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山驾驭战神殿,从太虚之中降落下来,靠近了一座山脉。
这座山脉的长度,千里左右,放在地球上,倒还可以找见相仿的。
但是这座山脉的高度,却足足有六七里,还不是指什么海拔高度,单纯是指高出周边地面的部分,这在地球上就绝无可能见到了。
这里是水星,又叫辰星,太阳系里面距离太阳最近的一颗行星。
这颗星辰表面几乎没有大气层,举目望去,寸草不生。
也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一个好战场。
苏寒山将手中的九渊引路簪,打向那条山脉,钉在山壁之上。
玉簪表面缠绕着一条螺旋般的灵光,正是杨素的残缺灵光。
菩萨蛮走出战神殿,看着那座山脉,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锤子。
比起往日有些懵懵懂懂,时不时还会走神的菩萨蛮,今日的菩萨蛮,透着一种冷冽的战意,抬手摇摇一指。
那把锤子在半空之中,忽然一阵嗡鸣,急速膨胀,放大了千百万倍,显得越来越稀疏,形状越来越奇特。
一开始还看得出来是一个锤子,后面就发现,那根本是无数虫子组合而成。
蛮,这个字古代写成“蠻”,意思就是说,虫子吐丝,而且会说人话。
菩萨蛮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古代诗词文化中的一章,也是为了纪念她研创的一套纳米虫技术。
那些虫子,可以像说人话一样,毫无障碍的为人类传递信息,也可以像吐丝结网一样,编织信息,形成具有特殊效果的加密符号,一个符号里,就可以承载一座大都市上百年的出入境人口历史。
当年,菩萨蛮参与建设光脑的时候,就是依靠这套技术大放光彩,以纳米虫采集信息,不断顺应信息变化,刻录无数符号,成就了一个复杂无比,连时光之力都能干涉到的符文核心。
有了这个核心之后,那股一直在冥冥中跟魔王抗衡的力量,才算是有了一个合适的载体,显化成了“混沌光脑”的形态,能够被人类感觉出了更多妙用。
可惜,菩萨蛮本人在光脑建设完成后,就因为建设过程中接触的视角太多,信息太玄奥,屡屡感受到时光之力的微妙变化,思维出现了障碍,心性变的稚嫩,也不能很好地与战友交流。
她再也施展不出见微知著,出神入化的虫术,沉眠的纳米虫跟随在她身边,只能以一把锤子的形态被佩戴着。
她的好友水龙吟,只不过继承了部分虫术,后来在逆行时光的过程中,结合古代蛊术传说,也已经成为了蛊术大师,能够采集无穷讯息,满世界的种下因果。
但是,在苏寒山改造各大神器的过程中,直接以蚩尤旗为炉,整个赤红色星辰全部都是由宙光业力构成。
菩萨蛮居在其中,参与了整场改造,神器由不合意到合意,由无用到可用,她自己身上的气息也逐渐被理顺,如梦方醒,神思终于从漫长而散乱的世界里彻底清醒过来。
当她再度施展虫术,时光之力与虫术结合,比起当年更强了不知几许。
所有的虫子都在持续的增殖分裂,铺到了那座庞大的山脉之上,顷刻之间,就把整座山脉内外,镂刻出了无数细纹。
远远看去,这山脉的斜坡,就如同是一张张平整的符纸。
高约六里,宽约一里的银白色深刻符咒,总数约有千余,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人家说近乡情怯,我们真正到了面对这尊魔王的时候,心情竟然也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滋味。”
菩萨蛮咯嘣一声,咬碎了口中的冰块,冰块内灌注的烈酒溢满了口腔。
她的身影飞上高空,背后浮现出大量人影,那全部都是她的战友,是时光中的逆行者,而在这些逆行者人群的后方。
庞大的混沌色元气,若隐若现,元气团外,围绕着一圈明灿的光轮。
混沌光脑的力量,被逆行者们引动,在菩萨蛮的主持下,并指如剑,向着千里山脉,虚划勾点。
虫术符咒的银光,如同层层光波,不去向外扩张,反而是一次次的向内收缩,全部灌注到九渊引路簪,灌注到杨素的灵光之上。
混沌光脑与原初魔王对抗良久,一直使用的都是抗拒的力量,今日是头一次,使用了撕咬拉扯的力量。
魔王本就对下游虎视眈眈,时光顺流而下,也是常态。
几乎在转瞬之间,大量的魔影,就从时光的上游被拉扯跃迁过来。
