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山连续战斗到现在,功力的损耗也非常严重。刚才同时施展离合并流和阴阳一气的时候,他甚至有种全部功力脱体而去的感觉,才会有那样霸道的威力。不过,他现在的功力切换,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出手之后的瞬间,就运转六韬心法,刺激功力回补。甚至连外界一些还没有彻底消散掉的纯阳功力,都被他重新吸收回来。所以,他斩杀贾似道之后,仍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立刻就去协助扶摇山的人手,针对那些正在攻打庄园的外敌。旷古堂方面的人,是扶摇山的老对手了,从东侧攻入庄园之后,就被守卫们配合奇门阵形抵住,到现在还没有能突破防线。而武仙的那些手下,才是大麻烦,人数足足有两千,训练精熟,攻打进来的那个方位,又很靠近左相范钟他们所在的位置。那些人都是孟昭宣在朝中的忠实盟友,也是真正十几年来,为国为民,出汗出力的人物,自然要尽力护住。苏寒山先往那边赶去,到了之后,却并不急着杀入战阵之中,而是跃上高处,略作观察。哪一处情况最急,他双掌散发出去的光束,就先照向哪个方位。“凡被我金光照耀的区域,他们不得动弹,你们可从容准备,在金光移走的刹那,发动袭击。”苏寒山的传音之声,响彻在扶摇山那些弟子们耳边。有些人在厮杀之中已经受伤,倒跌出去,眼看就要被对面的弓弩射杀,忽然看到那些人行动停住,耳边又传来这种声音,全都惊喜过望。众弟子中,负伤的得到后撤的机会,避开对面弓弩所指的方向,手上有暗器、弓箭的弟子,则纷纷上前。等到金光刚一移开,对面那些人手上的弓弩,都是指在空处,而扶摇山弟子的攻击,瞄准蓄势已久,刚好一人一个,把他们通通打杀。苏寒山的双手,就好像两面神光宝镜,一照到哪里,哪里的战局就为之改观。“凝光革气”这种手段,最神妙的地方,不仅在于它生效速度绝快,更在于它消耗的内力极少。苏寒山只需要让自己的内力定向发光而已,此种光芒本身也就像是一个特定的钥匙,起到一个小小的诱变作用,让空气性质发生转变。而真正禁锢了那些人的力量,其实是空气在转变过程中,从自己内部释放出来的能量。就好像在一些陡峭山壁之间,大雪封山的时候,如果有人叫喊一声,就可能引发一场巨大的雪崩。“凝光革气”的运作,虽然要比引发雪崩精微玄奥得多,但根子上的道理,是有些相似的。天地万物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奇妙的生克转变的规律,知道的人称之为法,不知的人称之为神。顺天则逸,逆天则劳,概莫如是。苏寒山身临战场,许多人抬头的时候,都看到夜色薄雾之中,两道金色光束,移来移去。金国那些人虽然心怀旧恨,又被武仙刻意诱导着,训练了这么多年,作战起来勇猛万分,堪称悍不畏死。但他们有想过面对猛兽毒蛇,刀剑弓弩,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神迹”。在接连数百人,被扶摇山的人手反扑斩杀之后,剩下的人,士气终于也为之崩塌。扶摇山的弟子们纷纷呐喊,士气高涨,很快就把残余人手彻底击溃。“虽然众所周知,宗师的武功早就已经超凡脱俗……”兵部尚书看着空中的两道光束,喃喃道,“但是这般手段,也真是闻所未闻了!”范钟抚须,眼神微转,忽然说道:“这岂不正是天佑孟帅的明证?!”周边众人各自一怔,竟觉得无可反驳,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奇异的神情。苏寒山可没空管这些人在想什么,既然战局已定,就该去看众人的伤情了。他赶到孟昭宣那边的时候,正看到张叔微找过来。陈维扬左手拎着陈守之、右手架着李秋眠,也找了过来,后面还有四大弟子搀扶着司徒中夏和邓光明。原来孟昭宣发出那全盛一刀的时候,将史天泽的残尸和昏死的赵离宗都斩成碎屑,却把周边负伤的友人,全部送远。陈维扬向来知道元帅心意,当时心中虽然悲怒交集,却还是准备先带这帮人藏入地道,保留有用之身。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进入,苏寒山就已经现身,整个局势,很快就迎来了逆转。“哎哟喂,这一夜可真是……”张叔微本以为自己今夜也该浴血奋战,没想到,一场大战都没被他碰上,倒是一直要做他大夫的本职。&
