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不好意思呀,给我买那么多衣服也太破费了。”
热闹的东篱百货商店内,黄乐嫣看着在不远处柜台结账的邬娜,凑到邬亭耳边小声道。
邬亭知道邬娜喜欢给人买衣服,她的衣帽间能被塞到满得溢出来也全是邬娜的功劳。没想到邀请黄乐嫣回家后再次激发了邬娜的爱好,看姐姐近几日来难得高兴的样子,邬亭也不想败她的兴。
不过当着黄乐嫣的面邬亭还是换了种说辞,道:“我姐平时抠搜得很,今天这样说明她是真喜欢你,拿你当亲妹妹,你就收着吧,以后有机会再报答她好了。”
黄乐嫣听得直乐:“你这样才叫亲妹妹呢,你姐姐一定是以为我是你好朋友,在帮你跟朋友打好交道呢。你们关系真好,比我跟我姐好多了!”
邬亭挑眉:“我姐以为你是我好朋友?所以你其实不是?”
这时候邬娜已经结完账了,黄乐嫣赶紧跑过去帮她提大包小包,跑过去前对邬亭灿烂一笑:“我当然希望是啦!不过也得看你的意愿,什么时候你觉得是我们就是啦。”
邬亭看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半晌轻笑一声摇摇头,小丫头还挺敏锐。
回去路上黄乐嫣硬是要自己的东西自己提着,边走边时不时低下头往袋子里瞅两眼。邬娜摸摸她的头,找回来了在邬亭身上得不到的审美自豪感:“有这么喜欢吗?先过马路,别低着头了。”
就在这时,一辆本该在红灯亮起时停下的轿车突然加速,轰鸣着撞向一辆黑蓝保姆车。巨响在耳边炸开,周边的行人纷纷被吓了一跳。
接着又有两辆轿车开过来,将保姆车团团围住后,从车上下来几个荷枪实弹的黑风衣。
缉查部!
邬亭脸色微变,下意识瞥了黄乐嫣一眼,生怕那些人往这边来一梭子。不过缉查部显然是冲着那辆保姆车去的,他们将被撞晕过去的司机拖出来,然后关掉震天响的车载音乐,打开了车后备箱,婴儿清亮的哭声响起,人群发出惊呼——
只见后备箱里爬着十几个胖乎乎的婴儿,脸上身上粘着或明或暗如颜料般的红色,见箱盖被打开,有几个好奇地往外瞧,咿咿呀呀地想爬出来,又被缉查部的黑风衣用枪杆捅了回去。邬亭看得眼皮直跳,慌忙回过神捂住邬娜的眼睛,大声道:“哎呀不好了!我有东西落在商场了!乐嫣,快扶着姐姐,咱一块去找!”
邬娜:“松手。”
“哎呀我记起来了,是钱包!里面还有三万块钱呢!完了完了,再晚一步三万块钱就要被人捡走了!”
“妹妹,松手!我已经看到了,多大点事儿,至于大惊小怪的吗?”
邬亭放下捂她眼睛的手,将信将疑:“真没事?”
“你也太小看你姐姐了。”邬娜捂着肚子,望着那些黑风衣将婴儿分别塞进一个个黑色手提箱里,最后从里面搬出一具不剩多少肉的骨架,她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明亮,“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我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你呀就是以前跟那些大佬混久了,眼界心气都变高了,觉得无论是我还是老爸老妈都成了需要你保护的普通人,我说得对吧?”
邬亭抿了下嘴,没有反驳。
邬娜抬起因怀孕发肿的手,戳了戳邬亭的脸,然后严严实实地盖在邬亭的眼睛上:“但是我是谁?我可是曾经玩游戏永远能赢你的姐姐!这种时候可不能抢我的角色啊!”
邬亭:“······”
什么嘛!明明手都在抖还硬要耍姐姐威风,而且小时候那种弱智游戏她都只是在敷衍好不好啊?!
但因为邬娜只是手抖了些,整体看着的确淡定,到家后还吃了满满一碗饭,邬亭真被她糊弄过去了。等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得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邬娜不见了!
客厅茶几上留了一封信,表示等她生完孩子就回家,让家里人不必找她,让阿瓦勒和邬亭好好照顾爸妈,最后是一些道歉和安慰的话,纸上有好几处打湿后又干涸的痕迹。
邬亭看着惊慌失措的家人,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女人,你在演我!
等邬亭老实交代完昨日在东篱广场见到的“车祸”现场,范春妍一把抢过邬熊伟的手机,嘴唇哆嗦道:“别,别报警!娜娜应该还没走远,咱们分头出去找!”
邬娜但凡是真心想离家出走,又怎么可能会不使用交通工具?直到傍晚,除了阿瓦勒开着车还在外面寻找,邬亭陪着爸妈回到家,给他们叫了砂锅粥的外卖:“先吃点吧!没准姐姐是去朋友家了呢?找姐姐重要,但也不能把自己身体先弄垮了。”
范春妍将邬亭递过来的勺子挥开:“吃什么吃,昨天在外面碰到事你为什么不说?那么大的事,你姐姐不懂事瞒着,你也瞒着,你怎么总是这个样子?!干什么事都背着我们,从小就爱撒谎!跟妈妈说说就那么难吗?!!”