水星群山之间,到处都是青面獠牙,浑身冰寒的人形怪物。
还有七团极为宏大的魔气,一时间没有彻底降临,仅以虚影到来。
有形如恶狼的怪物,却长着猛虎的花纹,发出如同孩童尖笑的声音,蹲伏在那里,体型足有百里左右。
有乱发蓬松的巨人,手持大棒,长牙森然,许多体型较小,犹如猿猴的魔怪,都攀爬在他的牙缝之间,为他的牙齿凿出条条花纹。
还有九头巨蟒,纯青大鸟,形如野猪的三眼怪物,体型比其他怪物加起来都更庞大的青黑色大蛇。
苏寒山看到了这一幕,停留在五曜星槎之间的戒日太子、袁守诚等人,也纷纷看到了这一幕。
众人纷纷猜到了,如果苏寒山等逆行者,继续逆行向上的话,要去的下一个历史节点,恐怕就是那上古传说的时代。
上古之时,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皆为大害。
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修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万民皆喜。
逆行者们从前逆造因果的时候,也种下了许多有关上古英雄的因果。
可惜,眼前的上古节点,显然是魔道势大的状态,六大魔神全都还存在着。
要面对魔王,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临战的准备。
不论他们心中刹那间有多少思绪,手上的动作也半点不停。
按照苏寒山先前的规划,在这些魔神还未完全降临的时候,分布在五曜和地球周围的那些星槎,就聚集力量,向水星附近的星槎,偏移过去。
哐昂昂昂昂!!!!!
太空之中传来了频率无比高亢的波动,一条条光柱,轰然降落到水星表面。
那一瞬间,光是少部分散溢出来的元气,都已经浓郁到让水星表面的这片区域,暂时产生了可以正常传播声音的条件。
六大魔神的身影,被星槎发射的光束贯穿,魔气与元气相互抵消。
魔神的虚影极速崩塌,又重组还原,然后再度崩塌。
这些魔神还没有完全抵达隋末这个时空,他们属于一部分已经跃迁过来,一部分还停留在上古的状态。
星槎光束把他们已经探过来的那一部分力量毁灭,但他们剩余的大部分,依然受到混沌光脑拉扯、时光冲刷的惯性,往这边传递过来。
每传一部分,就灭一部分。
如果是这些魔神本体已经抵达,每一个都有随意抵挡,甚至吞噬,再不济,也能轻易躲避开星槎光束的能力。
就算是苏寒山,如果去了那个上古时空,跟这些魔神对抗,只怕也要费上不少手脚。
但是,按照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展现全盛姿态的机会。
只能这么一寸一寸,被磨灭到死。
而那些漫山遍野的弱小魔怪,更是不堪,被光束随意一扫,就是灰飞烟灭,连一点痕迹都留下来。
唯独第七团巨大魔气,被光束贯穿进去之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传递出来,似乎将光束给化解掉了。
苏寒山目光一凝,已经看透魔气,看到了第七个人影。
那是头戴平天冠,身披帝袍,手持桃木杖的上古帝王。
桃木古杖在他手中斜斜抬起,恰好挡住光束,手掌的细微变化,桃木大体姿势不变,只是表面的凹凸部分,轻轻转动,就将光束的力量分散消解。
“原来如此。那个上古时空中,原本的发展,应该是羿杀六魔之后,夺取天下共主之位,日渐昏溃,又收徒寒浞,最后被寒浞篡位。”
“但是魔王让寒浞提前百年降生,成为羿的同辈,使羿尚未杀尽六魔,就已经动心,要夺取帝位,寒浞渔翁得利,成为六魔之主。”
苏寒山心念如光,瞬息之间推算万千,看出那个时空的前因后果。
在那个时空中,已经没有什么人族文明了,只剩下鬼族。
羿死之际残魂逃出,幡然悔悟,改称宗布,行走天下,把万众临死之际的残魂尽力收走,成为鬼族,隐匿游荡于天地之间,苟延残喘。
大禹之父,也被寒浞提前杀死,死而化为黄龙,黄龙又被寒浞以魔火煅烧,大禹未能从黄龙肉胎之中诞生,只能以虚体鬼身,与宗布汇合。
但无论多强大的鬼,面对寒浞的桃木帝杖,都会受到压制。
那个时空最强大的存在,就是这个正在帝位之上,处于鼎盛时期的寒浞之君。
寒浞在化解星槎光束的同时,也感觉到了苏寒山的目光,身影一阵晃动,硬生生向后退了小半步。
“后世的叛逆,试图将共主拉下凡尘吗?”
