盛。
三月十一,凌晨时分。
苏寒山若有所感,忽然醒来,眼见旁边萧少镃还在来回踱步,演练掌法,不禁招呼了一声。
“萧兄。”
苏寒山清了清嗓子,从躺椅上坐起来,胸腹以下还盖了一条薄被,挥了挥手,露出笑容,“我要回老家了,帮我跟大家也道个别。”
萧少镃露出疑惑之色,正要开口,就见一片玄妙光芒闪过。
等他瞪大眼睛的时候,那同赴过血战的友人、躺椅上的少年郎,已经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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