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第一次见到姜莘怜,就不喜欢她。
她的母亲林雅沁,是裴夫人最憎恨的人;父亲姜言朔,也是她最厌恶的那种男人。
狠毒的母亲和滥情的父亲,还指望他们能教养出品行端正的孩子吗?
恐怕姜莘怜骨子里流着的血都是坏的。
裴夫人能做的最大让步,就是对她视而不见,只要别出现在自己面前,其余的就都不管。
即便几天前林雅沁被起诉,姜莘怜并非姜家小姐的真相被揭开,裴夫人也依旧没能转变自己的观念。
厌恶和鄙夷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消失的。
何况她坚信,父母教育至关重要,长子予漾便在她与裴父的教导下,成为同辈人中的佼佼者,而姜莘怜,她早已经无药可救。
裴夫人冷冷地看了眼她,转而对裴予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都会让裴家蒙羞。”
“哎,裴夫人,我有点好奇,”
姜莘怜顺着楼梯走下来,走到裴予漾身边,问道:“你到底是因为他犯错了而生气,还是因为他和我这种人纠缠而生气啊?”
“我们裴家人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插嘴。”
裴夫人冷声道。
“哦。”
姜莘怜扁嘴,委委屈屈。
裴予漾知道她这模样多半是装出来的,但依旧有些心疼,揽住她拢进怀里,无声地安抚她。
裴予漪也很不满:“妈妈!犯错的不是哥哥吗!你对她这么凶干什么啊!”
裴夫人气急,勉强维持着表情:“予漾,你想明白没有。”
“你身为裴家现任掌权人,一言一行都代表了裴家的颜面,你要为了她将裴家的名声踩在脚下吗?”
“名声?”
裴予漾笑:“母亲,都这种时候了,您还想用名声来限制我吗?”
“更何况,我不觉得和莘儿一起,会坏了我的名声。”
“予漾,”裴夫人软和了语气,“你们不合适,你们的品行差距如此之大,三观不合的人怎么可能会长久呢?”
姜莘怜:……
hello?您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似乎不是很符合您的高雅气质?
裴予漾面色微冷:“母亲慎言,看来我们没法好好谈下去了,不如母亲先走吧。”
“你!”
裴夫人恼火万分,裴予漪拽住她的手:“妈妈,我们走吧。”
她的本意是想妈妈劝阻她哥,囚禁他人,限制他人的人生自由是不对的,可是……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妈妈对姜莘怜有这么多的不满,甚至偏见。
回去裴宅的路上,裴予漪出声问道:“妈妈,你了解过姜莘怜吗?”
“你这么讨厌她,是因为看到她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裴夫人对小女儿很有耐心:“予漪,你不懂,耳濡目染的影响是很大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看到她做错事。”
裴予漪真的很不理解:“姜莘怜就错在被林雅沁偷走吗?她不是才最可怜吗?”
“予漪……”
裴夫人想说些什么,裴予漪扭过头,闷声道:“妈妈的观点,我没办法认同。”
姜家真假千金被揭露,林雅沁被起诉偷窃孩童,姜言朔见势不妙,立刻离婚撇清了关系。
顺带着将姜莘愉认回姜家,在公众面前好好演了一番父女情深的大戏,又假惺惺表示,如果姜莘怜需要姜家,他不会弃她于不顾。
当年真诚腼腆的少年早就变成了老辣虚伪的商人。
出于各种原因,姜莘愉最终决定去看望林雅沁。
她坐在桌边,看着她的母亲在她面前声泪俱下。
“莘愉,妈妈找了你好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
林雅沁哭道:“你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担心你吗?好在你平安长大了。”
姜莘愉看着这张万般陌生的脸,轻声问道:“你爱我吗?你爱你的孩子吗?”
“我怎么会不爱你啊,莘愉,妈妈这二十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你啊,一想到你可能过得不好,我心痛的寝食难安。”
“既然爱我,为什么抛弃我?”
她盯着林雅沁的眼睛,声线在抬高:“你难道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能活下来的可能性有多低?!”
“你要地位,要金钱,我能理解,那么好的东西,谁会不要呢?”
她的情绪愈发激动:“可你都选择它们,放弃我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爱我?”
“你毁了我对母亲这个存在的所有美好印象!”
为什么要等她所有的苦都受过了,才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说爱她,一点也不觉得羞愧?
姜莘愉喘着气,跌坐回椅子上。
“我来看你,是想知道,你有没有为曾经做过的事情后悔,没想到你一点也不后悔。”
“我不会原谅你的。”
“不不,莘愉,你听妈妈解释啊!”
林雅沁急切地想要抓住女儿的手,被无情甩开,泪流满面:“莘愉!妈妈当初没有办法啊!莘愉!你不要怪妈妈!”
姜莘愉不想再听,径直起身,忽视了身后的哭喊,离开了这间让她窒息的房间。
外面阳光照在身上,带来舒适的温暖,她半闭着眼睛,感受着清风吹拂在脸上。
“咔哒”
打火机被打开又合上,齐明远靠着车门,在不远处看着她。
姜莘愉慢慢睁开眼:“你在这里。”
“还不是担心某人受什么刺激,说不定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齐明远收起打火机,走到她身边:“要不要我送你?”
姜莘愉看着他俊美的容貌,沉默不语。
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有欢喜,又很快被悲伤覆盖,像笑又像在哭。
齐明远疑惑:“怎么了,你这什么眼神?”
他想到什么,笑容得意起来,凑近她:“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是啊,”姜莘愉轻笑,“我喜欢上你了。”
齐明远瞪大眼睛,猛地挺直后背,有点无措,很快又恢复常态,勾唇一笑:“哦?那我们……”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姜莘愉打断了他的话,笑得有些惨淡。
这些年来,她一直孤身一人,交不到朋友,所以期待着从未得到过的亲情和爱情。
可是她最期待的亲情给了她那么大的打击,她的生母不温柔,不善良,不爱她,从相信到接受真相几乎花了她全部的勇气。
而她爱上的人,是情史丰富的浪子。
相信齐明远的爱意就是一场豪赌,她已经没有勇气再去赌一场了。
“齐明远,我们不合适,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齐明远笑容僵住,握紧的拳头都在颤抖:“因为我之前的那些女朋友吗?可是认识你之后,我没有再和异性有更多的接触。”
“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不必了,齐明远,”
姜莘愉轻声道:“我已经接受不了再一次打击了。”
浪子回头的可能太渺茫了,她只能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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