他竟然有一种能够凭盖世修为,摆脱束缚,退回自己时空的感觉。
“要想与我争锋,至少如我当年一般,杀入帝廷,来到共主的身边吧!”
苏寒山一言不发,在电光火石间,已经走出战神殿,手掌却是向背后抓去。
覆盖数百亩地的战神殿,中央主殿有四十九幅图画,周围数百座殿堂,经过这段时间的改造,则布满了关于四十九幅图画的新解。
大日流沙,天河不染,秋风白虎,天时无违,动静之极…
每一片殿堂都散发出不同的气息,相互呼应,急剧缩小。
数百座大殿,如同一个个小小的方格,相互嵌扣叠加,越叠越高,最后组成了一把长枪。
苏寒山的手掌抓住了这把枪,枪身表面的一个个方格,开始闪烁出不同的场景。
有地球上的风景,有木星上的巨浪,有金星上的启明,有土星上的星环,星槎的协助者们,将所有的力量,倾注在这把长枪之上。
苏寒山凌空出手,一枪刺出。
这一枪,简直道尽了他六御之道的精华。
星槎传递过来的所有星辰太虚的奥妙,所有力量气息,都被他成功的统御起来,向着同一个方向发力,冲击出去。
这一枪来的太快,力量也来得太猛烈。
寒浞的虚影,瞬间就被这一枪轰碎。
嗡!!
不期而来,不期而止。
枪头并没有一股脑的贯穿过去,突兀的停顿在那些虚影的碎片之间,然后猛烈的旋转起来,如同钻头一般。
所有的虚影碎片,被这个可怕的漩涡吸收过去,碰撞到枪头表面,被搅碎炼化。
上古时空,帝庭之中。
寒浞的面色微微一白,感觉到自己有一成修为被轰碎,眼中不禁闪过怒意。
不过,区区一成功力,算不了什么大碍。
那一成功力被毁,也让他趁机一震,暂时摆脱了被拖向其他时空的大麻烦。
就连帝庭中服侍他的千万魔物,都因为他刚才的应变手段高妙至极,没有被吞走,比起那六大魔神,还要幸运得多。
“不过我那六个部下,要是真这么憋屈的被消磨到死,将来他们真杀到我这个时空的话,也有点难办。”
寒浞眼中红光闪烁,试图感应自己遗落在那个时空的功力碎片,遥感控制,做出应对。
不料他这一感应,才发现自己那一成功力,不仅是被轰碎,而且是已经被炼化掉了。
寒浞脸色一变,手边桃木帝杖,轰然抬起,向前方砸去。
轰!!!
一把大枪的枪头,从虚无中轰鸣着穿刺出来。
枪头上散发着浓郁至极的紫红色波光,隔着时空,顺着刚才的联系,追杀到了面前。
可是桃木帝杖的反击,也实在够快。
这个时空,已是寒浞的主场,将要来到这里的任何异动,都瞒不过他的感应。
帝杖直接砸在了枪头之上,精准无误的力量对轰,整个枪身都被砸得猛烈一弯。
广袤的帝廷轰然一荡一陷,所有的建筑灰飞烟灭,上千万名魔物,被二者冲撞的力量,摧毁成粉末。
那杆大枪一弹,枪头骤然向两边分裂,二又分为四,四又分为八。
暗金色的瞳孔,峥嵘的龙角,黑暗的鳞片,八条冷酷的魔龙,在生成的同时,就汲取这一片时空中冥冥的魔气运数,下半身还连接在枪杆之上,上半身已经尽展凶残威势。
那个刚才还在灭魔炼魔的持枪者,这一刻,竟展现出来无边的玄阴煞气,对天命格局歇斯底里的破坏性。
魔功之精湛,对这个时空的适应性,甚至感觉不亚于寒浞本人。
就好像这里不仅是寒浞的主场,也是那个家伙的主场。
寒浞刚被毁了一成功力,猝不及防,被这八条魔龙咬住了双手的肘和腕,双腿的膝和踝。
长枪往回一收,八条魔龙咬着寒浞,再度闯入了时空的波涛之中。
波涛起落,一次跃迁。
寒浞撞向了隋末时空,身体犹如九层叠纸,被分层以待,一层一层的扯入那个时空,一层一层的被魔龙搅碎。
转眼之间,他已经只剩下了五成功力。
“好狂徒!!”
寒浞发声大吼,知道再拖下去,自己必死无疑,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竭尽所能呼唤魔王,才有一线生机。
“你想让我魔族前往你设下的战场,那就如你所愿,请无上的原初,魔王的真念,降临而至!”
