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从他人口中得知姜莘怜近日身体状况,庄鹤鸣亲自去了蒹葭宫。
他到时夜已深,为他开门的宫人很是惊讶,没想到主子半夜三更都跑了过来。
不是今日才回京城吗?这就急着来见娘娘了?
庄鹤鸣漠然,径直进了寝宫。
姜莘怜早已睡着,小脸埋在锦被中,睡得舒服。
他在床沿上坐下,轻柔地抽出她细瘦的手腕,为她把脉。
即便瞧着脸色粉润,气色极佳,也不敢大意,直到亲手把脉才放下心,又小心给她盖好被子,安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直到这时,将要成为人父的喜悦才渐渐蔓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继父亲母亲离世后,这世间终于出现一个与他有着血脉羁绊的孩子。
手掌隔着锦被抚上女人尚且平坦的小腹,像安抚又像叮嘱:“你乖。”
他没有办法久留,姜莘怜身怀有孕后,这宫中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蒹葭宫。他虽有些功夫,却也无法保证来去无踪。
所以他最后又摸了摸她的小脸,从怀中掏出一物放于枕边,起身离开。
姜莘怜翌日醒来,侧头便看见了枕边的一叠册子,心下了然。
这必是庄鹤鸣昨夜来过,且还给她带了江南巡视的礼物回来。
本以为会是江南糕点亦或是精致首饰,没想到是一叠册子,不知是什么?
她打开那封面处写着“江南”二字的册子,入目第一页,写着:
船至江南,便遇狸奴一只,通体雪白,蓝黄异瞳,名为尺玉,擅撒娇耍赖。
下面还有庄鹤鸣亲自画的猫儿画像,栩栩如生,作扑蝶状,圆润瓷实的身体,看着甚是可爱。
姜莘怜顿时就被逗笑了,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朋友圈吗?不过图片是亲笔画的。
庄鹤鸣竟将在江南遇到的趣事都写画成册,作为礼物送给了她。
翻看着这本册子,似乎能想到他在江南的情状。
刚到江南便遇到一只无赖碰瓷的猫儿,被缠得不行又不好和它计较,只能喂了它小鱼把它哄走;
江南细雨朦胧,风景优美,也会驻足桥上,欣赏一番美景,身边的同僚等得着急却不敢提出异议;
以及:今夜大雨,忽于梦中与娘娘相见,梦醒,作画一幅。
画得,便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流盼。
她在他的眼中,原来是这般模样。
这本册子画得着实有趣,姜莘怜看得入神,结果便导致,她未能听见太监的传报,一抬眼,见皇帝已经走了殿门。
此时再匆匆藏起这册子便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反倒引起皇帝的怀疑。
姜莘怜甚为坦荡,将画册至于一边,起身迎接皇帝。
“给陛下请安。”
皇帝挥挥手:“爱妃免礼,朕今日过来瞧瞧皇儿,皇儿今日可有闹腾?”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孩子已经生下来,一口一个皇儿,竟是一句都不提及她。
这狗皇帝,她心中骂道,面上一片笑意:“孩子今日很乖,并不怎么闹腾。”
皇帝放心,转头叮嘱她的宫人:“你们娘娘怀有龙嗣,可要好好照顾着,倘若朕的皇儿有什么闪失,你们也通通陪葬。”
她再说一遍,这狗皇帝!
见宫人都惶恐磕头,皇帝这才罢休,坐到了刚刚姜莘怜所坐的位置上,一眼便瞧见了放在案上的画册。
“这是从哪儿来的?”
姜莘怜镇定自若:“臣妾在宫中闲得无趣,便让宫人买了本江南的游志,打发时间。”
皇帝看了两眼,皱眉:“这字迹,看着有些像丞相的手笔。”
“哦?臣妾未见过丞相提字,不知从何比较,”姜莘怜笑道,“许是写书人崇拜丞相,临摹学习的便是丞相的字也说不定。”
这在大周朝已是常事,庄鹤鸣虽无状元之名,但之前连中两元却是不假。
大周近五十年来便只有他一人达此成就,百姓称他文曲星下凡,文人也仰慕他的文采,幼童开蒙临摹的是丞相的字帖也甚为常见。
皇帝本就只是随口一说,想也不可能是丞相的亲笔,他掌管朝中要事,哪来的时间画些这种东西。
但提及丞相皇帝便觉得心中闷烦,庄鹤鸣手握重权,并不像其他朝臣一样敬畏忠心,甚至时常与他作对。
去年的科举,为了给二皇子母族起势,想着将状元郎的名头递给二皇子母族,没成想
“倘若状元之名可随意给出,那这科举考试还有何意义,陛下不可。”
这事不但让老臣对他这个皇帝颇有微词,也导致万千学子都分外感激仰慕丞相。
想到这事,皇帝满心不悦,平时在庄鹤鸣面前不得不拉拢他做出份外宠信的模样,他这天子做得何其憋屈。
也没了心思再留在蒹葭宫:“爱妃好生养着,朕想到还有奏折尚未批完,先回了,晚些再来看你。”
姜莘怜微笑着将皇帝送到门口,目送皇帝远离,脸色立刻沉下来。
这还是她少见的这般直白的表露出心里的不高兴。
她瞧了眼皇帝刚刚坐过的椅子,冷哼:
“快去给本宫换上一套。”
以前也就算了,现在她还怀着孕,虽说自己不笨,孩子的父亲也甚是聪明,但万一被皇帝传染了了可怎么办?!
想想就觉得噩梦一件。
“张口闭口就是皇子,我倒真想生个公主出来。”
不过086借助它的高科技,早就告知了她孩子的性别,确实是个皇子。
“就算是皇子,也不会让你高兴太久。”姜莘怜笑得恶意,“想到那一天的到来,我可真是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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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后,姜莘怜生产。
蒹葭宫中的宫人早有准备,有条不紊地将娘娘送进产房,命令小厨房熬制参汤备用,派遣暗卫盯紧蒹葭宫,莫要让人钻了空子,害了娘娘和小主子。
但即便他们做得如此周全,也不能掌控每一个人的心,大量的金钱能够动摇原本忠诚的心。
产房内三个稳婆守在娘娘身边,唯有一人,嘴上说着去端来热水,走到角落里。
见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伸手悄悄摸进袖中,握住那人交给她的毒药。
只要将这药粉洒进水中,便会遇水即溶,无色无味。产妇用了这热水便会出现大出血的症状,等到惠妃娘娘去了,那她就能得到那笔剩下的赏钱,她就能!
胸口突然一凉,稳婆茫然地低下头,一柄利剑穿透了她的胸口,剑尖一滴一滴往下滴血,那是她的血。
庄鹤鸣抽出剑身,稳婆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
另外的那几位稳婆也早已被叮嘱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只管守着娘娘生产,见那死去的稳婆手中滚出一个药瓶,心知是她起了害人的心思,压住了恐惧一心守着床上的娘娘。
姜莘怜听见异响,半睁着眼,声音低弱:“大人”
“我在这里,”庄鹤鸣提剑走到床边,鲜血滴了一路,俯下身摸了摸她汗湿的脸,“我守着你。”
她闭上眼,轻轻一笑:“有你在”
有你在,那她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生下这个孩子。
有你在,她一点也不需要担心。
就像怀孕的这九个月,没有遭到任何一次伤害,所有想要对她下手的人,在动手前便被他全部杀死。
翌日,旭日东升之时,惠妃娘娘产下三皇子,陛下大喜,册封其为从一品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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