lt;/br>话语虽然有些抱怨,张叔微看到这些熟人都还活着,心中已大感庆幸,匆匆出手下针,为他们压制伤势。众人之中,四大弟子的伤势最轻,但涉及心神与肉体的协调问题,只能等他们自己调养。伤情上最容易缓过来的,却是李秋眠。李秋眠的内伤外伤都算不上太严重,只不过要全力抵抗剧毒,以至于气血惨亏、虚乏无力。张叔微是天下药毒两行的大宗师,很快就从自己身上选几类药丸捏破,将丸中药浆调和,混合针术,把毒力引导集中,然后放血祛毒。苏寒山那边,则在镇压孟昭宣的伤势。孟昭宣现在身上肺金之气太过强盛,已经达到空耗精血,充斥全身的地步,如果不先镇压收敛下去,张叔微就算想给他治,运气下针,估计都扎不破他的皮肤。在场众人之中,也就只有苏寒山有实力做这件事了。“咳!”孟昭宣身上银光褪去,刚咳嗽一声,那边张叔微已经将手一甩,十七根银针飞射而至。“赵离宗陨落在此,内堂精锐刚才也被解决了吧,旷古堂必然有一个大动荡,需要尽早介入。”孟昭宣也精通医术,自己捻了捻几根银针,口中说道,“秋眠,待会儿范老他们过来,你跟他们直接商量。”苏寒山在他背后说道:“他们都是文官吧,手底下仓促间能有多少人力?光靠扶摇山,要为今天晚上这些事情的影响收尾,只怕还不够圆满。”李秋眠身上插了几根空心银针,正在往外导出细长的黑血,感觉轻松了不少,接话道:“元帅的部众全在边境,临安这边最可用的,也就只有我们的人了。”“谁说的?”苏寒山传出一声鼻音低笑,“论人数,禁军的数量更多吧,而且他们也是精锐。”李秋眠皱眉:“就算请示皇帝,他也未必愿意调动禁军,且万一他派贾似道那群人,率禁军协助,反而……”孟昭宣脸色微异:“贾似道,还有董宋臣,现在应该说不了话了。我感觉到武仙死了之后,小苏又杀了两个高手,好像就是他们两个吧。”李秋眠一怔,邓光明等人都露出愕然之色。苏寒山伸了个懒腰,望望中天明月,说道:“这庄园现在的样子,大家在这里养伤,也不舒服,不如一起搬到皇宫里去住住吧。”“我正好跟皇帝聊聊天,让他听话一点,你们有什么事情,直接让他配合,皇宫乃中枢之地,收发各种消息,也会更方便些。”李秋眠十分心动,只是有些顾忌好友态度,便悄悄打量着孟昭宣的神色。“劝谏皇帝是好事,但毕竟是皇宫,去太多人,也不像话,还有陈皇叔这种身份,更不适合长期住在里面。”孟昭宣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对苏寒山说道,“就伱和秋眠去吧。”他好像真的在说两个忠臣要进宫劝谏皇帝的事,但是,大约不会有什么“忠贤良臣”,身上还带着血腥气,不经通报,半夜三更的直接去见皇帝。苏寒山秒懂,毕竟现在用的是元帅真身,没套假身份,说话还是要婉转点的。李秋眠彻底放下心来:“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片刻之后,等到范钟他们找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苏寒山和李秋眠的身影。到了第二天早上,宫中传令出来,禁军大肆调动,配合扶摇山的人马行事。一来是针对旷古堂的行动,二来是武仙那些手下,还有部分逃逸散布在城中,需要拘捕。范钟等人的府邸遭受袭击,也是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他们上朝的时候,皇帝当朝拟旨,给了许多抚慰,接着就拿庄园受袭的由头,声称史弥远和丁大全与外贼勾结,谋害国之栋梁,罢黜了一大批史家党羽,提拔范钟一系的人顶上。范钟他们这十几个时辰,过得真是跌宕起伏,在朝会上遇到这样大的喜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只知道连连谢恩。皇帝却又大加恩典,还给范钟安排了一张椅子,上朝的时候直接坐着。范钟坐下之后,离皇帝近了许多,这才发现,皇帝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而且皇帝的贴身内侍,每次上朝都会伴随左右的董宋臣,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出现。范钟正觉蹊跷,皇帝却又下旨了。这回一连加封了三人,封范钟为太子太师,孟昭宣为太子太傅,兵部尚书为太子太保。要范钟早日从天下宗室子弟之中,选拔有才有德之人,作为储君的候选。范钟听了这话,登时大喜,再也顾不得去想皇帝神情