随着寒浞的感应呼唤,布满了太古的低语轻吟,顺利的冲刷而来。
那里面的每一个音节,都喻示着魔王超脱常理,跳出时光,降临原初的那一幕,其中所包含的奥妙,境界不到那个层面的,实难解读。
哪怕是已经开始凝练不朽神通的强者,直接面对这样的低吟,也会不堪重负,七窍流血。
寒浞根基品质虽高,无奈伤势已重,在这样的冲击下,也很快昏沉起来,感受到伟大的意志,大的不知边际,正源源不断转移到自己身上。
嗤啦!!
寒浞的身影异变,长发肆意的散开,身体变得巍峨蛮荒,双手一伸,就撕开了前方的阻碍,彻底踏入隋末时空。
水星之上,漆黑的裂缝突然出现,猛的一撕裂,中间的宽度暴涨,而长度涨得更可怕。
裂缝的顶端,最细的那个地方,距离水星表面,已经超越千里。
而裂缝的底端,深深陷入了水星地层之下。
众人亲眼看到,裂缝两边的岩层,层层分明,被裂缝部开,直到裂缝最下方,开始出现铁质的地层。
水星的体积远不如地球,但水星星核,反而比地球的星核大。
那纯铁质的厚重地层,说明这条漆黑的裂缝,已经触及到了水星的星核。
蛮荒的巨人,从裂缝之中一步跨了出来。
那两个巨大的眼球,跟苏寒山、菩萨蛮,处在相似的高度。
那种眼神,究竟是无数阴谋智慧的集结,还是苍茫无际,蒙昧无知,谁也说不清。
他的喉咙中像是有着千万只巨兽成群结队的冲撞,震荡着,发出低昂的吼声,含混的两个音节,听起来与任何文字都不同,强要说之,就只有。
“盘!!”
“古!!”
那就是原初魔王跟混沌光脑长久的对抗中,为了针对新诞生的历史河道,针对逆造因果的手段,为自己定下的位格。
曾是开天之神,要来回收万物。
原初之物,盘古魔君!
“盘…古…”
隋末的地球,不知道多少人,突然从黑夜梦中惊醒,突然从凌晨的灶台后抬头,从正午的农田里吓得一个机灵。
盘古魔君在水星上开口,可地球上的所有人,都听到了那样的声音。
完全无视距离的感应传播。
洛阳城一个破落的佛舍中,功力俱废的了空和尚,仍然在孜孜不倦的翻阅佛经,希冀修回神功。
当他听到这个声音,浑身突然一抖,手里的佛经书页,不自觉被撕成了两半。
“这、这,这就是魔王?”
了空惊恐又茫然,“他们竟然是要跟这样的伟大存在作对吗?这怎么能赢呢?这怎么能行呢?”
师妃暄根基犹存,但功力一直未能恢复,也留在这里,手上拿的却不是佛经,而是一本史书。
苏寒山指点徐子陵解除化道隐患的时候,让他别老是读佛经,多读读史书,也看点杂谈。
徐子陵离开之前,向师妃暄告别的时候,看见她这里全是佛经,将自己读的一套史册留在了这里。
不是佛家人编写的什么秘史,而是世俗人所读的青史。
她怔怔的摸着手上的书册,也感到自己那种由衷的敬畏,却忽然说道:“此其义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较然,不欺其志,名垂后世,岂妄也哉!”
史记中,书写刺客列传,评价刺客的这段话,无论成败,皆赞其勇烈,名留史册。
即使面对那个魔王,连真正的历史也会被更改。
但这股勇气,永远应该存在。
盘古二字一出,无形的力量不分先后,同时降临到太空中所有在运转的星槎上。
船帆的转动突然被卡住,讯息的运转,元气的变化,通通被禁锢。
分布在星槎上的那些人,硬是挪步走向船帆,用手掌去推动,掌心在接触到凝固的船帆时,刹那就已崩裂。
血水横流,却只会让他们咬牙发出更大的力量。
“动起来!!”
水星之上。
直面盘古魔君的苏寒山,眼球上迸出条条血丝,抬起手中的枪,怒挥出去,长啸一声。
“来!!!”