“妈······”
邬亭看着被打落在地的勺子,怔了一下,刚要捡起来扔掉,突然被范春妍哭着搂住:“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宝贝女儿!妈妈没想怪你,我就是,我就是······”
“您就是更年期,我懂我懂,诶哟真是的,道啥歉啊?妈你以前骂我骂得那么顺溜,现在咋这么温柔了?我好不习惯啊!”邬亭哭笑不得,心里却暗暗寻思要不要给老妈找个心理医生调节一下。
的确,大家都经历过末世的大风大浪,但如今好日子过多了,安逸渗透进了骨子里,心理上接受不起折腾太正常了。但她能理解,不代表她想放任,虽然没法预测未来,但邬亭下意识觉得范春妍这心态如果稳不住也许会留下隐患。
她笑眯眯地看着爸妈吃完饭,突然开口:“爸,妈,跟你们说说事。别紧张,跟咱家没关系,就聊聊外边的局势。先打个预防针,都是小道消息,我可没掺和进去哦!”
然后,她将缉查部的计划、npc的异常、玩家的处境都细细说了,过程中她分了一半精力关注着父母的意识房间,只要有崩塌的迹象就立刻实施催眠,或许是因为跟自身无关,或许是受到女儿的淡定影响,说完后邬熊伟和范春妍的面色变化不定,却远没有得知邬娜离家出走时那么崩溃。
“这些事不能说出去,但咱们心里要门儿清,不是只有发生天灾才叫末日。从我们进入外太空开始,我们就从没摆脱过末日,你俩也看过科幻片吧?宇宙那么大,谁知道我们哪天就会碰到外星人,一道激光过来把咱都灭了。妈,你别说我乌鸦嘴,这些不中听的话我必须讲。
我们都是有经验的人,知道末日里哪种行为最要不得,那就是灾难来临前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先自杀,十八代祖宗都想替那种人喊冤。咱普通人不需要为了什么理念呀大义呀去拼命,好死不如赖活着,肉体脆弱是天生的,但最难得的是韧性。爸以前说我跟着领导屁都没学到,说得对啊!”邬亭一拍大腿。
邬熊伟:“······”
“那些东西屁用没有,那都是天塌下来以后顶着的高个子要考虑的,咱矮个子只要记住一个字——‘活’!只要能活着,管他外面洪水滔天!ok,演讲结束,两位听众可以鼓掌了!”邬亭率先为自己鼓掌。
邬熊伟和范春妍对视一眼,敷衍地拍了两下巴掌。
不管父母有没有听进去,至少等阿瓦勒一无所获地回到家后,两人叹气连连但不像之前那样被抽干了魂一般木然了。
回房前,邬熊伟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女儿一句:“亭亭,那如果你变成了高个子,我跟你妈妈该怎么办?”
邬亭愣了下,失笑:“爸爸,我都快二十了,哪还会长个呀?”
······
正一头乱麻之际,居委会又上门了,来的是上次来过的赵萍和两个陌生男人。这次他们的语气更为强硬,颇有些要逼迫邬娜将孩子打掉的意思。
“我说老哥老姐,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左邻右舍安全着想吧?我实话告诉你们,生出来的婴儿都是要吃人的,绝对留不得!你们这样是要引起恐慌的!”
邬熊伟不想跟他们讲邬娜离家出走的事,当下不满反驳:“这话说的,左邻右舍都是有胳膊有腿的大人,刚生出来的小婴儿还有能耐袭击他们了?”
“怎么没能耐了?那是一般小孩子吗?说了吃人吃人了!前天那车上抬出来的骨架子,诶哟,想想就渗得慌······”赵萍搓了搓胳膊。
“赵姐,你这么说没用,他们听不进去的。”坐在赵萍边上穿西装系青色领结的男人开口了,“两位,我们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商量的,我给你们透个底,上面的意思是说所有孕妇必须把孩子流掉,为了你们女儿的安全,为了你们自己,为了我们五柳街区的和谐,这事儿你们得答应!”
邬熊伟:“那要是我们不答应呢?”
青色领结的男人一摊手:“那也没办法,我们也只是办事的,办不成只能向上级汇报。到时候上级是让警察来还是让缉查部的安保人员来也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
邬熊伟听得眉毛倒竖,站起来指着那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不答应还犯法了是吧?”
范春妍赶紧拉住丈夫:“你先坐下来,不,你先去打电话让阿瓦勒回来,别打给亭亭。”虽然她是当妈的,但她也莫名有种现在告诉小女儿今天这家就会被拆掉的隐忧。
青色领结:“你们随便叫谁来都没用,我们好声好气跟你们这些居民商量,你们也体谅体谅我们配合我们工作,现在去个医院,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也不用你们出医疗费,多好的事!何必要等到被枪架着被镣铐铐着,大庭广众的多难看啊,到时候孕妇受惊反而危险了!”
范春妍脸色发白:“同志,其实我女儿,她,她······”
“她怎么了?儿女不听话,你们当父母的就该教育!”
“她现在不在家,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范春妍双手捂住脸。
“嘿哟!”青色领结看向赵萍和另一个同事,“你们听听,这理由像话吗?敢情我劝了半天,您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
邬熊伟拿着手机过来,沉声道:“是真的,警察同志来我们也是这句话。”
“行吧,既然你们编好了,到时候就这么说吧。”青色领结站起身,整了整衣服,“不过考虑到这条街上其他居民的安全,这事儿不能瞒着,我们会通知广播站,告诉大家您家的孕妇在外游荡,提醒大家注意安全。”
邬熊伟猛地上前揪住那人的领口,怒喝:“你敢?!”
真要如此,邬娜就有危险了,鬼知道她被其他人找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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