中的异样。原本皇帝子嗣艰难,想要立自己那个智力发育有问题的侄子做太子,已经成了范钟的一大心病。他早就想找一些在民间长成的宗室子孙,好生教养,从中择选最优者,荐给皇帝。如今有了这道旨意,他做这些事情,就更是名正言顺,大可以坦坦荡荡了。皇帝退朝之后,回到书房之中,就见到昨天半夜闯入宫中,把他惊醒的那两个人,正大大方方坐在他的书房里。苏寒山左手翻着一本书,右手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咀嚼,好像在这里坐了很久。但皇帝根本不会被他迷惑。就算是在上朝的时候,皇帝都一直能感觉到那种若有若无的视线压迫,因此不敢向别人求救。今天上朝的时候,核实了这个苏寒山在庄园里的战绩,他心里更是越听越发凉。武恒山,塔察儿,那些人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人物,曾经在千军万马之中纵横驰骋的传说,居然就全死在这个人手上了。虽然没人找到董宋臣的尸体,但皇帝可以确定,董宋臣肯定也是惨遭了这个姓苏的毒手。就算他真在朝上向众人求救,难道还有谁,有可能在苏寒山面前把他给救下来吗?“先生!”皇帝挥退内侍之后,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拱了拱手,很是恭敬的说道,“朝会上,我都按先生的意思办了。”苏寒山瞥了他一眼,瞧这副恭敬的模样,竟还真是熟练,就懒得跟他说话了。“山主,这皇宫也没什么意思,我准备出去了,这边你应该也能镇住场子吧。”苏寒山向李秋眠说道,“要不干脆让他封你个什么神侯,让文武百官们习惯一下?”李秋眠笑道:“不必那么急,再说,百官之中不乏聪明人,再过一阵子,他们自己应该也能意识到了。”他忽然改为传音入密之法,“区区一座皇宫,没了董宋臣他们,我当然镇得住,目前最紧要的,还是要看看能不能把元帅治好。”苏寒山点点头,把书一丢,就起身向外走去,路过皇帝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你也不必觉得有多憋屈,享受着皇帝的权位,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居然还需要别人来鞭策你引回正轨,已经是你大大的失职。”“要是到了这种地步,还不知错,反而想弄些小花招的话,下一回,就不可能是鞭子这么轻巧的东西了。”皇帝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后颈寒毛倒竖,不敢抬头。他装的这副恭敬的模样,其实是拾起了十几年前的伪装功夫,那时候,他刚被史弥远从民间选中,扶上这个皇帝的位置,在人少的时候,与史弥远相处,都是这么一副恭敬的姿态。隐忍了几年之后,他就找到了机会,从史弥远手中夺权,坐稳了皇帝的宝座,直至如今。所以他在经过半夜的惊恐和朝会上的忐忑之后,心情又渐渐稳住了,把这看作是又一场隐忍,终有再度取胜的时候。然而,当苏寒山在他身边说话,他才醒觉,现在的情况好像跟当年完全不一样。不论是苏寒山还是李秋眠,都远比史弥远要年轻得多,他们所掌握的力量,也远比史弥远所掌握的权势更直白、更可靠。最重要的是,他自己好像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充斥胸怀的斗志,是因为年纪大了,是因为这几年的松懈享受,还是因为隐忍的目的已经不同了?皇帝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但他意识到,似乎真的只有安份听话,才是目前唯一的选择。在他愣神的时候,苏寒山已经离开了皇宫。在这个世界,苏寒山还能停留二十天,却觉得时间非常充裕,对推敲功法,为孟昭宣解决隐患的事情,很有把握。除了有张叔微那边所做的准备,真正到了这个境界之后,苏寒山也发现,自己对肉身的把控变得非常细致,如果用内力探测别人的身体,也会格外清楚。不需要单纯依靠张叔微的纸上模拟,苏寒山完全可以凭自己的功力,在孟昭宣体内模拟天梯功法与练肺功法并行的状态。把所有最细微的矛盾,全都感应出来,完成改良。而且孟昭宣在武学修养上,实际已经等同于天梯巅峰的强者,苏寒山甚至准备,直接试试能不能助他完成一节天梯的淬炼。这种经验,对于苏寒山自己日后在天梯乃至真形境界的修炼,也将有不少的益。“这二十天,基本都可以当成半休假的状态了。”太阳高照,苏寒山走在大街上,暖风迎面而来,却令他想起雪岭郡的寒风。那个同样被他以十七年时间
彻底认可的故乡,就快要进入最冷的时节了。连横卧数郡、宛若巨龙的怒沧江,在那样的天气里面,也会封冻江面,结成厚厚的冰层。‘等我这次回去,就在大江冰封之前,彻底扫平沧水县的旧怨!’到时候,他也可以像苏铁衣等人年轻的时候一样,走出那区区一县、一隅之地,去领略武道昌盛的广袤世界中,更大的江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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