二十世纪末,城市近郊的荒野上,大风吹过,枯草成团滚动飘飞。
工厂里轰隆隆的声响,经年未休,早年因为饱经战乱而损坏的街道屋舍,全部都被重新堆砌,建造补全。
因为保留了原本的基础,很多建筑物看起来半边还像是普通的楼房,另外半边,却已经是庞大的锅炉、烟囱,棱角分明的金属装甲外墙。
机械武者们的身影,在城市里,在荒野里,在什么地方都随处可见,神态悠闲地观赏着日出时的风景,或静静地煮着早餐。
当年逆行者们在这个时空解决了大魔之后,也未能解决机械武者们最大的问题。
就算没有了魔头,他们的性格,也因为机械改造武道的盛行,变得充满了激情,性格更加容易急躁,出现暴力。
有句话叫做人类的技术发展史,就是在提高烧开水和扔石头的概率,他们的武道,最大力度的诠释了这一点,武学的动力,大部分都来自机械炉的热力。
精神和机械炉融合,在无休无止的噪音和渴望燃料的熔炉中,没有出现多少疯子,就已经是多亏了逆行者们提供的技术,过滤了绝大多数的精神干扰。
饶是如此,逆行者们离开之后,街道上依然到处都是飞车党,全球各地都有着格斗赛事,所有的产业,几乎都依托着那些血腥野蛮的赛事而存在。
大乱之后该有大治,百废待兴,百花齐放的各行各业,因为这些赛事的存在而扭曲,大多行业都在萎缩甚至消亡。
明明整体的技术水准,越来越高,所有人,甚至包括武者自身的生活水平,却没有多少拔升。
这种情况,直到前不久,才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所有的武者休息时,都梦到了一个悬空的壶,壶中有一个老头,叽里咕噜说了很多东西,武者们都听不进去。
那老头叹了口气,就从壶里跳出来,拎着那只壶,扔进了大海。
说来也怪,做了那个梦之后,武者们跟动力炉相融的精神,就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
仿佛他们的动力炉,不再是时刻发出剧烈噪音的熔炉,而是那个落入海水中的古壶,清凉悠远,有着如潮汐般舒缓的节奏。
血管里流淌的,也不再是高爆性的燃料,而是真正的鲜血一样,温和灵动。
“事有反常即为妖,炼妖壶,炼妖壶,把这个时空的武者,从反常的身心环境中,都解放出来。”
漫长的海岸线,宁道奇坐在一块山崖礁石之上,浑身散发着上善若水,心斋齐物,如鸟在云上,如鱼在深海般悠然的气息。
原本他还觉得炼妖壶从根子上就是杀伐之器,自己的道路不是最适合执掌这件宝物的。
但是被送到这个时空之后,他才发现,苏寒山对各个时空的情况了然于胸,这个安排,完全是对症下药。
机械并不是只有暴躁狂热,炽然的一面,机械最大的特色最胜于常人的地方,其实在于稳定和规律。
普通人很难保持机械那样的稳定性,机械那么持久的规律行动。
宁道奇执掌炼妖壶,以炼妖壶的清气,作为整片天地的动力炉,才能把这个时空走上歧途的动力炉武道,调和归真,发挥出这个时空最大的潜能特质。
他明白了,自己虽然没有留在隋末时空直面魔王,但留在这个时空里,才是物尽其才,人尽其用,最大限度,最深层次的参与了这场决战。
宁道奇脊背挺直,体表传来沉闷而极深远的响动,似乎承载着难以言喻的重物,双手抬起,仿佛捧着亿万重的机械波,向天空送去。
“道法自然,春水东逝,光阴不复返,只可惜,老道终究是人,也要做一些不合自然的事情了!!”
二十二世纪,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
曾经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高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孤岛。
冷热失调,暴雨潮气,让这片高原上的雪山,早就已经融去了所有的雪盖冰层,看不出一点冰凉的痕迹。
依靠着超能者和黑科技,在一片又一片居民区,撑起了保护罩,对抗极端恶劣的天气。
食物饮水工作,一切都是在局促的空间里完成,资源匮乏,活动地区有限。
人们已经不知多久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也不想去看,外面除了洪水和可怕的海兽、凶禽,根本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能够留在这里,已经很幸运、很开心。
可是天灾依旧没有平复的征兆,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基地到底还能撑多久,浓重的阴霾,终究挥之不去。
城市里的超能者们,最近却察觉到了异样。
保护罩顶端,数据闪动,电光缭绕,浮现出几个人影。
远处天空,一个眼球飞了回来,落入其中一人的眼眶中。
“南极北极的冰层正在恢复,无形的巨力,把冰层抬高,重塑冰川冰山。”
“东欧和中亚的地震,最近也平息了,没有了这些震源,最近洪水掀起巨浪的频率急剧下降,侵袭高原的态势,也大大缓解。”
鹤发鸡皮的女人,说话间看向珠穆朗玛峰的峰顶。
他们都知道,那里有一个人持刀,在调理天灾的力量。
不,到底是调理,还是吞噬呢?
