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芷悦在打开门前,一直在想:莘怜在做什么呢?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出现的反应,在哭,在悲伤
直到打开门,看见趴在窗边的女孩,她才意识到:
哦,妹妹在发呆。
姜芷悦合上门,轻声唤道:“莘怜。”
姜莘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听见,也没有回应,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臂上,就像小时候一样。
莘怜还小的时候,瘦弱多病,常受到哥哥姐姐的欺负,生病的时候日子更加不好过。
那时候,躲在家中养病的小莘怜,就会这样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姜芷悦曾担心妹妹因此心生抑郁,问她:“莘怜,你是想出去玩吗?”
“不是,”小莘怜指着不远处,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姜蓉惜,“我在观察她。”
姜芷悦顿时就酸了:“莘怜喜欢二姐姐?”
“我喜欢她拥有的权利。”
“莘,莘怜,”姜芷悦惊呆了,结结巴巴,“为什么喜欢她的权利呢?”
“有了权利,我就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不会再有人,将我爱着的人从我身边带走了。”
那个时候,莘怜八岁,已经过去整整十二年。
姜芷悦走到妹妹身边,手掌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莘怜,在想什么?”
姜莘怜回神,转过头,声音很轻:“姐姐。”
“在想什么?”
“我在想,”姜莘怜似乎陷入回忆,“被妈妈爱着的感觉,很温馨很高兴;
被姐姐爱着的感觉,很温暖很开心,所以我想,被爱着的感觉,是幸福的。”
“可是,”她咬住嘴唇,似乎有万分的茫然与不解,“为什么被黎训廷爱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幸福?”
为什么反而会觉得痛苦呢?
姜芷悦抿唇,苍白无力地宽慰她:“也许是那些下属,没有认真去找解开契约的方法,一定是这样的。”
这种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无法信服。
姜莘怜更是惨然一笑:“可是姐姐,四天前,我就已经收到这个消息了。”
收到消息的她无法接受,当即新派了另一队人马去搜寻。
可最终,得到一样的答复,什么都没有改变。
她笑得太苦太涩,带着无能为力的痛苦,她在笑,可眼睛在哭。
姜芷悦眼眶一热,伸手紧紧将她抱在怀中,声音哽咽:“莘怜,莘怜”
她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莘怜已经六岁,比任何孩子都要乖巧听话。
她不哭不闹,即便是哭出来,也多半是为了某种目的,装模作样。
所以,这十五年来,姜芷悦从未见到莘怜真正哭过。
她一直都是最理智最坚强的好孩子。
姜芷悦爱她,疼她,将自己的一切分享给她,望她平安喜悦,望她顺顺遂遂。
即便她们只有三岁的年龄差距,可是,莘怜就是她的孩子。
是她亲手养大,只盼着她能每天开心的孩子。
所以
“莘怜不哭,没关系的,黎训廷的契约只剩一年,我们可以等他,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姜芷悦摸着妹妹的长发,勉强笑着安慰她:“反正我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多等一年,也没什么。”
“姐姐,”姜莘怜挣脱她的怀抱,一字一顿,“现在不同以往。”
之前她们躲藏在暗中,无害又不显眼,姜蓉惜从未将她们放在眼中;
可是现在,全盘计划接近尾声,ob同盟已经站在姜蓉惜面前,她们已经暴露了。
姜蓉惜已经将她们视为仇敌,她不会手下留情的。
如果不能赶在姜蓉惜掌握姜家之前,做出最后的行动,她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不能失败的,失败就会死的!”
这些残酷的事实,姜芷悦都很清楚。
姜莘怜闭上眼,再睁开,一切情绪似乎都平静下来:“我会去,杀了黎训廷。”
这是,最有效,也是成功率最高的举措。
“不,不,”姜芷悦不敢想象,亲手杀死爱着的人的痛楚,这种痛苦的经历,她不想妹妹去承受。
“黎训廷不一定要死,他不会妨碍我们的,他爱你啊!”
“我知道啊,姐姐,我知道黎训廷不会妨碍我们的,可是,他会阻碍我们杀死姜蓉惜。”
只要契约还在,黎训廷活着,姜蓉惜就一定活着,他必须保护姜蓉惜的生命,即便,他并不想要这样。
“姜蓉惜不死,后患永存,她不能活着,黎训廷也不能必须死。”
否则,死的就会是她们啊。
姜莘怜抓住姐姐胸前的衣服,眼中闪烁着泪光:“姐姐,你难道不明白吗!”
筹谋了这么久,付出了那么多,她们已经没有放弃的选择了!
“我不想死,更不想姐姐死去,我们有必须行动下去的理由。”
可是,可是
还有一个人,她也不想让他死啊。
“姐姐——”
她像个小孩子一般,埋进姜芷悦的怀中,也像小孩子一样,哭得无力又悲切:“姐姐,我必须这么做啊!”
“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停下啊!”
所以,被黎训廷爱着,才会那么痛苦,正是因为他的爱意赤忱,她才倍受煎熬。
可是,她不会停手的。
他们已经,没有缘分了。
姜芷悦回到自己住处时,已经很晚很晚。
莘怜已经收拾好情绪,安排接下来的行动,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她的耳边,都是莘怜的哭声,她的胸口,全是莘怜的眼泪。
种种一切,都在告诉她:
你算什么姐姐。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莘怜为你安排,为什么所有的痛楚,都要莘怜一人去承受,这样的你,算什么姐姐。
她失魂落魄的走进书房,在看到墙上母亲的照片时,愧疚决堤,倾泻而出。
“母亲,”姜芷悦蹲下身,蜷缩成一团,“您教我仁慈,我都做到了。”
她仁慈,莘怜迁就她,将大部分的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习惯所有的事情都一力承担。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莘怜痛苦,却什么都做不到,这样的仁慈,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能在莘怜面前流一滴眼泪,只能在无人的黑暗中,一遍遍重复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歉意:
“莘怜,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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