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以后,沈烟听完了齐长老所说的话。
她迟迟缓不过神来。
月月离开了,泽川去了上界,玉初也离开了……
为何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平静?
平静到掀不起来任何波澜。
封行尧握住她纤细的手掌,出声道:“阿烟,人生没有不散的宴席,但只要你们还想着对方,就会在某一天相遇。”
沈烟回过神来,静静地望着他几秒,点了一下头。
她面无表情地翻身下床,声音很平淡:“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乾坤宗?”
“好。”
沈烟神情恍惚,直到脚上多了一双温热的大手,她才稍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
只见封行尧蹲下身来,正耐心地握着她那双白皙娇嫩得宛如羊脂玉般的脚,源源不断的热流顺着他的掌心传递过来。接着,他细致地替她穿上袜子,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待袜子穿好后,他又极为细心地将她的脚轻轻抬起,缓缓地套入鞋子之中。
“让我来吧。”她微愣,俯身想要自己穿鞋。
“你刚才把鞋穿反了。”封行尧并未松手,而是抬起头看着她,那目光仿若能穿透她的内心深处,洞察到她所有的心思和情绪。
沈烟的身躯微僵,原本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只能任由他帮自己穿上鞋子。
封行尧将她扶起来。
随后,将早就准备好的外衣,为沈烟穿上。
封行尧净了手,然后牵住她的手,带着她撕裂虚空,朝着乾坤宗的方向而去。
不过片刻的时间,他们就已经到了乾坤宗问天山。
沈烟眼眸有了点亮光,侧首对封行尧道:“你等等我。”
封行尧定定地看着她。
“好。”
他松开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独自往山上的方向而去,她的步伐坚定,只是背影格外孤寂萧瑟。
封行尧抿唇,幽暗的眼神里闪烁着心疼的神色。
…
沈烟推门而入。
随着“嘎吱”一声响,这声音在这片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种沉闷压抑的气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见一个红发少年毫无形象地瘫软在房间的角落里,不修边幅,他周围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无数个空空如也的酒壶和酒瓶。
或许是因为多日未曾接触到光亮的缘故,这个少年此时似乎感觉到了一丝不适,他微微皱起眉头,努力想要睁开那双被酒精麻痹已久的眼睛。
当他缓缓撑开眼皮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少年的意识依旧被醉意所笼罩,脑海中一片混沌,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
他笑呵呵的,抬手紧紧地抱住了沈烟的双腿,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有没有酒,还有没有?快给我……”
“没有。”
清冷的声音仿佛寒冰撞入他的脑子,让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缓缓抬头,身躯也变得僵硬。
“烟…烟烟!”
他喉咙发哑,连眼神都变得飘忽起来。
沈烟给予他肯定的回答:“是我。”
诸葛宥临猛地松开了手,连忙从地上站起身来,顷刻间瓶瓶罐罐互相碰撞,传来刺耳的声响。
沈烟看着他这副憔悴的神态,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现在宛若烂泥一坨,她冷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烟烟,他们……”
沈烟面不改色,沉声道:“他们离开了,是没错。但你这是想做什么?想成为一个酒鬼?还是想成为不修边幅的废物?难道将来重逢时,你也是要用现在这副姿态面对他们吗?”
被她这么一说,诸葛宥临红了眼眶。
他看着沈烟这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愈发难过,觉得她此时有些不近人情,他半带羞恼半带赌气地道:“沈烟,修罗小队已经彻底散了,池越死了,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说着,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猛地握住沈烟瘦削的肩膀,少年哽咽着,那泛红的眼睛,泪珠在不断一连串地滚落。
“你知道吗?!”
“就算重逢了,也不是八个人了!”
池越离世这件事,带给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也正因如此,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犹如世间的蜉蝣,根本无力反抗,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诸葛宥临对上她那双漆黑的眼眸,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饱含愤怒与心疼的话语:“你为何总是如此冷静,为何总是以坚硬的外壳来包裹自己?你也是一个人,你可以拥有七情六欲,可以哭的!”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烟烟同样痛苦与哀伤,只是她从来不会轻易地表露出来而已。
她总是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优先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和情绪,把他人放在首位。
沈烟凝视着他,看着他哭花了脸,轻声一句。
“池越没死。”
诸葛宥临骤然愣住,顿了几秒,他惊声问道:“池越没死?!”
“嗯,他只是沉睡了过去。”
诸葛宥临惊喜道:“真的?”
“真的。”
“所以,将来我们还会重逢。”沈烟道,“还是八个人。”
那多日来笼罩着他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了不少,可他始终无法高涨情绪,因为月月他们几人离开带给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沈烟道:“别再喝了。”
诸葛宥临:“好。”
沈烟抬眼瞧他,“你刚才不是骂我了?”
诸葛宥临刚擦干眼泪,突然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阵心虚。
“应该…没有的。”
“最好没有。”沈烟微微一笑,“你去将长缨和裴夙叫来我的住所。”
诸葛宥临听到最后一句话,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连忙应下,心中也想将池越没死的这个消息告诉他们二人。
等少年匆匆离开后,沈烟的笑意敛下。
她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人。
正是齐长老。
她似有察觉,缓缓抬眸看过去,与齐长老对上了视线。
“师傅。”她喉咙微哽。
齐长老面容也沧桑了不少,他眉眼认真地道:“烟儿,我跟你聊聊关于玉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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