那把刀太可怕了,几乎把天灾那种无形的动力,视为美味,从不知足的吞噬着,使天灾从根本上消解。
也是因为那把可怕的刀,超能者们没有谁敢靠近那里。
万幸的是那把刀似乎并不会对他们这些人产生恶意,最关键的是,在刀旁边,还有人看守着。
宋缺负手而立,身边的虎魄刀,散发着本该是明亮炽热的琥珀色光芒,却显出一种深邃吞吸的感觉。
“虎魄,你并非魔之刀,而是天地神兵,也该参大道,万物造化神奇,连天外太虚的大混洞都有蒸发现象,并非绝对的只进不出,你运化天灾时,也该学上一学。”
宋缺回头注视虎魄刀,手掌直接抚摸在刀刃之上,看着神兵的锋芒割裂掌心,鲜血顺着刀身留下。
血迹从长刀近护手处,逐步延伸到刀尖的时候,宋缺翻手一弹,铿锵一声振鸣,远远荡开,直趋天际。
“天若有情…”
他的感慨,斗志昂扬,犹如战歌,“天亦老!”
二十三世纪,荒凉的大地。
这个世界并不只是像洪水一样,覆盖了生命的痕迹。
而是在很多地区,好像生命从来没有诞生过一样,没有了人类,也没有了草木,没有鸟兽虫豸,没有了微生物,甚至没有了水。
这个曾经抚育万亿生灵的星辰,现在像是连最后一口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濒死者,浑身只剩下寥寥几块完好的皮肤。
——只有极少数地方还像是地球,别的地方,简直比火星还要死寂。
李世民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来到了北极。
这个世界竟然连北极都是荒芜的盆地,但这个世界内藏的生机也最为坚韧,这里是最初的历史河道,也是混沌光芒最初大发神威的地方。
李世民在这里测算磁轴和地轴的偏差,然后以北极为定点,观测推算周天星象,以一斑知全貌,划分三百六十度,定周天躔度,规划出日月星照,潮汐冷热,然后据此,定立年月节气七十二候。
他的七十二候,不仅是适用于中土九州,按照星辰表面的南北差异,东西差异,各立一套七十二候。
以五灵珠的感应,把计算出的这些规划,缓缓渡入星辰深处,以混沌光脑昔日守护众生,留在这里的一点坚韧生机为引,重新萌芽,茁壮生长。
李世民定下的规划就是最好的生长方式,五灵珠就是最好的指引,这些生机成长之时,才能够吞吐太虚为养分,去芜存菁,无病无灾。
“生命温和,战斗酷烈,可是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抗争,从未停止。”
李世民心中,不期然想起了苏寒山跟石之轩的那一战,笑着一指刺在了大地上。
“生命的本质,就是战斗啊。”
波动在呼啸,波动在长歌,波动在怒吼欢唱。
还有来自义勇门与如来法器的时空,来自轩辕剑的时空,那一股股的波动,悉从未来涌向过去。
苏寒山的长枪之上,紫色混五彩的光芒,浓烈到了极点,伴随着他的长啸,化为彻头彻尾的血色。
长枪扫出,血色如旗。
这股力量的特质与石之轩的非天波动异常接近,但石之轩是将心寄往未来,打破天命,跳脱出去。
苏寒山这一枪的立意,则截然不同,他要站在这里,立一杆旗,让波动向他自己涌来,就在这里毁灭魔王定下的天命。
这就是苏寒山的第四不朽神通,蚩尤血旗!
因这一点立意不同,即使同等分量的波动,在攻击力方面,苏寒山的枪,也会远胜石之轩飘渺的指印。
何况,苏寒山的枪上寄托的总量,也远超孤身超脱的邪王。
“纵然真是盘古要来灭世。”
“我们,也不许啊!!!”
长枪裂天而砸落,水星表面,海量的尘埃轰然扩散,形成了比水星直径还稍大一些的尘埃气环。
水星的星核,在这一击中因重物而凹陷。
亘古以来,悬于太空,孤寂运转的星辰,肉眼可见的小幅颤动了一下。
五星同辉血旗怒,光阴为我一回头!
盘古魔君的下半身,陷于星核之中,轰的抬头,赫然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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